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衡秋的烟头在黑暗中微微一亮,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月光下缭绕,仿佛某种不可名状的低语。“自由?”他低声重复,眼神变得深邃,“是它告诉你的?”
陆和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那诡异的纹路已经隐没,但那种冰冷的触感依旧残留在皮肤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脉深处蠕动。
“它说……它赐予我力量,而我则得给予它自由。”陆和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可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到底想要什么!我能怎么给它自由?!把身体让给他吗?!”
吴衡秋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左轮的枪身,发出沉闷的声响。“魔的种类繁多,有的嗜杀,有的蛊惑,有的贪婪……但‘渴望自由’的魔,倒是少见。”他缓缓开口,“或许它曾被封印,或许它曾被奴役——总之,它需要一个载体,一个能替它打破枷锁的‘容器’。”
陆和的喉咙发紧:“那我该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被它控制吗?”吴衡秋摇摇头,忽然笑了,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魔虽然强大,但它们也有弱点——它们需要宿主,需要依附。只要你能掌控它,而不是被它掌控,你就能反过来利用它的力量。”
吴衡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旧的铜符,递给他。“拿着吧!这是‘镇魔符’,能暂时压制魔的力量,给你争取时间。并且……”他顿了顿,“可以让你小幅度的安全使用它的力量。但真正能让你掌控它的,只有你自己。”
陆和接过铜符,指尖刚触碰到它,左臂的纹路便微微发烫,仿佛某种东西在抗拒它的靠近。陆和强忍着不适,强行将铜符握在手里,数分钟后,左臂的暴动才渐渐平静下来。
“对了!那三个巨型的狐狸…呃,是狐狸对吧?”陆和突然激动的喊道,“那三个怪异的玩意,到底是什么?!”陆和厉声质问着,吴谢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不清楚…但我有种感觉,那三个东西……可能搞死了一个‘山神’。”谢梦初说道,向陆和转述了蒲封几人的梦境。“骑三轮的老头?狐仙像?”吴衡秋拧着眉头道,顿觉谢梦初几人,也碰上大案子了。
“嗯!我们一开始是来调查‘山神’…可结果……”谢梦初无奈的回答着,“那个‘山神’似乎是在寻求什么人帮助……”
吴衡秋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铜符边缘,目光却落在陆和左臂那隐约浮现的纹路上。
“山神……狐狸……”他低声呢喃,仿佛在拼凑某个破碎的谜团,“如果那三个怪物真的杀死了‘山神’,那它们是什么?妖?魔?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谢梦初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几张泛黄的符纸,上面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符文,有些地方甚至被血迹污染。“这是我们在村子里找到的,这些符纸被人贴满了村子的各个角落,而且……”她顿了顿,“是我们都没有见过的符纹。”
陆和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吴衡秋与谢梦初,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像是在组织语言。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迟疑:“其实……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吴衡秋挑眉,指尖停下了摩挲铜符的动作,静静等待。谢梦初也微微前倾身子,目光专注。
陆和揉了揉太阳穴,仿佛在努力理清那些混乱的画面:“那不是普通的梦……很真实,就像我夺舍了某个人一样,但是我没办法控制她的身体。”陆和细致的向二人描述着,自己诡异又迷惑的梦。
“捣碎烂肉?”谢梦初疑惑不解的搓着下巴,“是的,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带回来的!他出门不去上班,而且到处去溜达,然后晚上就会带好大一扇肉回来……”陆和正说着,突然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到处溜达…然后就会带肉回去……不会是……”谢梦初后怕的嘀咕着,似乎是跟陆和想到一块去了。“是人肉?到处溜达,是在物色猎物吧?”吴衡秋板着脸说,顿时又让谢陆二人气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他们捣碎人肉干嘛?剁烂了还不行,还一定要捣成肉沫?!”谢梦初问道,陆和赶忙回忆起梦境,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倒在一个坛子里!”陆和猛然开口道,一直藏在屋外,扒着窗户偷听的银萝莉,闻言瞬间冲进来。
“炼尸油?!”银萝莉刚想出声,就被钟璃抢先一步打断了。“您老嘴是真快,我刚想说来着。”银萝莉委屈的撇撇嘴,追问起陆和,梦境的更多细节。
“唔…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他们炼制完成的东西。”陆和歪着头回忆,“它被放在一个洗发露瓶子里,挤出来的时候,是半透明的黏液,触感也跟洗发露很像,但里面夹杂着碎肉沫、头发,还有碎虫子……”陆和详细的说着,几个人的眉头紧锁,一个赛一个难看。
