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下翻出一副画，手指扫落灰尘，那是梵高的《星月夜》，她用能力转化出来的，虽然任何古老的画都能拿来卖钱，可这明亮的色彩描绘出动感的不断旋转的天地与星河像极了漩涡，这也是她选择用能力复制这画的原因。数百年前的那位画家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所想会变为现实。
抱着画框，她从床上爬下，低着头走出屋子。
“没 什么要拿的了？”
“没了。”
床单、衣柜、甚至是盆都是学会的，她们无权拿走，只能让其在此处积灰，希安娜接过画，抚摸着画框，木头的纹理总能让人心情平复下来。
“这画……我记得你很喜欢，要拿它去卖钱吗？”
“是啊，怎么了？”
她从床上下来，整理好皱起来的衣服。
“不会有点可惜吗？”
“你多虑啦。”
于思期指了指眼罩下的右眼，关上房门。
“走吧，快点去市场那边。”
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墙壁映出二人的倒影。
前面是一个转角，墙下的阴影比白净的墙壁更晃眼也更令人不适，她狐疑地望去——按道理那边不能有东西挡住灯光。
如果是垃圾……学会不让在走廊里倾倒垃圾，正常的生活也不可能制造出足以挡住大部分光线的垃圾。
只有一种可能，那里蹲着，或者站着个人。
如果那是个蹲在那里伺机而动的人……
她不想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中，于是拉起希安娜的手向后退去，但也正是此时，那黑影站了起来，随即一只闪着光的机器手臂便握着手枪从墙后探出，光滑的手臂上映出闪着红光的机器义眼与男人冷峻的脸枪口迸裂出火光，三枚子弹齐刷刷的飞过。正巧穿过两人刚刚站着的位置。而后又在墙上炸开，弹片四散奔逃，带着些许温度掠过二人！
仿佛被剥开全身的皮肤后置身于凛冽的风雪中，身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栗，再多的理智都无法与对死亡的恐惧抗衡，耳边又传来几声炸响，火药味也传入鼻腔，
希安娜拔出于思期腰间插着的手枪，朝着墙边反复扣动着扳机，刚刚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站在我身后！”
于思期刚听到这句话还未做出任何举动，一颗弹头便跳过墙壁，直朝她飞来，破空的声音如同刀子划开画布，一时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或者说世间空无一物，唯一存在的只有这枚子弹与生命的倒计时。
5，4，3，2。
子弹离自己好像很近了，她甚至能看得见膛线在黄铜色弹头上留下的痕迹，弹头在反射光的同时又照出自己惊诧的脸，她还是头一次真正面对死亡。
1。
飞进来了，世界在刹那间碎裂成无数的碎片，是视网膜或是晶状体被车裂了？那接下来它还会穿过头骨吧，再搅碎大脑，从另一头出来，然后自己就会像个没扣好盖子倒在地上的水瓶一样，血从头部逃逸，就如同水离开瓶子。
0。
不，一切她所想的都没发生，那枚子弹射入眼镜片后就没了动静卡在那里。
“别发呆啊！”希安娜看到她被那颗子弹吓傻，于是一把将她拽到墙后。
“提丰的百首在涡心舒展， 每张嘴里都含着一位半神…”
“教会的赞美诗？”于思期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他们进攻时会唱这种东西…”
从冰冷的机器音看来，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教会派来的杀手。
“给我弹匣。”，她回到墙后，朝着于思期伸出手，子弹已经打空，但好在还有一个弹匣的机会。
这几十立方厘米的空间装着两个人的命。
她能感觉到希安娜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颤抖起来，这是她最害怕的，如果连希安娜都害怕，那事情只能走在最坏的方向上。
于思期扔出弹匣，希安娜接住后安上，再探出头射击。
“砰”
希安娜经历过不下几十场战斗，但这是她第一次被子弹击中。就像是被一只高速飞行的鹰隼啄食，锋利的喙在左肩膀上活生生打出一个孔来，好似炮击后的山峦，血液如灰尘般飞扬，露出矿石般的骨头来。枪因手的脱力飞到半空中，她也被冲击力击倒，躺在地上。
左胳膊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咬着牙瞪着眼抗衡着那几乎让她全身失去力气的痛苦支撑起自己，努力靠在墙上，于思期捡起枪，瞄着那堵墙。
“按我之前说的……三点一线……”
她看着那处伤口,像是个有血肉筑成的洞穴，被弹头撕开却未完全撕裂，仍粘连着的皮肉充当了钟乳石，汩汩如河般流淌的血充当了暗河， 没伤到骨头吗？她抱着这个希望活动一下手臂，而随着几片骨头渣子漂浮在鲜红的河面上顺着流到自己身上，这个希望才彻底破灭。
此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于思期身上了，她？
她受过几天的训练？
希安娜摸了摸腰间，感受到一柄刀的痕迹后放下心来，至少可以拼一把白刃战。
这也是于思期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没了眼镜的世界只能在眼中留下个稍微模糊的形象，握住枪的手指尖发白，与之一同的还有脸色，她丝毫不懂该怎么做，连平静的呼吸现在都是奢侈品了。
有脚步，那人动了，她刚想开枪，可还是慢了一步，那道半机器半人类的身影以诡异的方式俯冲向自己，快到留下了残影，接踵而来的就是疼痛了，小腹被猛的踢了一脚，五脏六腑像是都被卷到一起再被踩爆，剧烈的冲击使得她来不及呻吟就斜着飞了出去，接着倒在地上，或者说跪在地上喘息着，看起来已经丧失了反击的能力，她咬紧牙关，不想让呻吟从牙缝里传出。
透过头发，她明显地看见希安娜掏出刀子，朝着那人捅去。尖利的刀刃划开衣服，露出铁质的半边身子。
于思期自己也掏出枪，直起身来。
会是一场漂亮的反攻吧，她这样想着。
接下来的场景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人连看都没看希安娜一眼，只是掏枪向后方射出几发，子弹冲进希安娜的胸膛，于思期甚至没看见她有任何反抗，一声没吭，就那么倒在地上。也正是她诧异时，杀手一脚踢飞了枪，锋利的金属鞋尖直接将她的右手钉在了墙壁上，，一阵子剧烈的疼痛感让她不由得痉挛，随后他一把扼住于思期的脖子，钢铁的手指直接划出来几道血痕，如同指甲掐紧花茎，血液如花的汁液般渗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