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尸羽鸣钟

作者:名字被风刮走了 更新时间:2025/8/31 20:58:53 字数:3765

然而,当课程结束,众人陆续离开温室时,变故陡生。宋枫溪倚在温室出口的阴影里,独眼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林栖雨与蒲封并肩走出的背影。就在那一瞬,林栖雨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毫无征兆地偏头,视线穿透人群与枝叶,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暗处的宋枫溪。

她嘴角那抹温婉的微笑纹丝未动,但眼神在回望宋枫溪的刹那,掠过一丝冰冷的、无机质般的空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吞噬了所有情绪。宋枫溪的骨刃在袖中嗡然低鸣。

“被发现了。”温室门关闭的瞬间,宋楠素按住胸前的青玉吊坠,低声对走到身边的宋枫溪道。吊坠灼热得像一块炭。就在刚才林栖雨回头的刹那,她清晰地看到一缕极淡的、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灰黑色烟雾,如同细线,悄然缠绕在林栖雨纤细的脚踝上,蜿蜒没入她浅色的裤管深处——那里,似乎有一片比夜色更深沉的东西在蠢动,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寂灭气息。

“不是恶灵……”宋楠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灵觉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那隐藏在平静皮囊下的东西,“她更像一个……盛着什么东西的、饥饿的容器。”窗外的钟楼,在渐渐西沉的日头下,拖着越来越长的、不祥的影子。

数天后,宋楠素的脚步声独自在生物楼长廊上回荡,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午后的寂静。窗外明明阳光灿烂,可这长长的走廊却像是沉在水底,光线透不进来,温度也仿佛被吸走了,只剩下一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攀附在裸露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收紧了自己的薄外套,眼神警惕地扫过两侧紧闭的实验室门牌号码。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陈旧书本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金属锈蚀又夹带着淡淡腥甜的气味,这气味让她胃里隐隐有些不适。

目标很明确——走廊尽头那间贴着一小块褪色标签的更衣室。那传闻中,林栖雨,这位看似完美的学姐,偶尔会出现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小习惯”的地方。也许能找到什么?也许是疑心太重了?宋楠素心底的那股异样感,像水藻一样越缠越紧。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并没有上锁。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门把手,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用力。

门轴发出一声涩滞的吱嘎呻吟,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一股比走廊里更浓郁、更浑浊的气味猛地冲了出来——是汗味、化妆品残留、灰尘,还有……一股难以忽视的腥。不是铁锈,更像某种动物组织腐败的味道。

她停了一秒,才抬步踏入。光线更暗了,只有高处一扇蒙尘的高窗透进一束斜斜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上下翻飞的细小尘埃。更衣室不大,两边是漆成暗绿色的铁皮储物柜,柜门大多关闭着,只有少数几扇门歪斜地敞着,露出里面胡乱塞着的工作服白大褂。几张木质长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

宋楠素的视线几乎是在进入的瞬间,就被钉在了房间中央。

那里没有窗,光线最暗。一张长椅孤零零地摆在那儿。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的东西。

它穿着深蓝色、细条纹的学生制服——这个季节早已没人穿了,明显大了一号,空空荡荡地挂在僵硬的身体上。但那根本不是身体。那材质灰白、僵硬、没有一丝皮肤的质感,是某种劣质的塑胶人偶。引起宋楠素瞬间屏息的是它的脸。

那张塑胶的脸孔,从眉骨往下,仿佛被泼了看不见的强酸,彻底融化了。融化的材质堆积在下巴和脖颈的位置,凝结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半透明胶状的瘤块,上面还粘着几缕同样是塑胶做成的、干枯的暗黄色发丝。眼窝深陷的地方是两个漆黑空洞,直勾勾地“望”着门口方向,无声地控诉着自身的毁坏。在它的脚边,散落着几个沾满灰尘的发夹和小梳子,似乎是原本就丢在地上的杂物。

一股寒气倏地从脚底窜上宋楠素的脊梁骨,头皮发麻。她的目光猛地从那被“溶解”的脸上移开,这才注意到更多。就在那畸形“头部”左侧的灰白脖子上方,几乎贴着融化的塑胶边缘,插着一根东西,一根羽毛。

不同于任何自然界的鸟类。它有着一种极其污秽、厚重的血色,红得像是凝固发黑的血浆。形状怪异,边缘并非流线型的绒羽,更像是被粗暴撕扯过后的残渣,主羽干异常粗壮,微微弯曲,如同血管。它就那样斜斜地刺在“颈”部塑胶里,一半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微光。

更令人心悸的是,宋楠素仿佛产生了幻觉,那根插着的血羽,末端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就像垂死的昆虫仍在挣扎的节肢。她立刻摒住呼吸,浑身肌肉绷紧,肾上腺素让她指尖发凉。

整个更衣室的死寂瞬间拥有了巨大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阳光束中的尘埃旋转得更剧烈了,每一个细微声响都被无限放大:她自己略微紊乱的心跳声,血管搏动的嗡嗡声,甚至那羽毛……似乎真的在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极其微弱的……窸窣声?幻觉?莫非是刚才的视觉残留造成的神经末梢错乱?

