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只是刚透出一丝鱼肚白,四下里还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山间的清晨带着料峭寒意。夜明鸢推开老师那间简朴木屋的门扉,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残余的草药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浮动。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最终落在桌面上——一张纸条被镇纸压着,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她心下一沉,快步上前拿起纸条,指尖触到冰凉的桌面。
纸条上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明鸢,你大师兄萧风有难了,我今夜为他疗伤,早上你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去晨会吧,你早上要来看望他就去藏锋千机峰里的四合院吧,路上小心点,别乱动那些机关造物。”
夜明鸢捏着纸条,指节微微发白。大师兄……有难?一股不安悄然攥紧了她的心。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迅速转身离开了草屋。
四人一路无话,步履匆匆地穿过晨雾弥漫的山径,来到了宗门议事所在的朝会殿。殿门敞开,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刚踏入高大空旷的殿门,一股混杂着紧张与忧虑的嘈杂声浪便扑面而来。三十多位弟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个个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激烈地议论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夜明鸢和同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侧耳倾听。靠近殿柱的一小堆人里,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弟子正急切地对周围人说:“你听说了吗?”他眼神里带着惊惶,“昨晚,大师兄…大师兄是全身是伤回来的!我亲眼看见的,太吓人了!”
旁边一个圆脸女弟子立刻接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哎,我知道,我知道!”她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仿佛要驱散寒意,“听说是被结晶后期的邪修所伤!最可怕的是……”她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恐惧,“他体内…老师草屋的方向。大师兄……此刻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没有等晨会结束,夜明鸢的心早已飞到了藏锋千机峰。她强压下心头的焦灼,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大长老李淳安面前,微微躬身行礼,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大长老,弟子有急事,恳请先行告退。”她紧攥着衣角,目光中带着急切。
李淳安端坐于上首,目光沉稳地掠过她略显仓促的身影,又怎会不知其缘由?
萧风可是他的首席大弟子,他自己也正觉得这冗长的每日报告烦人,只想快点结束,好回去看看那个宝贝徒弟。他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算是默许了。
得了允许,夜明鸢片刻不敢耽搁,转身便离开了晨会大殿。她此刻完全没心思和同行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出任务修行了,目标只有一个——藏锋千机峰,去看望重伤的大师兄萧风。
宗门各峰之间设有传送阵,专为尚未习得御剑之术的弟子提供便利。夜明鸢脚步匆匆,很快便寻到了传送点。
她毫不犹豫地从腰间解下那块代表青崖山弟子身份的令牌,将它稳稳地按在阵眼石柱的凹槽上。随着一阵柔和却明亮的洁白光芒自石柱底部升腾而起,瞬间包裹住她,那曼妙的身影便在光芒中倏然消失。
眼前景物瞬间转换。双脚刚踏上藏锋千机峰坚实的地面,一股不同于主峰的、带着金属冷冽气息的风便扑面而来。夜明鸢抬眼望去,饶是心中焦急,也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视线所及,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机关造物整齐划一地排列着。巨大的弓弩样式机关,粗壮的弩臂和寒光闪闪的箭头透着一股慑人的威力;空中,几只翼展宽阔的机械鸟正缓缓盘旋,发出低沉的嗡鸣;远处的地面上,几只形似乌龟的金属造物正不紧不慢地爬行着;就连弟子们平日练功用的木人桩,在这里也全被替换成了泛着冷光的金属桩子。
夜明鸢心中忍不住惊叹:“这修仙世界的‘科技’水平……看起来一点也不低啊!走的完全是和前世不同的路子。这些大家伙,怕都是用灵力驱动的吧?” 惊叹只是一瞬,她立刻收回了心神。眼下最重要的,是去看望萧师兄!那个在她初入此界、最为无助绝望的时刻,如同天神般降临,从山贼手中将她救下的人。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已在青楼中身不由己了。她甩甩头,不敢继续细想。
目光扫视,她很快锁定了前方不远处那座素雅大气的四合院。夜明鸢立刻迈开步子,几乎是朝着那院落小跑而去。院门敞开着,踏入其中,可见里面布局精巧,松柏苍翠,假山嶙峋,六角凉亭点缀其间,自有一番清幽意境。院落中央,一只金属铸造的仙鹤尤为醒目,它正缓缓地扑扇着翅膀,姿态灵动,栩栩如生,为这方天地平添了几分磅礴大气。
然而此刻,夜明鸢完全没有心思欣赏这份雅致与大气。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庭院,径直朝着厢房的方向快步走去。厢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
