程珞星的行动力远超程煜的想象,或者说,她在安城特异局内的影响力和人脉,比他了解的还要深厚。
就在程煜还在办公室中,对着那两份刚刚写完、墨迹仿佛还未干透的申请表格心神不宁时,程珞星的通讯就打了过来,语气依旧雷厉风行:
“申请我提交上去了,流程已经在走。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接你,来三层里完成后续的考察和审核。”
“啊?这么快?!”程煜差点咬到舌头。这速度,简直像是开了绿色通道。
“别废话,快点。”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程煜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流程缩减,但内容不减”的高效审核:
政治背景审查:早已提前启动,利用现有数据库进行了快速交叉比对和风险评估,结论是“家庭成员背景清晰,个人无不良记录,政治倾向无异常”。
基础体能测试:在专门的训练室内完成,程煜刻意控制着表现,维持在优于普通高中生、但绝不至于惊世骇俗的水平。饶是如此,他身体被影能潜移默化强化后的底子,还是让记录数据的文员多看了他两眼。
心理评估与面谈:由一位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心理专家进行。程煜打起十二分精神,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对超自然现象有强烈好奇心、经历灾难后略有创伤但渴望贡献力量、对国家和组织绝对忠诚”的积极向上好青年。
基础能量适应性检测:这是最关键也最让程煜紧张的一环。他需要接触几种不同性质的低纯度、无害化的标准能量样本,并测试其身体和精神的基础耐受性与亲和度。程煜全程死死压制着心脏处的幽蓝结晶和右眼的异动,努力表现出一个“略有敏感,但完全在正常预备人员范围内”的反应。检测仪器上的数据平稳得令人感动,没有任何异常峰值。
纪律条例与保密协议学习签署:厚厚一沓文件,程煜几乎是以速读的方式浏览完毕,然后在指定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受到严格的纪律约束。
所有流程,在程珞星无处不在的“关照”下,一路绿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推进着。原本可能需要数周甚至数月的流程,被硬生生压缩在了一个上午完成。
中午时分,当程煜还有些晕乎乎地站在程珞星面前时,一份崭新的、封面印着国徽和“国家超自然现象研究与应对总局”字样的深蓝色证件,被程珞星递到了他手中。
证件照片是他刚才现场拍的。姓名:程煜。编号:AC--209。职务:预备人员。
下午,揣着那本崭新的、还带着点不真实感的预备人员证件,程煜开始在安城特异局总部大楼里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与上午进行审核检测的区域不同,总部大楼的其他地方更显繁忙一些。穿着各种制服的人员步履匆匆,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牌标注着“外勤调度”、“能量分析科”、“异常物品收容处”等令人浮想联翩的名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咖啡因的独特气息。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像个好奇的观光客,只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不敢随意触碰或进入任何标有权限标识的区域。
正当他路过一个看起来像是休闲水吧的角落时,一个温和的女声从旁边响起:
“诶?这不是小程吗?你怎么来了?”
程煜转头,看到副队长于雨萱正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她今天穿着便装,一身浅蓝色的针织衫和长裤,显得比穿着作战服时柔和许多,但眼神依旧清澈锐利。
“于姐好。”程煜连忙打招呼,稍微晃了晃手里捏着的预备人员证件,解释道,“我……我今天刚办完手续,成了预备人员。我姐说让我自己先逛逛,熟悉下环境。”
“哦——!”于雨萱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原来是珞星把你给‘弄’进来了啊!动作可真快。欢迎欢迎!”她打量了一下程煜,笑道:“怎么样,对这地方感觉如何?是不是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是有点……挺大的,也挺……忙的。”程煜老实回答。
“正好我现在没什么紧急任务,手头一点文书工作也刚弄完。”于雨萱喝了口奶茶,热情地说,“走吧,反正我也没事,我带你走走,给你介绍一下。有些地方你权限不够进不去,但公共区域和能让你知道的部分,我还是可以说道说道的。”
程煜正愁自己像个无头苍蝇,有于雨萱这个内部人士带领自然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那太好了,谢谢于姐!”
