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持续了约一刻钟。最终,凭借更精良的装备、更专业的战术配合以及个体异能,特异局的小队还是成功击溃了那群陷入疯狂的市民。大部分袭击者被击晕或制服,少数几个受伤较重的倒在地上呻吟,身上依旧有淡淡的黑气溢出,但攻击性已大减。
一名像是小队队长的人正在用通讯器汇报情况,语气沉重:“……重复,遭遇大量受影能深度侵蚀、呈现强烈攻击性的幸存者,已被暂时压制。请求医疗支援和……拘束设备。怀疑有精神诱导或操控迹象。”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警戒的队员目光扫过程翎藏身的公交车残骸,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程翎知道藏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气,从残骸后缓缓走了出来,双手微微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脸上努力做出一种惊魂未定、带着些许恐惧和茫然的普通市民表情——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伪装。
她的出现让小队成员们都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女黑发异瞳,容貌精致得有些不真实,衣着也有些奇特,但身上并没有那些疯狂袭击者一样的浓烈影能污染和疯狂气息,反而显得……过于干净了?
“你是……市民?”队长走上前,警惕地打量着她,语气带着疑惑,“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这片区域非常危险!”
程翎按照想好的说辞,用一种带着后怕的、微微颤抖的声音回答:“我……我之前躲在附近的地下室,听到枪声才……才敢出来看看。外面……外面到底怎么了?那些攻击你们的人……”
队长见她似乎神志清醒,不像是被深度污染的样子,神色稍缓,但依旧严肃:“你运气不错。这座城市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很多人……被影能污染了,变得疯狂。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指了指城南方向:“我们在城南的旧体育场设立了一个临时集中点,有防御工事和基本补给。你立刻去那里报到,听从安排,不要再单独行动了,明白吗?”
程翎连忙点头,装作顺从的样子:“好,好的,谢谢你们!我这就去!” 她正愁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和信息来源,这个“集中点”正是个机会。
她装作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那个……长官,我在地下室躲了很久,有点搞不清时间了,现在……是哪天了啊?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队长正忙着指挥队员处理现场,闻言头也没抬,随口回答道:“按旧历算,今天是十月十七号了。你躲了多久?灾难爆发都过去三个多月了。”
三个月?!
程翎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她强行压下脸上的震惊,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道:“这……这样啊……谢谢……”
她不敢再多问,匆匆按照队长指示的方向,快步离开。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她才背靠着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伪装出的恐惧和茫然被难以置信的凝重所取代。
时间流动不一样!
她清晰地记得,从安城出发,穿过封锁线进入舟城,感觉上最多只过去了大半天!但按照那个队长的说法,舟城内部,竟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意味着什么?舟城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是那个“网”系统残骸或者“归墟之门”的影响?还是神复会搞的鬼?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舟城的局势会恶化到如此地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被深度污染的市民,以及为什么这里的影能环境会如此诡异和稳固——因为这里已经独自演化、挣扎了数月之久!
她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何沐和外面的特异局力量如此急切地要支援进来——在外界看来,舟城才失联一天多,情况应该尚可控制,但他们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时间已经流逝了数月,情况早已天翻地覆!
这个发现太过惊人,也让她感到了更深的紧迫感。如果时间流速差异持续存在,或者还在扩大,那么外界的一切支援和计划,都可能因为信息滞后而变得毫无意义!
她必须尽快赶到那个集中点,不仅要获取更多关于舟城现状的情报,也要想办法将这个关键信息传递出去……如果可能的话。
程翎抬起头,望向城南的方向,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决然。
这座时间错乱的城市,隐藏的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惊人。而她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了。
在那名神情疲惫却依旧尽责的特异局队员护送下,程翎穿过了一道又一道临时设立的防线。沙袋垒砌的工事、带着倒刺的铁丝网、闪烁着能量微光的探测仪器,以及守卫者们凝重而警惕的眼神,无不昭示着这片区域的紧张与来之不易的安全。
终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位于城南的旧体育场。
与其说是“集中区”,不如说是一个依托体育场主体建筑和周边广场建立起来的、戒备森严的幸存者堡垒。高大的体育场外围墙被加固,布满了观察哨和火力点。入口处设置了多重检查岗哨,对进入的人员和物资进行严格盘查和消毒。
护送她的队员在入口处进行了交接,便匆匆返回自己的岗位。程翎则按照指示,来到了旁边一个由临时帐篷搭建的登记处。
登记过程简单却压抑。工作人员由于没有身份证,所以只是机械地记录了她的名字,大致外貌特征,以及“于封锁区外围被发现”的来历。没有身份核查,没有过多询问,在这末日般的环境下,能多一个神志清醒的幸存者已是幸事。她领到了一张薄薄的、印有编号的身份卡片和一瓶干净的饮用水。
“进去吧,遵守里面的规定。每日早晚在中央广场有定量配给领取。”工作人员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重复一句说了无数遍的话。
程翎道了声谢,握紧那瓶水,迈步走进了这个传说中的“集中区”。
踏入体育场内部的一瞬间,一种混杂着汗味、消毒水味、食物腐败味以及绝望气息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巨大的体育场看台上、内部的跑道上,乃至草坪上,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男女老少,衣着各异,但大多面容憔悴,眼神或麻木、或惶恐、或闪烁着不安分的躁动。
人,很多很多人。比程翎在外面死寂的城市里看到的加起来还要多得多。他们像是被潮水冲上岸的鱼,堆积在这最后的浅滩上,挣扎求生。
低声的啜泣、孩童的哭闹、病人痛苦的呻吟、还有不知何处的争吵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沉闷而持续的嗡嗡声,冲击着耳膜。
程翎站在原地,静静地观察着。她看到有人蜷缩在角落里,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到有人围在一起,分享着少得可怜的食物;看到胳膊上戴着袖标的管理人员在人群中穿梭,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