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燃有双阴阳眼，他能看到阴间逃出的鬼……”
孤儿院里的女孩放下手中的小说，摸了摸紧闭着的右眼，随即笑了笑，睁开右眼，闭上左眼。
而后，面前破败不堪的孤儿院就转变为一望无际的草原，她闻着青草沁人心脾的香味，倒在草地上呼吸着。
如果那个主角能看到阴间，所以管他叫阴阳眼……那自己这种呢？阳阴眼吗？，如果以自己为主角写篇小说，是不是要写——于思期有双阳阴眼？她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
于思期又闭上右眼，朽烂的木板味确实是阴间该有的东西，更别提这间屋子里还躺着条死狗。
“喂！”
她惊慌着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比她稍大的7岁孩子
趁机薅住她的头发，丝毫不顾女孩的喊叫，将她从背后摔到地上，他不屑地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又在她的脸上补了口痰，然后摸着自己白色的皮肤，谩骂着走出房间。
“chin chong。”
几分钟后，她挣扎着爬起，习惯性地缩到床底下，黑暗的环境让他安下心来。
确实很像阴间。
她掀开衣服，哪怕在白人里也算得上白皙的皮肤上却点缀着道道伤疤。
仅仅因为是异类就被这样对待了千百回，她早习惯了。
没人说过这里不是阴间。
她生来就能看到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就连感官也配合着演出。
这天不过又是平常的一天，她打开小说继续看着，顺便翻出一支笔，像往常一样在小说的空白部分写起日记。
“2025.7.5，6岁，离生日还有3个月……”
晚上，她收起笔，向外面跑去。
闭上左眼，孤儿院外的昏暗山峰下便出现一个旋转木马，她笑着跑去，在骑上木马的前一瞬间，或许只是一秒多，她下意识地睁开左眼。
凛冽的山风将童话绞杀成齑粉，将她的幻想与短发吹的凌乱不堪，近在咫尺的悬崖昭示着危险，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她飞快地跑回孤儿院，翻过围栏，躺在床上，朽烂木板的味道竟是那么芳香。
左眼是不是阴间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知道，到底哪一边才是真实，对自己好的真实。
“如果这边是真实的，那昨天晚上我不就会掉下去摔死吗？可如果左眼是真实的话……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必须要选择溺死在幻觉里还是活在痛苦里吗？
于思期睁开右眼，准备先在这个世界呆上一天，她的思绪从近代翻越到古代，这也是伴随着“阳阴眼”一同出现的能力，整个世界的历史都印在了她脑子里，她能记得每一个人物的位置与人生，哪怕如尘粒般渺小。右眼的世界还随着她所想，能将那些深埋在历史中的画面重现在她眼前，米开朗基罗正在雕刻大卫像，粉尘呛的她直打喷嚏。
“1504，佛罗伦萨……”她念着大卫像旁边的一处标识。
左眼忽然无意识的睁开，伴随着一阵眩晕，她身后的混凝土墙的一部分被转化为大卫像的手臂。
“这……这是……”
她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能撕裂两个世界的间隔。
巨大手臂阴影下，其他孤儿被这东西吓的落荒而逃。
第二天，她坐在雕像下，摩挲着光滑的大理石表面。只睁开左眼。盯着地面思索。
“你眼睛坏了吗？”
一个看起来与她同岁的女孩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枚医用眼罩。她接过来，迷茫地看着女孩。
“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其他人善意的对待，总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她经常被其他人当做一个笑话对待。
“你这样应该会比较难受吧，用其他东西帮忙盖上比自己用力会好很多。”
“谢谢”二字刚想脱口而出，就被女孩止住。
“不用谢，我叫希安娜。”女孩典型的斯拉夫人长相与她的黑发黑瞳格格不入，“Сианна”她用母语说了一遍，像是要加深她的印象。
女孩像是知道于思期在想什么。“我也是异类。”她指向那些聚堆的孩子们。
眼罩上的温度与希安娜同情的目光成了放置在天平左盘的砝码。她接过眼罩，戴在右眼上。
关于雕像的事传出了孤儿院，孩子们向外界的人提到这件事时顺带还提到了于思期右眼的那个世界。
第三天早上，希安娜拆开了她房间的木板，阳光透进来，打在希安娜脸上，柔韧的黑色发丝被镀上了金边，琉璃似的眼染上高贵的金色。
“这样才能让阳光进来。”希安娜捏了捏她冰凉的手。
“好美……”
“怎么了？”
“没事没事。”她罕见地脸红了。“你……是…是哪里人？”她又问到。
“我吗？”希安娜苦笑了一下。“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的，我不属于这里，我是列宁格勒人…”
穿越者？仅仅如此？于思期不由得笑了，如果“穿越者”的身份不会被相信，那自己的能力呢？她摘下眼罩。
“1939，列宁格勒。”
眼前的一切被那段历史所代替，她行走在斯拉夫人中，扫视着周边的一切，最终视线定在一块黑面包上，随后她闭上右眼，左眼看向那本小说。
转瞬间，那小说便成了半块黑面包。
“这…”
“我相信你是穿越者。”她接着微笑，将面包掰给她一块。
“可你是怎么来到这的呢？”
“那时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然后天旋地转，紧接着我就到了这里，就在这个孤儿院旁边。”
中午，她正准备躺下睡会，几个声称来自漩涡研究学会的人就来到了孤儿院。
