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的力量十分纯粹......”
“纯粹到...不带任何杂质，如同神祗本人......”
没错。
无论何种物种，其释放法术的魔力，都源自于自己信仰的神祗。
无论何种法术、魔法，都是对神祗力量的拆卸，都是对神祗神迹的拙劣模仿。
而...无消耗释放神级法术...这种东西，怎么看都怎么像是神明亲自演设的天工......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
何方神圣？
瑟拉欣爆笑了。
自己本淮右布衣...哦不，克兰河右...唉算了，反正不知道哪里的布衣。
父母都是农民，短视无比，教育只有打骂，十八岁之前一直面朝黄土背朝天，连学都没上过......”
唯一的亮点，就是“穿越者”的身份，以及这能够超强辅助的【赐福】。
但除此之外呢？自己因为这【赐福】的副作用，连学都没得上，无论是谁都不待见她，一直到被伊契娅捡到，才逆转这悲惨的人生......
是的，是的，光从这【赐福】看来，自己或许真的有神明的注视。
但这神明...十八年来，祂究竟在哪呢？
“我并非是何方神圣。”
瑟拉欣平静地看着戈迪亚，莫名其妙地，她对神圣这一词语感到恶心。
“我不过是一个，蒙受一点微不足道的恩惠，却一直身不由己，命途多舛的普通人。”
“...普通人吗？”
如果瑟拉欣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也许戈迪亚还会怀疑，怀疑瑟拉欣是不是在说谎。
但...这幅平静，是真正的，只有经历过身不由己的人才能表现出来的平静......
绝无半点能够扮演的杂质。
但...对戈迪亚来说，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终于看到了，能够让斯卡雷特家族走出困境的办法希望。
“话说...我们能继续之前的话题吗？”
如同创造亚当的上帝，又如同渴求救命稻草的落入泥潭之人，戈迪亚向瑟拉欣伸出手......
“我们说到哪了来着？”
“卡尔多说，她听见了来自内心的，真祖的声音......”
戈迪亚闭上眼，思绪回到了万年前的那个夜晚。
......
“父亲。”
“不用多虑，我的女儿。”戈迪亚轻轻拍着卡尔多的肩膀，“你能听见真祖的声音，这是好事。”
“这说明真祖在与你对话，这说明真祖在眷顾着你——她心里有你。”
“不...父亲。”
与戈迪亚的轻松愉快不同，卡尔多拉扯着她白色的头发，内心焦灼无比。
“我...我能感受到，我的内心，在被什么东西逐渐占据......”
“我很害怕......”
“这怎么可能呢，我的女儿？”戈迪亚皱起眉头，“你的内心是你自己的，怎么可能有其他东西来侵占它呢？”
听见父亲的话，卡尔多的瞳孔颤抖起来。
“...您难道不理解我的意思吗？”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她知道，父亲在故意回避着什么东西。
“我感觉是真祖...是她在篡夺我的内心，夺舍我的......”
“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戈迪亚的声音抬高了几个八度，强行打断了卡尔多。
“真祖...是我们血族的真祖。”
“她爱着血族，爱着我们血族的每一个人。”
“父亲！”卡尔多愤怒了，“这种谎话骗骗伊契娅还差不多！”
“您可是那场纷争的亲历者！”
“母亲！还有家族大多数人，都死在了那场纷争内啊！”
“即使失去了那么多，您还是愿意对真祖愚忠吗？”
“...卡尔多。”
与卡尔多的激动不同，戈迪亚面无表情，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但...与之前高昂的声音相比，这种声音显然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给我到禁闭室里去，没有三天不准出来！”
“你明明驱使着真祖赐予的力量，却一点不知道感恩......”
“正因为我驱使着真祖的力量，我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即使面对父亲的惩罚，卡尔多仍然坚持发出这样的声音。
“伊契娅！父亲！为伊契娅考虑一下吧！”
“她还小啊！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她......”
“禁闭改为七天，再废话改成一个月！”
戈迪亚背过身去，不再看卡尔多。
看着父亲的背影，卡尔多知道，自己怎么都劝不动自己顽固愚蠢的父亲了。
不行...决不能这样......
卡尔多内心浮现出伊契娅那稚嫩可爱的面孔，但一想到她今后可能面对的命运，卡尔多的内心就如同万针穿刺。
不行...我要保护伊契娅。
我的内心已经被真祖侵蚀，放任不管，被夺舍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自己的命运只有死亡一条路，那不如...用这条生命，再做一次搏斗。
为了伊契娅......
......
“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当时...”戈迪亚显然羞于启齿，“我当时想着，我已经与真祖签订了契约......”
“她已经得到了我们斯卡雷特家族永世不竭的生命，不可能再逾越......”
“那纷争呢？”瑟拉欣故意用轻佻的语气刺激这位犯下大错的父亲，“我的问题与卡尔多一样——那纷争呢？”
“如果我没猜错...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还和真祖有关...那场纷争，大概不是斯卡雷特与雷德斯特家族的纠纷，而是真祖与血族内部分人的纷争吧？”
“......”
就算戈迪亚如何保持沉默，也无济于事。
因为瑟拉欣早就靠着特殊的【可视之眼】看穿了一切。
不知多少年前，以雷德斯特家族为首的部分血族逐渐壮大。
他们开始不满于真祖对血族内部的绝对话语权，于是举起了反旗，与真祖，以及忠于真祖的，以斯卡雷特家族为首的血族家族进行战斗。
结局便是...真祖元气大伤，斯卡雷特家族濒临崩溃，当然雷德斯特也好不到哪去。
在这场两败俱伤的战斗结束后，血族内部达成了协议，组建了王庭会议。
就这样，真祖的时代过去了。
但真祖不会就这么过去。
“当晚，我后悔对卡尔多那么凶，于是亲自带着饭菜，前去禁闭室探望她......”
“却没想到......”
在瑟拉欣眼中，戈迪亚的呼吸似乎停止了，他的目光呆滞，如同他的灵魂。
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晚上的那场冲突，便是自己与卡尔多的最后一面。
当晚的禁闭室，根本没有卡尔多的身影。
而同时，斯卡雷特庄园地下。
“我听说，纷争之后，你就躲到了庄园的地底下。”
“没想到，传说居然是真的。”
这是一间连卡尔多都不知道的地下室。
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一间巨大的地下溶洞。
盛大的、流淌着鲜血的河流、瀑布，以及湖泊......
无数血水汇聚组成的鲜红血晶、血晶簇拥的狭长红毯，以及红毯尽头，那用漆黑石块堆砌的黑色王座。
真祖，那没有名字的真祖，一丝不挂、赤裸着亮白的肌肤，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之上，俯视着座下冒犯的子嗣。
汇聚着源自于真祖的力量，卡尔多走向真祖，视死如归。
“嘿，真祖，你随便篡夺斯卡雷特生命的日子结束了！”
“把斯卡雷特的生命还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