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没时间再适应了...”姜愿低吼一声,强行压下预知带来的剧痛和眩晕,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紫黑色光芒,身体内部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悍然冲破。浓郁的、带着檀香气息的白金色龙气瞬间从她全身毛孔喷薄而出,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焰将她包裹。
她的身形在龙气中膨胀、拔高,肌肉贲张,皮肤覆盖上暗色的鳞甲状纹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最诡异的是,他的左手手背皮肤裂开,从中蜕变出一只猩红的、竖立的龙爪,冰冷无情地扫视着远方;同时,左手腕处骨骼扭曲变形,刺破皮肉,迅速生长出一枝由漆黑骨骼和暗紫色肉膜构成的、如同鸡腿上的飞爪般的利爪,哗啦一声刺出,卷起一股腥风。
几乎就在姜愿龙气震颤的瞬间,沉闷如雷的蹄声终于从地平线滚滚而来,压碎了死寂。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半边血色的天空。一面巨大的、绣着狰狞兽首的玄黑色战旗在烟尘中猎猎招展,如同死神的旌幡。旗帜之下,是沉默的洪流——身披厚重玄甲、手持长戟巨盾的重装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次踏地都让大地为之震颤;两侧是奔腾的轻骑,马刀雪亮,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一股肃杀、冰冷、带着尸山血海淬炼出的铁血气势,如同无形的海啸,朝着孤立无援的六人碾压而来。
大地在铁蹄下呻吟。地平线腾起的烟尘如同咆哮的巨兽,裹挟着冰冷的金属反光与浓烈的杀伐之气,沉沉压向孤立在血色荒原上的六人。玄黑军旗上那只狰狞的兽首,在浑浊的天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地咆哮。
“结阵!”钟璃厉喝,七星剑呛然出鞘,剑身嗡鸣,流淌的星辉在浑浊天光下显得黯淡,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决绝。她强压下识海中残余的混乱嘶鸣,七星剑穗无风自动,细碎的光点如同挣扎的萤火。
“来不及了!”陆和嘶吼,左手背上的赤瞳疯狂转动,暗红血丝瞬间爬满眼白,三秒预知的碎片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烫过神经——冰冷的铁戟撕裂空气,沉重的马蹄踏碎骨骼,无数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透过面甲的缝隙,死死锁定着他们。“重骑在前,步卒压阵,合围之势已成!最多…一百息!”
一百息!六个呼吸的时间!
宋楠素瞳孔骤缩。她手中的唐刀幽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反手斩向左肩!嗤啦!血肉撕裂声中,整条左臂齐肩而断,却没有鲜血喷涌。断臂在脱离躯体的瞬间,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疯狂延展、硬化、变形,眨眼间化作一面边缘布满锯齿状骨刺的巨大塔盾,轰然砸落在地,深深嵌入龟裂的血色硬土中!
“枫溪!掩护!”宋楠素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脸色煞白如纸,断臂处的肌肉却如活物般疯狂蠕动、止血、收口。她右手唐刀横于身前,独臂支撑着巨大的骨盾,将昏迷的银萝莉和仍在灵魂撕扯中颤抖的姜愿(姜茜)护在身后。
“知道了。”宋枫溪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她纤细的手指凌空一划,脚下那片蠕动的黑色“潮水”骤然分流。无数形态怪异的黑色尸甲虫发出高频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振翅声,如同两股浓墨,贴着地面疾射而出,一股冲向左侧逼近的烟尘,另一股则如同活体烟雾般,无声无息地渗入众人脚下遍布尸骸的泥土深处。她本人则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几个闪动便退至宋楠素撑起的巨大骨盾之后,独眼紧闭,全部心神沉入对虫群的操控。
“老陆,能飞吗?”钟璃语速极快,斩鬼刀已然在手,幽蓝的鬼气艰难地从刀身渗出,试图凝聚。“飞?很难!”陆和低吼,他尝试调动魔气,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仿佛陷入粘稠的泥沼,左臂魔纹剧烈闪烁,却只在皮肤下勾勒出几道不稳定的暗红纹路,手腕处空空如也,那对魔翼竟无法凝聚。
“这鬼地方压制得太狠…最多这样!”他猛地一跺脚,左臂肌肉贲张,皮肤下的魔纹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爬满整条手臂,手掌扭曲变形,指尖延伸出乌黑锋利的爪刃。虽不能化翼,但这半魔化的左臂,力量与坚韧已远超常理。“护住两翼!别让他们合围!”钟璃当机立断,七星剑划出一道清冷的弧光,剑尖直指右侧烟尘稍薄之处,“向那片矮丘移动!利用地形!”