“好恶心……”银萝莉捂着嘴,似乎是差点吐出来。“确实~很庆幸当时我是在梦里,不然肯定会当成吐出来。”陆和庆幸的笑道,单是回忆,就顿觉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钟璃,你怎么看?”谢梦初询问钟璃的意见,钟璃双手抱臂,陷入沉思。“不好说,感觉像是鬼修对尸体的保养……”钟璃回答,“但陆和却说,那个床上的少女……是活着的…所以又很像是续命术……”
“陆和,你为什么会梦到这些?”银萝莉好奇的询问,陆和赶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它带你来这里,又让你梦见这些……莫非,是在警示你什么?”吴衡秋猜测道,“看样子,你身上的魔……喜欢你在这里做些什么。”
“在这里…做些什么?!”陆和大惊失色,疯狂摇头摆手,“该不会是让我跟梦里一样,杀人炼‘尸油’吧?!”正说着,陆和的左臂似是反驳般的,猛然浮现出符纹,狠狠扇了他自己一下。
“干嘛了?怎么突然让我自己打自己?!”陆和委屈的喊道,左手手背上皮肤微动,出现一道裂缝,然后缓缓吧无形的力量拉扯开,露出皮下的一颗赤色瞳孔,它死死盯着陆和,瞪得老大,显得很是气愤一般。
陆和的手臂剧烈颤抖着,那道裂缝中,赤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他,仿佛在传递某种急切的情绪。谢梦初和吴衡秋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它在……试图沟通?”吴衡秋低声问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掌心,试图感知那股魔力的波动。陆和咬着牙,强忍着左臂传来的不适感,声音沙哑:“它……好像在催促着我…去阻止什么……”
“阻止什么?”谢梦初眉头一皱,“莫非是…梦里它让你看到的那几个家伙?”陆和的左臂仍在微微颤抖,赤色瞳孔在皮下若隐若现,仿佛在挣扎着传递某种信息。吴衡秋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搭在陆和的手腕上,感受着那股紊乱的魔力波动。
“它在催促你……阻止什么?”吴衡秋低声重复,目光深邃,“你梦里的那几个…炼制尸油的家伙,会是关键?”
陆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确定……但梦里的感觉很真实,就像是我亲眼所见,甚至……参与其中。”他顿了顿,眼神闪烁。
众人沉默片刻,一种诡异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他们的心中,不知为何,竟全升起一股:此前的一切,全部都可以串连起来的既视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布局好了一切,而他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被无形的手一步步推向既定的结局。
是命运使然,还是天道自有定夺?将他们所有人,集合于此。
谢梦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符纸边缘,血迹斑驳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果那三个狐狸模样的怪物真的杀死了‘山神’……”她低声开口,“那炼尸油的家伙,会不会和它们有关?”
吴衡秋眯起眼睛,“山神的现世……狐异变的狐妖……魔物的苏醒……”他喃喃道,“这些事件看似孤立,却又像被同一根线串起。”
“现在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吴衡秋狠狠咬牙,“小谢!先给局里汇报情况吧!”谢梦初闻言,火急火燎拿出设备,写好汇报表,但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诶?怎么会?!前段时间,信号不还好好的吗?!”谢梦初疑惑不解的高举起设备,毫无作用。她攥着设备,屏幕上满格的“无服务”标志像一记耳光。她抬头望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山风掠过耳际时带着潮湿的腥气。
“山里信号就这样,时有时无的。”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的老头咧开缺牙的嘴,烟锅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要想有信号,除非是去山里边的信号塔,要不就出山去附近的城里。”
吴衡秋的指节叩了叩铜符,金属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乌鸦。陆和左臂的纹路又开始发烫,那颗赤瞳在皮下不安地游移,像被关在玻璃罐里的萤火虫。
“最近的城里怎么走?”谢梦初收起设备时,无奈的说着。“你去问问有没有要进城的人,让他们载你一程就行!”老头一边抽烟,一边咧嘴笑道。
谢梦初将消息带给其他人,最终一致决定去城里。“好耶!终于可以去城里大吃特吃了!”银萝莉欢呼着,“我要下馆子!!!”钟璃咆哮着,“得了!都还没上路呢,别幻想了!”蒲封破冷水道,但完全浇不灭二人的亢奋。
“老乡,我们汇报完情况,就赶紧回来。‘山神’一事,我们肯定会给你们解决干净……”临幸,谢梦初朝村长安慰道,村长感激的点着脑袋。
晨光微熹时,灵异局几人搭上了村民的老旧皮卡。银萝莉抱着从厨房顺来的大葱蘸酱,啃得满嘴油光。钟璃一脸嫌弃的咬着牙,因为蒲封抱着她,下巴贴在她肩膀上,睡得跟死猪一般。
谢梦初则跟姜茜胡侃着大山,姜茜一脸茫然,不明所以的点头应和着。吴衡秋摩挲着左轮闭目养神,陆和左臂的纹路在朝阳下泛着暗红,像条盘踞的蛇。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处破屋歇脚,银萝莉非要拿符纸折纸鹤,结果纸鹤扑棱着飞出屋外,再也没回来。
傍晚经过盘山公路时,车载广播突然爆出刺耳杂音,陆和左臂的赤瞳在仪表盘反光里一闪而过,似乎是被杂音吓了一跳。
日头西斜时,三轮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远处城市的灯火如碎钻缀满天际,银萝莉一骨碌爬起来,鼻尖几乎贴上车厢挡板:“那莫非——是KFC的灯牌!我要吃吮指原味鸡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