一股带着清冽草药气息的水汽弥漫在室内。只见师父苏沐慈正凝神静立床边,双手掐着玄奥的法诀,周身萦绕着浓厚而充满生机的淡蓝色水灵力。那灵力如同实质的雾气,在她指间流转,带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蓬勃生命力,缓缓注入床榻之上。她神情专注而慈悲,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长老的威严在此刻化为纯净温柔的守护。
萧风就躺在那张床上。他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一副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也黯淡了不少,看到夜明鸢进来,才勉强提起一点精神。
夜明鸢心头一紧,正欲开口问候——
萧风却先一步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温和:“夜师妹,”他微微摇了摇头,“你不必特意来看望我的。炼气期……正是打基础的关键时候,耽误不得。” 他的目光里含着关切,还有一丝不想拖累师妹的坚持。
夜明鸢听到萧风的话,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她迎上萧风略显疲惫却依旧温和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可是师兄,”她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还是遵从了本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明知你重伤在身却不来探望,置恩情于不顾,只会让我的道心蒙尘,有愧于我自己的本心。这,比耽误一时修炼更让我难安。”
她的声音清澈,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萧风看着眼前师妹认真的脸庞,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没有半分作伪,只有纯粹的关切和报恩的真诚。他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仿佛被这坦荡的话语拂去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嘴角努力向上牵了牵,露出一丝释然又带着点无奈的浅笑。“你啊……”他低叹一声,没有再说劝阻的话,算是默许了她的关心。
夜明鸢的目光转向师父苏沐慈。苏长老依旧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精纯的水灵力,那淡蓝色的光芒如同温润的水波,源源不断地滋养着萧风受损的经脉,与那些盘踞的蛊毒抗衡。她神情专注,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疗伤过程消耗极大,容不得半点分心打扰。
夜明鸢见状,立刻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她知道自己修为尚浅,在师父这等圣手面前,任何贸然的插手都可能是添乱。眼下,她确实帮不上实质性的忙。一股无力感悄然升起,但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压下——她总得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能让师兄就这样干躺着。
目光扫过床边矮几上的果盘,里面盛放着几枚灵气氤氲、色泽诱人、一看就汁水饱满的灵果。一个念头瞬间划过脑海,大胆得让她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这举动……似乎有些逾矩,可能会引来旁人异样的目光或误解。但夜明鸢的眼神只闪烁了一瞬,便重新变得坚定。她本就是来自异世,心中并无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束缚,行事更重本心。既然想到了,觉得对师兄有益,那就去做!管他人作何想!
她果断地伸出手,从果盘中挑了一颗最是圆润饱满、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灵果。指尖能感受到果皮下蕴含的丰沛汁液。她走到床边,微微俯身,语气尽量放得自然平静,带着医者特有的安抚意味:“师兄,吃些灵果吧,补充些元气。” 话音未落,她已经小心地将灵果递到了萧风略显干涩的唇边。
萧风显然没料到师妹会直接喂食,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苍白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下意识地想偏开头婉拒,但对上夜明鸢那双清澈、坦荡、只写着“为你好”三个字的眼眸时,拒绝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他犹豫了仅仅一瞬,终究还是微微张开了嘴,就着师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清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浓郁的灵气伴随着果肉滑入腹中,带来一阵温和的暖意。这不仅仅是灵果本身的滋养,更是一种被悉心关照的温暖。
夜明鸢的动作轻柔而耐心,没有丝毫扭捏,仿佛只是在照顾一位需要帮助的病人。这份纯粹的心意,如同暖流,悄然熨帖着萧风因伤痛而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心灵。
他感到精神确实为之一振,连带着身体上那无处不在的、被蛊虫啃噬般的尖锐痛楚,似乎也真的被这暖意冲淡了几分。
就在这静谧而略带一丝微妙氛围的时刻,厢房门口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沉稳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刚刚结束了晨会、匆匆赶回的大长老李淳安。
他的脚步很轻,没有惊动正在专注疗伤的苏沐慈。
然而,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却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床边的情景——他那平日稳重自持、此刻却虚弱躺在床上的首席大弟子,正由那位新入门的、姿容绝世的夜师妹,亲手喂食着灵果。萧风脸上的窘迫未消,夜明鸢则神情专注而自然。