一百息,转瞬即逝。
沉闷如雷的蹄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烟尘缓缓沉降,露出其下沉默的钢铁洪流。
最前方,是数十骑人马俱披重铠的玄甲骁骑。战马高大,披挂乌沉沉的全套马铠,只露出马眼,喷吐着灼热的白气。骑士身形魁梧,覆盖全身的玄色鳞甲在浑浊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面甲垂下,只余两道毫无感情、如同深井般的视线孔洞。他们手中丈许长的马槊平端,槊尖低垂,指向众人,一股尸山血海淬炼出的冰冷杀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骑兵之后,是如同移动城墙般的重装步卒方阵。玄甲厚重,盾牌相连如墙,长戟如林,从盾牌缝隙中探出,寒光森然。整个军阵,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杀戮机器,沉默地散发着碾碎一切的意志。
“吼!”一声非人的咆哮打破了死寂。军阵最前方,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玄甲骁骑,似乎是统领,猛地举起手中造型奇异的巨大斩马刀,刀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随着他的动作,所有骑兵同时放下面甲,冰冷的视线孔洞彻底锁死目标。
“杀——!”统领的咆哮如同信号。
“杀!!!”沉默的军阵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数十骑玄甲重骑猛地启动,沉重的马蹄踏碎大地,卷起腥风血浪,如同脱闸的钢铁洪流,裹挟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钟璃所指的矮丘方向——也就是众人侧翼,狂飙突进!他们并未直冲宋楠素固守的骨盾,目标明确——截断退路,完成合围!
与此同时,重步兵方阵轰然前压,巨大的塔盾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长戟如林,带着整齐划一的死亡韵律,正面压向骨盾!
“各位,要来了!”陆和左臂魔爪紧握,指节发出爆响,不退反进,迎着左侧冲击而来的重骑洪流,悍然扑出!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半魔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目标并非硬撼骑兵,而是冲在最前、挥舞斩马刀的统领!
“找死!”玄甲统领面甲下发出沉闷的咆哮,巨大的斩马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陆和当头劈下,刀锋未至,那缠绕的黑气已让陆和皮肤感到刺骨的阴寒。陆和手背上的赤眼,赤瞳光芒爆射,三秒预知再次发动。刀锋轨迹、战马冲击的角度、甚至统领手腕肌肉的细微变化,瞬间在脑中清晰映照。
“噗!”没有硬接,陆和的身体在刀锋及体的刹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滑步,险之又险地擦着刀锋掠过。魔化的左爪如同毒蛇出洞,带着撕裂钢铁的力量,狠狠抓向统领战马披甲相对薄弱的胸颈连接处,乌黑的爪刃刺入坚韧的皮革与金属混合的甲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鲜血瞬间飙射。
“唏律律——!”战马吃痛,人立而起,冲锋的势头瞬间被打乱。
几乎在陆和扑出的同时,宋枫溪紧闭的独眼猛地睁开,“起!”她唇齿间迸出一个冰冷的音节。
轰!轰!轰!