于是,程煜有了一个专业的向导。
于雨萱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地为他介绍:
“这边是主要的行政和后勤区域,像人事、财务、装备调度都在这里。”
“穿过这个连廊,那边就是外勤部队的主要办公区和训练区了,我们小队平时就在那边,吵得很。”
“楼下几层是技术部门和实验室重地,没有相应权限和防护连电梯都下不去。里面一堆科学家整天捣鼓些我看不懂的能量矩阵和奇怪装置。”
“看到那边那个巨大的防爆门了吗?后面是‘异常物品收容区’,里面关着……嗯,各种稀奇古怪甚至有点危险的东西,平时千万别靠近。”
“那边是情报分析中心,全天候有人值班,监控着全市乃至更广区域的能量波动和异常事件报告……”
于雨萱的介绍既专业又带着点调侃,让程煜对特异局的整体架构和运作方式有了更直观的了解。他注意到,于雨萱在介绍时,会刻意避开一些敏感细节,但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已经足够惊人。
沿途遇到一些工作人员,都会跟于雨萱打招呼,也会好奇地看一眼跟在她身边的程煜。于雨萱便笑着解释一句:“程珞星家的弟弟,新来的预备人员,我带他转转。”
程煜能感觉到,于雨萱在局里的人缘似乎很好,而且大家对姐姐程珞星也明显带着敬意。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像进了某个大型高科技企业,只不过业务比较特别?”于雨萱笑着问。
“嗯,比想象中更……规范化和体系化。”程煜点点头,他原本以为会更像电影里的神秘组织,但实际上这里的运作充满了现代管理和科技色彩。
两人边走边聊,气氛轻松。程煜也趁机问了一些关于安城大学异能研究部的问题,于雨萱也知无不言,给了他不少有用的信息。
于雨萱正给程煜指着走廊尽头那扇通往高级别实验室的虹膜扫描门,她手腕上的战术手表突然发出了一阵短促而特定的震动,屏幕上也弹出了一个红色的紧急集合标识。
“抱歉了小程,”于雨萱立刻收起轻松的表情,语气带着歉意但不容置疑,“紧急会议。我得马上过去。你自己再逛逛,或者直接回家都行,认得路吧?”
“认得,于姐你快去吧,谢谢你了!”程煜连忙点头。
于雨萱不再多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便朝着指挥中心的方向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椭圆形的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除了刘子桥小队的主要成员,还有几位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和领导。主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经过降噪和稳定处理、但依旧充满雪花和晃动的录像。
如果程煜在此,他一定能认出来——这赫然是昨天在地铁站内,从李长风队长视角录制的隐藏式随身记录仪视频!画面清晰地展现了从队伍进入黑暗、遭遇怪物、到混乱逃亡的全过程。
刘子桥站在屏幕旁,脸色铁青,声音低沉:“这是技术部刚刚从李长风队长破损的记录仪残骸中紧急恢复的数据。这是他们小队在地铁站内部最后的影像记录。”
画面快速播放着,众人沉默地看着那地狱般的景象:突然出现的怪物、无效的枪击、志愿者的惨死、何沐拼尽全力的重力场、以及人群的绝望……
当画面播放到队伍在出口处被怪物围攻,何沐力竭晕倒,幸存者接连死亡,只剩下李长风和那个神秘身影在苦苦支撑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画面中,那个一直背对镜头、动作迅捷、使用着未知黑色能量刃与怪物周旋的身影,在一次激烈的转身格挡中,她的侧脸和身形不可避免地、短暂地被记录仪清晰地捕捉到了!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容貌,但那纤细矫健的女性身形、在黑暗中依旧隐约可见的及腰黑发轮廓、以及那双在激烈战斗中闪烁着冰冷紫色光芒的奇异眼眸,这一切组合成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形象!
就在这一刻
坐在会议桌旁的于雨萱,瞳孔猛地收缩,拿着笔的手指瞬间攥紧,指节发白!她身体微微前倾,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定格的、那个紫色眼眸的特写画面,脸上血色褪去,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失神地喃喃道: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