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决意刚刚在程熠心中落定,他甚至未来得及迈出走向家门的第一步。
异变,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周遭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扭曲了!
不是震动,不是幻觉,而是物理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呻吟!程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熟悉的家具、墙壁、窗外的夜景——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般剧烈晃动、拉长、变形!色彩被抽离,声音被吞噬,一种极致的失重感和被强行塞入狭窄管道的挤压感同时袭来!
这个过程短暂得几乎无法用时间衡量,却又漫长得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
下一秒,所有的扭曲和不适感骤然消失。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尘埃颗粒的空气猛地灌入他的鼻腔,取代了家中那略显沉闷的气息。脚下传来的是凹凸不平的、硌脚的水泥碎块和松软沙土的触感,而非家中光滑的地板。
程熠踉跄了一下,强行稳住身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死寂。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他正站在一片广阔的废墟之中。断裂的墙体如同巨兽的残骸狰狞地指向昏暗的天空,扭曲的钢筋从混凝土块中刺出,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家具、玩具和无法辨认原貌的杂物。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烬和腐朽的气息。远处,几栋勉强屹立但已窗破门歪的旧楼,如同墓碑般矗立在浓重的夜色里,看不到一丝灯火。
这里是……旧城区的核心废墟地带!
他竟然在瞬息之间,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从家中直接传送到了这里!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远比夜晚的冷风更刺骨。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影能运用,这是对空间规则的粗暴篡改!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前方。
大约十米开外,一片相对空旷的废墟空地上,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服饰,款式古老而怪异,与现代格格不入。手中撑着一把同样漆黑的旧式雨伞,伞面倾斜,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来人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分明、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下巴,以及一抹似笑非笑、弧度冰冷的薄唇。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与这片废墟融为一体,亘古存在。周身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也没有影魔那种令人作呕的侵蚀感,但一种更深沉、更本质的虚无与死寂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让周围本就寒冷的空气温度似乎又骤降了几分。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来自代行者核心的本能就在疯狂尖啸着发出警告!眼前的这个存在,其本质远远超过之前遭遇的影魔。
就在程熠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并暗中调动体内那点可怜的影能试图戒备时。
伞下,那抹冰冷的薄唇,微微动了。
程熠全身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那个撑伞的黑衣人,试图从对方被阴影遮蔽的脸上读出任何信息。他看到对方的嘴唇轻微开合,似乎在说话,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
“……”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数秒,只有废墟间的冷风呜咽而过。
突然,黑衣人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指令终于加载完成。他并未攻击,而是轻轻一抬手。
霎时间,周围废墟中弥漫的、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残余影能,如同受到君王的召唤,疯狂地朝着程熠汇聚而来!黑色的能量雾气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汹涌的暗潮,瞬间将程熠包裹!
程熠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想要抗拒,但这股能量流并未携带恶意,反而像是在……补充他?他保持高度警戒,并未强行阻止,想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
随着大量影能被强行灌注,程熠心脏处的幽蓝结晶剧烈跳动,发出灼热感。熟悉的撕裂与重塑感再次袭来!他的身体在浓郁的影能包裹中迅速发生变化,骨骼收缩,曲线重塑,长发蔓延——他再次被迫转换为了女性。
力量感回归,右眼的紫色光芒在昏暗中格外妖异。
几乎就在形态转换完成的瞬间,那个冰冷的、直接响彻意识的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清晰了不少,却依旧带着那种非人的空洞感:
“任务……你收到了吗?”
“……”
程熠皱紧眉头,依旧沉默。她完全不明白这个诡异的存在的意思。什么任务?
黑衣人似乎对她的沉默感到困惑,伞下的头颅微微歪了一下。
就在程熠飞速思考该如何应对时,那意识传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上了一丝诡异的、仿佛刚刚接收到更新指令的“恍然”感:
“啊……收到了,收到了。”她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话,用一种故作轻松的、甚至带着点戏谑的语气回应,试图套取信息,同时暗中全力调动周围可用的影能。
黑衣人再次沉默下去,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待机。
“啊,怎么不继续了?我觉得计划很好。”程熠继续用轻佻的语气试探,心脏却因紧张而狂跳。她悄悄将凝聚的影能在身后压缩。
“你继续,你继续,我在听。”她补充道,试图掌握对话的主动权。
“……”
黑衣人依旧沉默。但下一秒,他伞下的阴影中,那双一直未曾显露的眼睛似乎骤然亮起两点猩红!整个“人”的气息瞬间从空洞变为极致的危险!