“我们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歧视，你在那的生活会比在这里好的多。”为首的人带着学会的徽章——被正六边形框住的漩涡图案，向她发出邀请。
“加入我们。”
“她可以也跟着过来吗？”于思期握住同伴的手。
“只要你想就可以。”
来的路上，破旧的房屋如同山上的血痂，围绕着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大铁色建筑，这就是学会总部，她跟在那些人后面。
“什么是漩涡？是带我来的那个吗？”希安娜拽住前一个人的袖口问道。
“好像是吧，你来自哪，小孩？”
“列宁格勒。”
“从哪来到这？生物传送的案例很少，今天居然让我碰见了。既然这样，那就是的。”，
于思期看着旁边的建筑，它们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色，颓废的气息蔓延在这座山上，佝偻着背的身影行走在工厂之间，棕色的水源漫过土壤漫过石块漫过人们的膝盖，似乎这才是常态。
她扯住希安娜的袖子。
“这些人是…？”
“漩涡后来到我们这边避难的灾民。”
“漩涡到底是什么？”
“等到了总部就知道了。”
他们把于思期单独带到了学会内部的一处研究室内。
比起外面
“你的右眼能看到没有漩涡的世界，左眼相反，这倒是我们意想不到的。”
“我们会给你我们承诺的，只要干我们让你干的事。”
比起研究员冰冷的声音，门外希安娜怒骂的声音更为清晰。
“放我进去！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研究员并没注意她，反而一只手指向堆满整个房间的垃圾，一只手拿着枪，抵在门口。
“把这些东西，通通变成食物。”
她别无选择，不知几个小时过去后，当大半个房间都堆满了面包，她才从历史的余韵中缓过来，倒在自己因为晕眩吐出的呕吐物中。
“记下来，可以将原子数量相同的事物转化成另一个世界的事物。”
研究员不含任何感**彩地向他人播报对她能力的最新发现，玻璃幕墙后那嘲讽的眼神让她怒火中烧，趁着他们背对着她的功夫，她掀开眼罩。
“2001，纽约……”
但并未如她所想，玻璃幕墙突然裂开，变成了数百万个极小的点。那些点逐渐组成一句话：废物。
“那不是玻璃，是微型机器人虫，我想对了，你的能力是无法影响生物体的。”
一个10岁大的男孩凑过来。
“王制进，最近教会打夏威夷了，敢不敢赌谁会赢？”
“敢。”
那个男孩拿出一块金子。
“教会又是…？”
“漩涡发生后，e国那地方有人找到了免疫它的地方，拿着这超自然现象笼络人心，把它称为神罚……但也别把学会当回事了，看看你的处境吧。”
“漩涡到底是什么？”晕过去的前十秒，她强撑着问出最想问的话。
“超自然现象，你以后就见到了，现在还没有人能证明那是什么，不过我认为那东西只不过是能让我们这些人不断穿越不同世界线的东西罢了，同时会带来一些上一个世界线的东西。”
“不过那些进不来的人，呵…”
她晕倒在食糜当中。
可他们仍没有放过她，几分钟后，当混着沙粒的晚风打
在雷尼尔山的路牌上，太阳从空中跌落时，她被研究员架上平民区中间的一处高台。
“各位，看这里！”
随即几百块，几千块几万块面包被扔出，人们早已饿急了眼，疯狂地争抢着，面包屑飞扬着覆盖了天空。
人们的手高举着，无论人种，纷纷举起自己挂满伤疤的手，有的失去了几根手指，有的遍布血痕，有的甚至只是断肢。
像是溺水者伸出水面的手，于思期这样想着。
“你们现在享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位——天选之子！”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正对着跪拜的人们。
“我？”事情发展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测。
很快，人群中零碎的喊声汇聚成流，这时她才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近百万张嘴，不由自主地说着同一个字，狂热的人们兴奋的指着她，愚蠢的让人同情。
“天选之子！”
“而为了让她帮助我们，粮食税将提高到46%！水源税将提到58%！各位不要害怕！这是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必须做出的抉择！请各位为了美好的未来而奉献！”
奉献？！
“你们这样做和教会有什么区别？！”
声音很快被呼喊声淹没。
夜降临了，黑暗盖住了所有人。
“从此以后，你就是特别行动小组的人了，那个女孩也是”
“这是可是另开的领空饷的职位，别浪费。”
演讲结束后，王制进穿过人群，把一双工牌弹到她手中。示意她带上。
希安娜嫌弃地甩开那东西，扒开其他人，从人群中拉出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即使这样也要呆在这里，明明她在这之外仍有藏身之地。
“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有更好的世界，那个世界不好吗？”
她自然知道她的能力，但仍对她的选择难以理解。
“因为这边能让我感到真实...起码我不能死在自己的幻想里。”
“真实？万一我是假的呢……？”
她如此希望她离开这地方。
“幻觉不会承认自己是假的，我相信你是真的。”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仅仅是因为真实吗？”
“而且……我想为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做些改变，比起逃离，我更想让它比那里更美好。”
她无奈的朝朋友笑笑。
至少她不想看到这些人被继续蛊惑着走向深渊。她想改变他们的现状。
既然选择已经做出，那便直面自己的现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