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孽魂归躯

作者:名字被风刮走了 更新时间:2025/9/25 20:13:07 字数:3814

地底深处,寒意刺骨。

那不是寻常的阴冷,而是浸透了绝望、死寂,以及某种强大封印力量所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朽的尘埃味,沉重地压迫着胸腔。

“蒲封”的意识自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剧痛,并非来自某一处伤口,而是遍布全身的、被绝对力量碾压束缚后的钝痛。他尝试动弹,却发现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是奢望。沉重的、冰冷刺骨的金属感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躯干,甚至脖颈。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野模糊,适应了许久,才借着远处墙壁上幽暗跳动的、不知是油灯还是鬼火提供的微光,勉强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他身处一个巨大的、粗糙开凿的石室地牢中。周身被儿臂粗细的漆黑铁链层层捆绑,这些铁链并非凡物,其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篆,每一道刻痕都隐隐流动着暗沉的血色光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压制力。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深深嵌入后方巨大石柱中的几个粗大铁环。

那石柱,“蒲封”瞳孔微微一缩,是锁龙桩。而且是年代极为久远,力量保存近乎完好的锁龙桩。传说中专用于囚禁、镇压上古凶兽乃至孽龙的禁忌之物。此刻,却用在了他的身上。铁链上传来的力量不仅束缚了他的行动,更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入他的妖脉本源,试图将他一身修为彻底锁死、磨灭,他成了这桩上囚。

地牢极其空旷,除却他和身后的锁龙桩,以及远处墙壁上那点微弱的光源,几乎空无一物。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规律得令人心慌,更衬得此地死寂可怖。他试图感应妖典,感应妖签,感应他所拥有的一切……然而所有联系都变得极其微弱,如同被厚重的帷幕层层隔断,仅能感知到它们还存在,却无法调动分毫,锁龙桩配合这特制的镣铐,封印之力惊人。

是谁能有如此手笔,动用锁龙桩来针对他?空间崩裂,狐族四祖又去往了何处?也尚不可知。

就在“蒲封”心思电转,试图理清现状之时,一阵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从地牢入口处的黑暗甬道中传来。

嗒…嗒…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韵律,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被放大得如同敲在心脏上的鼓点。“蒲封”停止了挣扎,目光沉静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自黑暗中踱步而出,步入那昏暗的光线范围内。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滚金边的长袍,衣料华贵,纹路古雅,并非这个战乱时代常见的服饰,反而更显雍容气度。他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发丝随意垂落额前,面容则不禁让“蒲封”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那张脸,他无比熟悉。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薄而锋利,组合成一张极具侵略性与魅力的英俊面容。只是,眼前这张脸,比起他认知中的那个“刘忤倾”,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跳脱与写在脸上的疯魔,多了几分沉凝如渊的冷漠和一种居于绝对上位、掌控一切的漠然神气。

他的眼神,尤其不同,比起侵占“蒲封”身体的前世因果残识,此时面前的刘忤倾,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人性。那双眼眸深邃如寒潭,看向被紧紧束缚在锁龙桩上的“蒲封”时,没有惊讶,没有疑惑,甚至没有敌意,只有一种审视。如同在打量一件终于落入掌中的珍贵藏品,或是评估一道即将被拆解入腹的稀有佳肴。

活生生的刘忤倾,并非借助“蒲封”身体显现意识,并非跨越时空的残念,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于这个千年前时代的、本尊。四难众人穿越时空,狐族四祖与“蒲封”失踪……原来,他竟是以这种方式,落在了这个时代,落在了千年前...他“自己”的手中。

短暂的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蒲封”看着对方,脸上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眼前这一幕荒诞离奇的重逢,早已在冥冥之中被预示过无数次。他的眼神复杂了一瞬,最终归于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极其微弱地勾起了一丝弧度,那弧度里掺杂着苦涩、嘲弄,以及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

最终还是“蒲封”先开了口,声音因长时间的禁锢和脱水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看来,我运气不错。时空乱流没把我撕碎,倒是直接把我送回了‘家’?”他特意加重了“家”这个字的读音,带着明显的讥诮。

古代的刘忤倾——或许此刻应称他为这个时代的真正主宰者——闻言,唇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那绝非笑容,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与玩味。他缓缓踱步上前,直至走到“蒲封”面前,距离近得足以让“蒲封”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毫无温度的幽光。

“家?”他开口了,声线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冷硬质感,与“蒲封”所熟悉的那个刘忤倾的嗓音略有不同,“一个窃居了我后世躯壳、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也配谈‘家’?”他的话如同冰锥,直刺核心,此时掌控“蒲封”躯体的意识,千年之后刘忤倾的因果残识,不禁心头一紧,咬牙切齿。

“蒲封”心头一震,但面色不改。他知道,在这个本尊面前,任何关于身份的伪装都毫无意义。对方能精准地动用锁龙桩来针对他,显然早已洞悉了他这具身体的本质,甚至可能更多。“看来你很清楚我的状况。”“蒲封”平静道,“那么,把我绑在这里,总该有个说法。我就是你,是千年之后只剩下残魂的你!”

