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坐于破败王座之上,世界已经焚尽。
星罗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已经将这个世界毁于一旦。
“我……做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血迹汇聚成河,异兽啃食着死者的身躯,火焰在废墟之上燃烧,一片死气沉沉。
以正义之名的杀戮,却不分贵贱,不分强弱,只是平等的毁灭——这股力量,只会带来邪恶。
难道自己,真的是他们所说的邪恶之人,万恶的魔女?
星罗从王座之上跪倒下来,罪孽已经将她淹没。她无疑是毁灭世界的恶魔,背离初心的叛誓者。
“我有罪,魔法少女就是我的原罪……”
她来到了巨大的十字架面前——这个十字架其实就是放大化的启星的十字项链。
她跪于十字架之前,祈求神的宽恕。
只是无论如何祈求,先前梦境中被信雨称为“神”的神秘少女都不会出现。
声音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没有人会聆听她的忏悔。
“不要……谁能救救我……”
空虚,孤独,这个死寂的世界再无人陪伴她了。
……
“起身吧,不必跪地。”
星罗抬起头,看到了一位慈祥的修女。
“神就在这里。祂在每一个魔法少女最深层的梦境中,每一个梦境都是祂带给我们的启示。”
修女向十字架比划十字礼。
“祂是我们魔法少女的神明,祂会给我们带来救赎,当祂降临现世,一切苦难将会消灭,我们魔法少女的原罪也会就此勾销。”
修女牵起星罗,将她从沾满血迹的地面拉起。
“无论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只要向魔法少女之神忏悔,都能得到救赎。来吧,同我一起向祂祷告。”
星罗无言,现在她除了照修女所说祷告也无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一字一言,修女虔诚地祷告,向神明祈求祝福。
星罗照着修女的话语,也同样有样学样地祈祷。
这样,就能将我从罪孽中解脱出来吗?星罗疑虑。
……
曾经毁灭的世界在星罗的祈祷下重新焕发起了生机。
太阳升起,照亮了这充斥着燃尽废墟的大地,藤蔓缠绕在这些断壁残垣之上,尸骸化作了土地的养分,使得花儿重新绽放于碎石之间。
“这就是向神明忏悔所带来的救赎吗……”
她向四周观望,那名修女已经消失了。
难道她是神明的使者?
星罗感到欣喜,她已获得了神明的认可,她的罪孽已经抹消了……
只是,好寂寞。
哪怕这片大地再绿意盎然,却连一个能够和自己说话的人类都没有,好像,缺了什么?
星罗毫无目的地漫步。
随手采下芬芳的鲜花,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它们制成花环,戴于自己头顶。
行于平整的磨石铺就的石路之上,两侧是茂密的树林,有一些神秘的动物在其中穿梭,这些动物是星罗从未见过的幻想生物。
当然,还是存在一些星罗认识的动物的,它们就是飞于天空中的鸟儿,它们在树林间栖息,欢乐地鸣叫。
她遇到了一块石碑立于草地上,石碑上写着她能够看懂的字符——“只要心怀对神明的敬意,主动担负现实的罪责,方能走出幻梦,迈向真正的乐土。”
星罗对碑文感到疑惑:“难道这里不是现实吗?明明如此美好……”
花儿的芳香,大地的触感,鸟儿的鸣叫——这一切是如此真实,让人流连忘返。
“不,这不是梦境,这就是现实!”星罗恼怒地说。
一个响指,星罗毁掉了眼前的石碑。
只要将不和谐之物抹消,就没有力量能干预这美好的乌托邦了。
这里多好……没有寒冷的空气,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冷酷的死亡,只有永恒的百合花香。
可是……那些遥远的痛苦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呢?
“神明啊,你能回答我的疑问吗?”
没有回答,星罗只能放弃对神明的提问。
星罗继续自己的旅途,她走了很远,每当走到视线的边境,都会发现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美景,这让她陶醉其中。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她都会短暂停顿,细嗅此处的花香。
麻雀会降落于她的肩头歇息,轻风会卷起她华丽的裙角,阳光会为她戴上金色的光环。
“也许,我无需他人的陪伴,这个世界,就是完美的——哪怕,有一些瑕疵,我也会亲手将其补全。”
星罗举起手,发动能力,在一块空地上,腾空建立起了一座宏伟的宫殿。
她一步步走进宫殿中星空装点的殿堂,在殿堂中央,崭新的王座屹立其中。
就这样坐上新的王座,星罗宣告自己是这个无人世界的主宰。
“可是,还是缺了什么……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要做呢?”
[探求真相,追求正义]
这几个字出现在她眼前。
“真相?正义?不是已经在我的手中了吗?我已经将一切都消灭,包括自己犯下的罪孽,也包括正义本身,真相就是如此……”
[你是魔法少女,不要忘记]
“我是……魔法少女?不对,魔法少女是担负有原罪的,而我已经消灭了我的罪恶,我不再是魔法少女了。”
[你还记得你本来的名字吗?杨妮妮!]
“名字?我不是就叫星罗吗?杨妮妮……是谁呢?”
[你其实没有犯下罪过,也不必赎罪!不用逃避,就这样完完整整地回来吧!]
“不对……不对,我明明有罪,但罪过已经被神明所收走了……”
星罗陷入了深深的疑虑。
“我真的属于这里吗?”
梦境中看不见的地方,正在崩塌,落入意识的深渊中。
[星罗!醒醒!不要在自己的梦境中沉沦下去了!]
“你是谁?”
当她再次抬头望向四周,除了她所在的一小片土地,其余地方已被深邃的黑暗吞没。
她已经失去了这乌托邦的一切,余留这孤独的王座。
“好黑,好孤独……谁能带我走……还是说我就属于这里呢?这片黑暗就是我的归宿吧……”
她低头,不愿看这崩坏的梦境,她想要就此沉睡,不再理会这个世界。
……
一双手将她的头轻轻挽起。
眼前的少女正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少女用力牵起星罗不知所措的手,将她拉离梦境。
“启星……姐姐?”
星罗沉睡的记忆被启星的意识接触唤醒了。
“你是来救我的吗……”
启星握紧她,然后将她抱在自己身前。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启星坚定地说。
星罗也同样抱紧她。
“将你承负的一切虚假罪恶交给我吧,你永远是自由的!”
……
……
……
妍冬死了。
在她死的最后时刻,启星待在她的身边。
推着轮椅,启星带着她来到了松城大会堂的最高坐席上。
“呐,好怀念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日子啊。”妍冬感伤地说。
“以后就是我站在这里了,妍冬大人,我会继承您的意志的。”
启星看向这空无一人的会堂,想象着这里人山人海的样子。
“哈……哈哈哈!”妍冬不知为何笑了出来。
“妍冬大人?”
“你……靠近过来。”
启星在她身边蹲下。
“我将我的一切都交予你……启星,你不仅要承担责任,还要承担这背后的罪恶。”
启星细细咀嚼着妍冬话语背后的意思。
“你不仅要为魔法少女姐妹们着想,还要为人类的未来着想,有时候,为了这个目标,你要背负……必要之恶——替那些不该担负这些东西的人,让她们自由地活下去。”
妍冬再次在她的手心上画字。
启星用尽心力去理解,在这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光中,这是妍冬这个生命留下的最后信息。
终于明白她在写什么了,她写道:
“我爱你。”
……
“一切必要的罪恶,都由我来担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