李淳安脚步一顿,眼神在两人之间飞快地扫了个来回。他那张素来沉稳、甚至有些孤僻严肃的脸上,没有任何大的表情变化,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可以说是促狭的笑意。
他心中暗忖道:“啧,这臭小子……倒是个有福气的。” 紧接着,一个念头便如同老狐狸般浮现:“看来,老夫得寻个机会,在背后悄悄推波助澜一把才是……”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模样,仿佛什么特别的事都没看见一般,目光转向了正在施法的苏沐慈。
他步履沉稳地走了过去,刻意加重了一点脚步声,让专注中的苏沐慈能有所察觉,不至于被突然惊扰。
“苏师妹,萧风情况如何?”李淳安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惯有的沉稳,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萧风苍白但精神似乎比想象中好一些的脸上,又瞥了一眼床边正收回手、神色坦然的夜明鸢。
苏沐慈并未立刻收功,水蓝色的灵力依旧在稳定地流转。她分出一缕心神,额上的细汗在灵力微光下清晰可见,声音带着施法后的些微疲惫,但很清晰:“蛊毒已拔除大半,只是蚀骨之痛深入经脉,还需水灵之力持续温养数日,方能彻底根除隐患,不留暗伤。所幸他根基扎实,意志坚韧,恢复比预想要快些。” 她说话间,眼角余光也看到了夜明鸢方才的举动,心中微动,并未点破。
“嗯,辛苦苏师妹了。”李淳安点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沉稳不惊的表情。他踱了两步,目光状似无意地在厢房内扫视,最终落在了靠近床头的一张古朴厚重的青铜灯树上。这灯树造型别致,枝干虬结,数个灯盏错落分布,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稳定的灵光,照亮着房间。
“这灯树……”李淳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微微蹙眉,像是在回忆,“前些日子有弟子反映,其灵力回路似乎有些不稳,光晕偶有闪烁。”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走近灯树,伸出手指,仿佛只是习惯性地想去检查一下灯树基座某个不起眼的符文节点。他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符文时,微不可察地屈弹了一下,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灵力丝线精准地射入那节点之中。
嗡——!
原本散发着柔和稳定光芒的青铜灯树,骤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紧接着,最靠近床头的那盏灯,其光芒猛地暴涨,变得异常刺眼,灯盏本身也剧烈地高频震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更糟的是,连接着那盏灯的、一根相对细长的青铜灯枝,在剧烈的震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吧”声,竟猛地向下弯折,带着那刺目摇晃的灯盏,朝着下方——夜明鸢站立的位置——直直地砸落下来!
这变故来得突然且就在咫尺之间!
夜明鸢刚因师父的话稍感安心,正关切地看着萧风,完全没料到头顶会突发险情!刺目的光芒和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让她本能地抬头,看到那带着沉重灯盏的青铜枝丫当头砸落,瞳孔骤然收缩!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向后急退闪避!
然而她身后就是床沿,仓促后退下,脚后跟猛地绊在了床脚的踏板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呼变成了短促的抽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小心!” 惊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急促。
萧风虽重伤在床,但全部心神其实都系在夜明鸢身上。灯树异变发生的瞬间,他的目光就追随着夜明鸢。看到她遇险后仰,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知从何而生,瞬间压过了伤口的剧痛!他猛地从床上弹起上半身,不顾撕裂般的痛楚,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臂以惊人的速度探出,精准地、紧紧地抓住了夜明鸢因为惊慌而挥舞的手腕!巨大的拉力传来,硬生生将她即将倒下的身体拽了回来,拉向自己这边。
砰!
几乎在夜明鸢被拉离原地的同时,那沉重的青铜灯盏带着断裂的灯枝,狠狠地砸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响,碎裂的晶石和灯油溅了一地。
夜明鸢惊魂未定,只觉得手腕被一只滚烫而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得向前扑,差点撞进萧风怀里。她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本能地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脸色微白,心脏狂跳不止。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萧风近在咫尺的脸庞,他因为剧痛和用力而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嘴唇都失了血色,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未散的惊悸和浓烈的关切。
“没……没事吧?夜师妹!”萧风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明显的痛楚抽气,抓着她的手腕依旧没有松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我没事!师兄!你快躺下!”夜明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揪心的疼,连忙扶住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焦急的哽咽,“你的伤……快松开!”
