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埃米尔死了?”一位秃顶颓废的中年男一把将房门推开喊道。他气喘吁吁,面色红润,皮肤在空气中冒着白烟。
北境的寒风,裹挟着细雪,纷纷钻进了屋子里去,就连壁炉的火苗也缩小了三分。
“你这头蠢驴!把门关上啊!”一个牧师打扮的老头扭头抗议道,而他的身体还保持着祈祷的动作。
“哦,抱歉。”秃顶男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将门合上。顿时,屋内陷入一片昏暗,但是很快,炉子里的火苗就变大了一些。
哪怕是暮春时节,北境依旧冷的不像话。中年男哈了一口气,便在眼前形成了一团团白雾。就连他身上的那副哑光铁甲,也黏上了一层水汽。
牧师老头没有搭理他,只是专心的跪在地上祈祷。而他的正对面,有一副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中年男口中的“老埃米尔”。
秃头男嗅了嗅空气,他闻到了一股新鲜的松木的味道。这幅棺材是松木做的。他内心这样想着。
老埃米尔还是那个样子,脸色蜡黄、面无表情、长满了皱纹,比外面那些尸鬼好不到哪去,哪怕死了也还是这样。中年男这些话只敢在心里说。
他看着这张脸,突然有种感觉,就是老埃米尔其实没有死。他会突然睁开眼,然后从棺材里爬起来……
但很快,中年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只能说明老埃米尔‘尸变’了。
在北境这个寒冷的地方,死亡太常见了。但如果没有牧师为其祷告的话,死者就会复活。
至少,他走的很安详,是在睡梦中走的,而不是像大多数人那样,被尸鬼咬烂喉咙。中年人撇了撇嘴。
中年男内心最大的是感慨,而不是悲伤。死亡这种事,他已经麻木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看着周围人死,却什么都办不到。除非他那个养女……
对了,那位女孩去哪了?
秃顶男来回张望,但并没有在房间中看到她。
“不用找了,她已经离开了。”牧师突然说道,但依旧没有停止祷告。
“走了?”中年人有些震惊。她怎么这就走了,明明老埃米尔还没有下葬……而且她能去哪?
“让她去吧。”牧师站了身,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她跟我们不一样,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守卫者’,她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人生。”牧师叹息了一声,“我想她不会回来了……”
外面,风席卷着雪花,飘向天空。北境那湛蓝的高天之下,一座漆黑、破旧的城堡,屹立在洁白的雪原之上。
…
千里之外。
鱼湾,这座位于‘黄金王国’西部的普通小镇,而今天迎来了新的客人。
破旧发潮的甲板上,钓鱼佬们纷纷收竿,因为有船要靠过来了。
随着舱门打开,工人开始将货物往下搬。船上还有一些旅客,他们下来的时候,纷纷面露难色。因为只要闻过鱼湾空气的人,都会大喊给这鬼地方起名的人是个天才!
那股浓厚的、几乎实质化的鱼腥味,闻起来就像一条腐烂了好几天的臭鱼。
这些旅客有的靠在边上往海里吐,也有些能够坦然自负。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被那位船长在下船的入口处拦住,然后每人收了8银币的高价。
“我们明明交过登船费了!”一位戴着毡帽的年轻人抗议道。
“你也说了,那是‘登船费’,而现在收的是‘下船费’!”船长一脸阴鸷,瞎了一只眼被黑布绑着,鼻子上长满了脓包。说是船长,不如说更像一位海盗。
“你这是敲诈!”年轻人情绪激动。
“嘿,伙计,冷静一点,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你们想靠2银币就跨过几十海里?想什么呢?我这人已经很好了,至少没有在船上的时候就把你们抢光光。”船长摸着他的山羊胡子,继续说道,“当然,你可以不交,那么我只好把你扔下去。”船长指了指下方的海水,“然后让你自己爬上来了。”
这下面的海水,它早就不是波涛荡漾的海蓝色了,不仅融入了附近小镇上的各种生活废水,变得浑浊黑暗,上面还漂浮着一层新鲜出炉的呕吐物。
“这可真令人作呕。”年轻人眼皮跳了一下,然后乖乖奉上了硬币,下船、走人。
船长脸上洋溢着笑容,“很好,下一个!”
很快,船上的人都下去了,钱不够的也下去了,只不过被扔下的。他们几乎是一边吐一边往岸上游。船长与他的船员则一同在船上看笑话。
用8银币买来一场表演?这很值啊,船长豁达的想着。
等下,我记得还有个诺德来的女孩来着……船长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刚才没有这个人。
那她可能半路趁人不注意,跳船了。哦,法师在上,保佑她能活过来吧。
船长没有多想,等货物都卸了下来,就再次出发了。
码头的工人赶在黎明来临前拼命卸货。钓鱼佬再次占领了码头。
“呦呵!刚才那群人给我们打了不少窝!开钓啊,我的朋友!”
就在大家都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时,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箱子抖动了一下,然后自动翻了一个面。
接着,上面的木盖子被打开,一位身材小巧、柔软的少女,慢慢将自己折叠的身躯解放出来。
‘瑞伊’不动声色的从木箱子里钻了出来。
实话说,这是瑞伊16年来第一次坐船,她的感觉不太好,在路上就往海里吐了几次。刚才为了“逃票”更是将自己“塞”进去木箱子里,现在她终于出来了。
当瑞伊正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时候,一股鱼腥味钻入鼻腔。
这是她这辈子都不曾闻过的难闻味道,比尸鬼身上的味道都令人作呕。
瑞伊实在忍不住,跑到码头边上就狂吐,一旁钓鱼佬见状竖了个大拇指。
又打窝了。
瑞伊看着下方海水里那摊难以名状的呕吐物,以及其中争抢的鱼儿,忍住了“再来一次”的念头,挺起身子,迈着有些虚脱、蹒跚的步伐,离开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