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程熠就被客厅里轻微的响动吵醒了。
他听到程珞星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收拾东西的细微声响，以及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带着浓浓疲惫和无奈的叹息。没过多久，公寓门被轻轻打开，又小心地合上。锁舌扣入锁槽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姐姐走了。大概是去领罚……哦不，是去上班了。程熠几乎能想象出她顶着一对黑眼圈，匆匆赶往特异局，准备迎接队长刘子桥“亲切问候”的画面。
他又躺了会儿，直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才慢吞吞地爬起来。身体似乎没有异常，依旧是熟悉的男性躯壳。
肚子传来一阵空腹的鸣叫，他套上一件宽松的T恤，抓了抓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拿了钥匙和手机，决定出门去买点现成的。
清晨的小区略显冷清，只有几个早起锻炼的老人和匆匆赶着上班的通勤族。阳光很好，空气中也闻不到昨天那场灾难留下的硝烟或影能的诡异气息，仿佛一切都已恢复如常，似乎官方还没有报告此事。只有路边偶尔看到的、正在更换被震碎玻璃的工人，以及新闻APP上依旧置顶的“代行者事件后续报道”。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照常出摊，蒸笼冒着腾腾热气，油锅里炸着金黄的油条，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这种平凡的喧嚣让程熠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老板，两个肉包，一杯豆浆。”他的声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好嘞！”老板手脚麻利地装好袋子递给他。
拿着热乎乎的早餐往回走，回到安静的公寓，小满凑过来蹭他的腿，喵喵叫着讨食。他给小满倒了猫粮，然后自己坐在餐桌前，打开了装包子的塑料袋。
肉包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咬了一口，面皮松软，肉馅咸香多汁。食欲似乎恢复了一些，他默默地吃着，味同嚼蜡。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开始想昨晚姐姐接到的电话：姐姐以后都要加班了……因为“新生”系统损坏，异能探测系统无法长时间工作。这意味着特异局对城市范围内的影能活动监控能力大大下降。
他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吸光了豆浆，将垃圾收拾好。无所事事的感觉弥漫开来。高考结束了，原本计划的旅行泡汤了，姐姐不在家，朋友们……他拿起手机，班级群里依旧热闹，赵磊和王鹏还在嚷嚷着晚上继续峡谷开黑。
他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拿起那个从姐姐那里“骗”来的金属盒子。盒子冰凉，表面有细微的纹路，材质特殊，确实能有效隔绝内部的能量波动，他把玩着盒子。
正玩着，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侯远”
“喂，熠哥！”电话那头传来侯远精力充沛的大嗓门，“干嘛呢？出来嗨啊！赵磊王鹏他们昨晚通宵峡谷，现在还在挺尸呢，就咱俩没事干！新开的那家电玩城，去不去？据说VR设备贼牛逼！”
程熠犹豫了一下。他现在确实需要一点外界的干扰来摆脱内心的混乱。而且侯远是个纯粹的玩家，话题除了游戏就是动漫，
“行啊。”程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哪儿集合？”
“就电玩城门口！半小时后见！”侯远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程熠吐出一口气，起身换衣服。出门前，他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金属盒子，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拿回房间，塞进了书桌最底层，用几本厚重的旧书压住。
星际风暴电玩城
电玩城里人声鼎沸，充斥着各种游戏音效、硬币掉落声和玩家的欢呼惊叫。五彩斑斓的灯光旋转闪烁，空气里混合着空调味、淡淡的汗味和爆米花的甜腻香气。
侯远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程熠就兴奋地挥手：“熠哥！这儿！快看，这排面！”他指着电玩城炫酷的招牌和门口巨大的机甲模型。
程熠被这热闹俗气的氛围包裹着，看着侯远咋咋呼呼的样子，心情也不自觉地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扯出一个笑容：“走吧，今天血战到底？”
“必须的！我先换币！”侯远熟门熟路地冲向兑换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们几乎玩遍了所有热门项目：竞速赛车、射击僵尸、音乐节奏游戏、对战格斗……侯远完全沉浸在游戏的快乐里，大呼小叫，赢了就狂拍机器，输了就嗷嗷叫着要再来一局。
程熠也努力投入其中，跟着欢呼、较劲。在激烈的游戏过程中，他确实能短暂地忘记一切烦恼。但偶尔，在游戏的间隙，当他静下来看着周围喧嚣的人群。
尤其是在玩一款需要佩戴VR头盔的太空射击游戏时，当眼前出现浩瀚的星空和冰冷的战舰，他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视野边缘的紫色光晕似乎闪烁了一下，游戏里那些激光束的能量轨迹在他眼中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隐约预判其走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操作，轻松打破了该机器的最高记录，引得侯远大呼“变态”。
程熠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一阵发冷。这具身体……连玩游戏都变得不一样了。
“哇靠！熠哥你今天打鸡血了？这么猛！”侯远用力拍着他的背，“走走走，请你喝饮料去！补充点能量再战！”
喝着冰凉的汽水，侯远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才的游戏，又聊起最近追的新番。程熠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对了，熠哥，”侯远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一点，“昨天那事……你真没事吧？新闻里说你们那班飞机……”
程熠心里一紧，但脸上维持着平静：“嗯，运气好，你也知道有我姐，把我护住了。就一点小伤，不然今天也出不来玩了。”
“那就好那就好！”侯远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你高考就超常发挥，直接都城大学走起了！”
程熠笑了笑，没接话。
傍晚
和侯远在电玩城门口分手时，已是夕阳西下。侯远意犹未尽地约着下次再战，程熠笑着点头答应。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程珞星发来的信息：
「小熠，今晚我值班，不回去了。冰箱里有吃的，自己解决。门窗锁好，早点睡。PS：小满喂了没？」
程熠回复：「知道了。姐你自己注意安全。」
天色迅速暗沉下来。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依旧璀璨，但程熠却总觉得这光亮之下，似乎潜藏着比以往更深的、无法被路灯照亮的黑暗。晚风吹过，带着夏夜的微凉。
他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空旷但至少熟悉的家。
用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和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小满听到动静，从猫窝里抬起头，“喵”了一声，小跑过来蹭他的腿。
程熠打开灯，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屋里的冷清。他换了鞋，走到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只猫的空间。
他走到冰箱前，拿出牛奶倒了一杯，却没什么胃口。玩了一下午游戏的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程熠端着牛奶，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和远处依旧灯火通明的特异局大楼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