就在这时,那盏肇事的灯和断裂的灯枝上紊乱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如同耗尽了那股“意外”注入的狂暴能量,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只剩下房间里其他几盏灯还亮着,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幻觉。
“咳。” 李淳安再次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劫后余生的寂静。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愕和一丝“懊恼”,快步走到那断裂的灯枝旁,俯身查看,语气沉痛:“果然!这灵力回路老化,节点脆弱不堪!老夫早该彻底检修的!惊扰了苏师妹施法,还险些伤到夜师侄,实在是老夫失察之过!”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宽大的袖子遮掩着,手指迅速在那基座符文节点上拂过,将一切异常的灵力波动彻底抹平,恢复原状。他言语间满是自责,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满意。
苏沐慈已将最后一股温和的水灵力送入萧风体内,暂时收功。她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灯盏,又看了看因强行动作而几乎虚脱、冷汗浸透里衣却仍紧抓着夜明鸢手腕不放的萧风,最后目光落在李淳安那“懊恼自责”的脸上。
她心思何等通透,联想到夜明鸢之前的举动和这位大长老平日的孤僻与此刻“恰巧”在场,心中已然雪亮。她轻轻叹了口气,并未点破,只是温声道:“所幸虚惊一场,鸢儿无事便好。萧风,你伤势加重了,立刻躺好,不可再动分毫!”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李淳安见目的已然达到——萧风在危急关头不顾自身安危保护了夜明鸢,这份情谊和接触远比喂个果子来得深刻,而且一切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便觉得功成身退。他一脸沉痛地对萧风道:“好生休养,峰内事务一概不必理会,养伤为重。” 这话语重心长,叮嘱伤势的同时,似乎也暗示着什么。
说完,他又转向苏沐慈和惊魂甫定的夜明鸢,郑重地拱了拱手:“苏师妹受惊了,请继续。夜师侄受惊了,好生照看你师兄。” 他目光在夜明鸢扶着萧风肩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便转身,步履依旧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离开了厢房,深藏功与名。
走出院门,李淳安并未立刻离去。他站在院子里,目光扫过那只依旧在缓缓扇动翅膀的金属仙鹤,又回头看了一眼厢房的方向。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接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珑、形似麻雀的机关鸟,对着它低语了几句。机关鸟的眼珠亮起微弱的红光,振翅而起,悄无声息地朝着藏锋千机峰管理后勤的厢房里飞去——传令内容依旧是:藏锋千机峰萧风处,灵果、滋补药膳,份量加倍,品质从优,即刻执行。
做完这一切,李淳安才负手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那张惯常孤僻严肃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属于老狐狸的、心满意足的浅笑。这波,推得才算天衣无缝。
经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夜明鸢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她瞥了一眼李淳安离开的方向,暗自咬牙:“这老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一想到自己顶着这副女儿身,亲手喂萧风吃果子已是极限,如今竟还……她心里别扭极了:“我以前可是男人啊!”
但这丝不快很快被她压了下去。眼下师兄的伤势要紧,纠结这些无益。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不再多想,夜明鸢重新拿起一枚灵果。动作依旧轻柔,眼神恢复了平静和专注。她再次将果子递到萧风唇边,低声道:“师兄,再吃一点,恢复得快。”
萧风看着她坦然依旧的神情,之前的窘迫也消散不少。他顺从地张嘴,接受了这份纯粹的关心。
待萧风吃完灵果,又亲眼看着师父苏沐慈完成一轮疗伤,确认师兄状态稳定后,夜明鸢才放下心来。她恭敬地向苏长老和萧风告别。
离开藏锋千机峰,通过传送阵,夜明鸢回到了自己位于碧波慈雨峰的洞府。
洞府内灵气氤氲。她径直走向聚灵台,盘膝坐下。随着心念一动,聚灵诀开始运转。
嗡——
聚灵台瞬间光芒大作,浓郁的天地灵气如同受到牵引,丝丝缕缕汇聚而来,将她包裹其中。
在灵气滋养下,夜明鸢心神沉静。她拿出这个世界的医学理论书籍和草药知识书籍,开始仔细研读。
时间在专注的学习中悄然流逝。
夜色渐深,明月当空。夜明鸢结束了理论学习,来到洞府外的空地上。
她抽出长剑,月光在剑身上流淌。脑海中浮现《镇心剑诀》的要义。
起手式展开,剑随身走。一招一式,不再仅仅是模仿,而是多了一份沉静的理解。剑锋划破空气,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随着剑招的深入,她感到一股清凉之意自心田升起,涤荡心神。连日来的些许浮躁、今日的郁闷不快,都在这剑势中缓缓沉淀。
“镇心……” 夜明鸢心中明悟更深。这剑诀带来的,不仅是攻伐之力,更是一种淬炼心境的法门。此刻她的心境,确实比之前更加澄澈、平稳。
月华如水,洒满庭院。夜明鸢收剑而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传来阵阵疲惫感。
但她的内心却充盈着一种踏实的愉悦。今日虽有小插曲,但师兄在好转,自己的修炼也颇有进境。
回到洞府内室,她倒在由特殊云絮填充的石床上。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瞬间包裹了疲惫的身躯。
闭上眼,这几日修仙生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新奇的事物、力量的增长和对未来的掌控感。
这感觉……比前世在医学院苦读、在医院实习,面对繁重课业、复杂医患关系和漫长无望的晋升之路时,要开心得多、自由得多。
“至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释然又满足的浅笑。
最终,身心彻底放松,她沉入了无梦的酣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