不知为何,宋楠素明明见识过更加恐怖的存在,但现在却顿觉手脚恶寒,一阵阵恶颤不受控制的漫延至后脖颈。不能再待下去了!宋楠素立刻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一个铁皮柜发出咚的一响,在这近乎凝固的空间里如同爆炸。她毫不犹豫,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这间弥漫着塑胶、腐烂和浓重血腥暗示气息的更衣室。沉重冰冷的门被她在身后大力带拢,“嘭!”地一声巨响,像是终于隔绝了里面的某个噩梦。

然而,那灰白人偶穿着肥大校服凝固的姿态,那融化得面目全非的塑胶脸孔,尤其是那根插在颈侧的、污血般的诡异羽毛……这些景象牢牢焊死在她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呕……我、我说宋楠素,你能不能……能不能换个词?‘溶解’?!”钟璃在四难几人碰头的老地方,那间位于后校区最深处废弃大楼、堆满蒙尘档案架的社团室里,几乎要跳起来。她正捏着一袋刚撕开的薯片,薯片的油脂味和资料室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诡异的气场。听到宋楠素描述那人偶的脸,她瞬间感觉手里的薯片比过期橡胶还难以下咽,胃里一阵翻腾。

宋楠素脸色依然苍白,但她很镇定,继续盯着摊在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上的几张偷拍来的林栖雨照片,语速平稳得不带起伏:“就是字面意思。像蜡烛烤融了。鼻子、眼睛、嘴巴完全分辨不出形状,糊成一坨往下淌的塑料胶质。唯一确认是仿制品的根据是皮肤那种劣质的塑料感,还有那头发。”她顿了顿,身体不禁又恶颤一下。

宋楠素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指尖在照片中林栖雨微笑的嘴角处停留。那个笑容看似温柔,却让她想起更衣室里那个人偶融化的面部轮廓。

“你们发现了吗?”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林栖雨每次出现在监控里,都会经过那个更衣室。”

银萝莉凑过来,手中的薯片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是说...林栖雨在喂养那个‘人偶’?”

“或者...”宋楠素的眼神变得锐利,“那根本就是她的一部分。”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夜莺的啼叫,尖锐得不像鸟类应有的声音。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片黑色的羽毛正缓缓飘落,在接触到窗台的瞬间,竟像活物般扭动着钻进了窗缝.....

林栖雨站在生物实验室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稀有动植物图鉴》的扉页。月光透过玻璃洒在她手中的书页上,照亮了页边密密麻麻的羽毛状涂鸦。她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倒映着远处钟楼尖顶上闪烁的诡异青光。

“林同学,这么晚还在实验室?”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林栖雨的手指微微一颤。她转身时,脸上已经挂上了那个标志性的温柔微笑:“张教授,我在整理明天的实验数据。”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书本:“又是这本图鉴?你最近对鸟类很感兴趣?”

“只是觉得羽毛的构造很神奇。”林栖雨轻声回答,指尖轻轻抚过书页上的一片羽毛插图,“您看,每根羽枝都能精确地咬合在一起,就像......”

“就像某种精密的锁具。”老教授突然接话,眼神变得深邃,“对了,你上次问我的那个关于夜莺的标本......”

林栖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窗外,钟楼的方向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铃响,像是某种回应。

“我已经准备好了。”老教授从实验台下取出一个黑色标本盒,“这是三十年前制作的标本,保存状况很好。不过......”他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对这个标本这么感兴趣?”

林栖雨接过标本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划过:“只是觉得夜莺的歌声很特别。传说它们会在夜晚唱出亡者的心声,不是吗?”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老教授的脸色变得苍白:“那个传说...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之后,校方已经......”

“已经什么?”林栖雨微微歪头,月光在她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老教授突然打了个寒颤,像是从某种恍惚状态中惊醒:“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宿舍吧。”林栖雨点点头,将标本盒小心地放进背包。转身离开时,她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隐约可见几片羽毛状的阴影在地面上轻轻摇曳。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林栖雨走到拐角处时,突然停下脚步。她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捕捉到一阵细微的、如同鸟类振翅般的声响。

“出来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们在跟着我。”

阴影中走出两个身影,宋楠素和宋枫溪。宋枫溪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光:“这么晚还在学校,林同学真是勤奋。”

“比不上你们。”林栖雨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夜跟踪同学,这是什么特殊爱好吗?”宋楠素的目光落在林栖雨的背包上:“我们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生物系的学生会对钟楼这么感兴趣。”林栖雨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不明白?”宋枫溪冷笑一声,“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连续三天午夜,你都出现在钟楼附近?”

一阵微风拂过走廊,吹起林栖雨的发丝。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我喜欢去那里呆着...不行吗?”

林栖雨话音未落,四周死寂的空气猛地一颤。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错位感。宋楠素的骨刃在袖中嗡鸣陡然拔高,几乎冲破血肉束缚;宋枫溪胸前的青玉吊坠瞬间变得滚烫,烫得皮肤生疼。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宋枫溪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为什么更衣室里那个‘东西’,和你长的那么想呢?”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