“原来现在的你不是……!”那意识传音变得尖锐而充满杀意,但话语并未说完!
嗤啦!
数条完全由精纯影能构成、漆黑粘稠、布满吸盘和倒刺的触手,毫无征兆地从黑衣人身后的阴影中爆射而出!如同毒蛇出洞,直刺程熠!
程熠一直保持着最高警惕,几乎在对方气息变化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早已在身后准备的影能瞬间在前方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黑色能量护盾!
然而,触手的威力远超想象!第一根触手狠狠撞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屏障剧烈波动,瞬间布满了裂纹!
“啊,不行!影能太稀薄了,完全不够!”程熠立刻判断出硬抗不下!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改变策略!双手向前一推再向侧方一引!即将破碎的屏障瞬间变形,形成一个极其倾斜的光滑斜面!
第二根触手接踵而至,狠狠撞在斜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程熠喉头一甜,但触手却因那极大的角度和光滑表面,来不及变向,直接被弹飞出去,轰隆一声砸进旁边的废墟!
但就在她成功弹开一根触手的瞬间,第三条,也是最阴险的一条触手,竟如同鬼魅般无视了物理屏障,直接从屏障下方的阴影中钻出,快如闪电般射向程熠!
“什……?!”程熠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漆黑的触手精准地穿透了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挑在了半空中!
“呃啊啊啊——!”钻心的剧痛瞬间席卷了程熠的全身!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完全没入自己身体的、仍在蠕动的黑色触手,鲜血沿着触手表面的倒刺缓缓渗出,染红了黑色的衣料。
强大的自愈能力疯狂运转,试图修复创伤,却又被触手上附带的侵蚀性能量不断破坏。这带来的是持续不断的、令人疯狂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却又被强行保持在清醒状态!
程熠咬紧牙关,剧痛激发了最原始的凶性。她不顾一切地疯狂抽取着周围废墟中所有的残余影能,甚至动用了体内幽蓝结晶的本源力量!
一个高度压缩、内部极度不稳定、闪烁着危险紫黑色电弧的大型能量球在她双手间迅速成型!
“还给……你!”她嘶吼着,用尽最后力气将那凝聚了她所有力量和不甘的能量球狠狠砸向黑衣人!
黑衣人似乎没料到她在受此重创后还能发动如此反击,那始终从容的姿态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下意识地收回穿透程熠的触手进行格挡,伞面也微微抬起,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猩红眼眸!
轰!!!
能量球与触手和伞面相撞,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黑衣人被震得后退了半步,伞面上流转过一层幽暗的光泽,挡住了大部分爆炸威力。
程熠重重摔落在碎石堆中,腹部的伤口血流如注,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着,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黑衣人收回略微焦黑的触手,猩红的目光锁定程熠,似乎被彻底激怒了。更多的触手从他身后的阴影中蠕动出现。
程熠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而疯狂。她双手虚握,残存的影能再次凝聚。
战斗再次爆发!
程熠战斗经验明显不足,攻击方式粗暴直接,全凭代行者强大的本能和影能的特殊性支撑。而黑衣人动作有时会出现一丝不自然的凝滞,力量也并非完全碾压。
一时间,漆黑的触手与影能利刃在废墟中疯狂碰撞、绞杀!能量爆炸声、触手挥舞的破空声、利刃切割的嘶啦声不绝于耳!双方竟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平衡之中。
废墟被进一步摧毁,烟尘弥漫。程熠凭借一股狠劲和不断适应的战斗本能勉强支撑,但伤势和能量消耗极大。黑衣人则似乎越发烦躁,攻击越发凌厉,试图尽快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