刘忤倾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缠绕在“蒲封”脖颈上的冰冷锁链,他的动作优雅却充满威胁。“比起你这个残识,我更在意这具后世躯体。”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细细刮过“蒲封”的脸,“一个能承载我部分意识碎片、并与之共存至今的异数。一个能搅动命运,甚至引来‘变数’的存在。”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危险气息:“告诉我,来自后世的游魂。你们的出现,这本该彻底沉寂的王朝再次泛起不该有的涟漪……这一切,究竟预示着什么?你们又想在此地,寻得什么?或者说……改变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就是你,是千年后的你!”“蒲封”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刘忤倾的眼睛,嘴角微微上咧,言语轻佻的说着,“你难道不理解我的想法吗?年轻的、拥有肉体的、还享有着阿冬爱意的....我啊!!!”“蒲封”狞笑着,滔天的黑气喷涌而出,一瞬之间便涌入面前的刘忤倾体内,将其膨胀为一颗巨大的肉球。

锁链的森冷深入骨髓,每一次细微挣扎都换来符咒灼烧灵魂的剧痛。蒲封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前世与今生的碎片激烈碰撞——刘忤倾屠城的血海、灵异局走廊与钟璃的拌嘴、青崖子村斩灭山神的刹那……混乱的记忆漩涡几乎要将“蒲封”这个名字彻底绞碎。

“变数?”被束缚的“蒲封”猛地抬头,乱发下双眼骤然翻涌起粘稠如沥青的黑暗,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撕裂的癫狂弧度,“哈哈哈…年轻的‘我’啊!你根本不懂…真正的变数是什么!”沙哑的嘶吼震得地牢石壁簌簌落尘,“是贪婪!是执念!是想把逝去之物死死攥在手里,哪怕把自己、把世界都拖进地狱的疯魔啊——!”

最后一个音节炸响的刹那,异变陡生!

轰!!!粘稠如实质的墨黑孽气,裹挟着屠城炼尸积累的血腥煞气与跨越千年的疯狂执念,如同溃堤的冥河,猛然从蒲封七窍中喷薄而出!漆黑的气流瞬间吞噬了咫尺之遥的刘忤倾本尊!

“呃——!”刘忤倾本尊的瞳孔骤然收缩为针尖大小,玄袍无风狂舞。那孽气并非攻击,而是最纯粹、最本源的“污染”——来自他自身未来的、彻底堕落腐化的灵魂本质。

两股同源而不同质的灵魂力量,如同水银与烈火般轰然对撞、撕扯、吞噬。刘忤倾本尊英俊的面容在墨黑气流的冲刷下剧烈扭曲,时而浮现屠城时的冷酷暴戾,时而被千年后刘忤倾的歇斯底里占据,皮肤下无数蚯蚓般的青黑色血管疯狂贲张。他修长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痉挛、膨胀,玄袍被暴涨的肌肉撑得寸寸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帛裂声,眨眼间竟膨胀成一个覆盖着黏腻黑气、不断搏动涨缩的巨大肉球。

锁龙桩上血光大盛,无数符咒链条如受惊的毒蛇般疯狂勒紧蒲封的身体,试图镇压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异变。然而那墨黑孽气仿佛无视了物理的束缚,依旧源源不断地从蒲封体内涌出,疯狂灌入那扭曲的肉球。

蒲封的头颅无力地垂下,眼中属于“蒲封”的微弱神采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一片空洞的死寂中,唯有锁链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回荡。

地牢深处,一场超越时空的灵魂熔炼,在剧痛与疯狂中走向终结,两道足以毁灭王朝,抹除时代历史的存在,此刻正在整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全新的“个体”?

“左翼!虫子顶上去!”宋楠素嘶吼着,独臂挥出的骨刃唐刀化作一片森白寒光,将一具刚从骨灰堆里爬出、眼眶跳动着幽绿鬼火的枯骨骷髅劈成两段碎骨。腥臭的黑雾从断骨处喷出,瞬间腐蚀掉几只扑上的尸甲虫。

“太多了!根本杀不完!”陆和魔化左爪狠狠插进一具身披残破皮甲、手持锈蚀长戈的骸骨眼眶,将里面的鬼火连同颅骨一并捏碎。他手背赤瞳淌下的血泪已近干涸,每一次预知都像烧红的铁钎捅穿太阳穴,“前面甬道…拐角…三具重甲持戟骨兵…后面墙缝里…会射出毒箭!”

嗤嗤嗤!

几乎在陆和话音落下的瞬间,数支漆黑如墨、散发着甜腻腥气的骨箭从侧面布满裂缝的石墙孔洞中激射而出,钟璃身影如鬼魅般侧滑,斩鬼刀幽蓝刀光画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精准格飞两支。第三支却刁钻地射向背着银萝莉的宋楠素后心。

嗡!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凝练的白金色爪罡撕裂空气,后发先至。姜茜不知何时已挡在宋楠素身后,左腕那支漆黑骨爪凌空一抓,毒箭如同撞上无形铁壁,瞬间扭曲变形,炸成一团粘稠黑液,被骨爪上缠绕的暗紫肉膜贪婪吸收。

“谢...谢了!”宋楠素尴尬的嘀咕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现在的姜茜,脑袋里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想法,“姜茜这具身体里,到底塞了多少灵魂啊?!”昏迷的银萝莉在她背上微微动了一下,胸前被泉台之力愈合的伤口下,似有极其微弱的光晕一闪而逝。

“找到了!是锁龙桩!”宋枫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单膝跪在一处相对完好的青石板地上,五指深深插入缝隙。无数细小的黑色尸甲虫正疯狂啃噬着石板下隐隐透出的暗红符咒光芒,“整条通道下面...全部都是!它们似乎已经激活…正在压制着某种东西...”她感觉到自身控血之力如同陷入泥沼,连虫群都变得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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