就在那数十骑重骑冲锋的路径上,以及正面压来的重步兵方阵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无数潜伏在尸骸泥土深处的黑色尸甲虫,如同喷发的黑色火山,瞬间破土而出!它们不再是细小的个体,而是汇聚成数十股粗大的、疯狂旋转的黑色龙卷,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和刺耳的振翅声,狠狠撞向马腿、人腿、甚至攀上玄甲!
“什么东西?!”
“虫子!好多的虫子!”
“稳住!盾阵!”
突如其来的虫潮袭击让冷酷的军阵第一次出现了混乱。战马嘶鸣,被钻入甲胄缝隙的尸虫噬咬得狂躁不安,将背上的骑士甩落。重步兵坚固的盾墙也出现了松动,无数尸甲虫如同跗骨之蛆蛆,顺着腿甲缝隙疯狂向上攀爬噬咬,虽然无法立刻穿透厚重的玄甲,但那恐怖的景象和皮肉被啃噬的麻痒剧痛,足以让最精锐的士兵也心生寒意,阵型瞬间散乱。
“就是现在!冲!”钟璃眼中厉色一闪,斩鬼刀幽蓝光芒暴涨,她不再保留,鬼气全力催动,刀锋划过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劈向正面因虫潮而混乱的步兵方阵,刀气所过之处,前排几面沉重的塔盾竟被硬生生劈开裂痕,持盾的士兵闷哼着倒退。
宋楠素独臂死死抵住巨大的骨盾,右手的唐刀化作一片泼水难入的寒光,精准地格挡开从盾牌缝隙中刺来的长戟。断臂化作的塔盾上,锯齿状的骨刺刮擦着敌人的甲胄,发出刺耳的噪音,每一次撞击都让她断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她牙关紧咬,半步不退,牢牢护住身后的脆弱同伴。
压力骤减的间隙,她眼角余光瞥向被护在骨盾后的姜愿(姜茜)。姜愿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那层白金色的龙气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她左手那只猩红竖立的龙爪痉挛般抓挠着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而左腕处那枝漆黑骨骼与暗紫肉膜构成的飞爪,更是疯狂地舞动、撕裂着她自己的手腕,暗金色的血液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流下,触目惊心。
“姜愿!醒醒!控制住自己!”钟璃一边挥刀格挡如林的长戟,一边焦急地朝着姜愿的方向低吼。“呃啊——!”回应她的是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尖啸。姜愿猛地抬起头,双眼不再是属于姜茜的清澈,而是完全被一种燃烧的、古老的、充满暴戾与无边痛苦的暗金色竖瞳所取代。
“孽障!窃国之贼!尔等…都该死!!!”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滔天龙威与刻骨恨意的咆哮,从姜愿口中炸响,震得周围空气都在颤抖。她左手的猩红龙爪猛地一挥,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白金色爪罡撕裂空气,带着龙吟般的尖啸,竟不分敌我地朝着距离最近的几名玄甲步兵狠狠扫去!
嗤啦!噗嗤!
坚固的玄甲在那白金色的爪罡面前如同纸糊,数名士兵连同厚重的盾牌被瞬间拦腰斩断,残肢断臂混合着内脏碎片漫天飞溅,滚烫的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宋楠素的骨盾和众人的身上。
“姜愿?!”钟璃目眦欲裂,斩鬼刀险险格开一道趁机刺来的长戟,“姜愿你冷静点!我们还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为敌人!”姜愿闻言,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茫然,那滔天的恨意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阻隔了一下。
她低头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龙爪,又看向被斩杀的士兵,眼中出现了剧烈的挣扎。属于姜茜的微弱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在狂暴的龙魂风暴中,艰难地探出了一丝头。
“放肆!玄甲卫——皆为刘忤倾爪牙!乃为叛国孽障!”姜愿的声音变得暴戾,充满了痛苦与疯狂,“王朝…我的王朝…为何…如此腐朽…皆拜汝等所赐!!!”她捂着头,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白金龙气剧烈波动,左腕那枝漆黑的飞爪更是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手臂,暗金色的龙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