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说的话很多,但是,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就像是每个学期第一节课,老师们总是会问每个学生——你的理想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是你愿意倾尽生命、耗费人生去做的事情?
精灵离开时的话,还回响在月翎的耳畔。
十七岁的男孩子趴在桌子上呆呆的凝视着水晶水杯。
直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来到了月翎身边,少女双手背后弯下身来,从月翎视野中探出头来,笑嘻嘻地,然后在月翎坐直身体后,她坐到了月翎对面。
眼前的少女名字叫徐蓂,是月翎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短暂的分量与重逢,分享过秘密,也见证过彼此的出糗与荣耀。
所以怎么概括两人的关系呢?
说是情侣,两人间少了一丝暧昧。
说是亲人,两人间又多了一些独占欲。
说是朋友,两人间又没有那么疏远。
大概只能用挚友知己来评价,但是又不太全面。
不过对于月翎来说,徐蓂就是徐蓂罢了。
月翎把手上的杯子推到徐蓂面前,然后吟咏了几个音节,让水从杯中涌出。
少女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喝尽杯子里的水。
“发生了什么吗?”月翎问。
两人约好了放学后在这里见面,但是徐蓂迟到了很久。
徐蓂四周望了望,然后凑近月翎,小声说:
“就是谈话有点久罢了,而且和老师的谈话结束后——我去了趟后山,在那里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随后话音重新变得正常,徐蓂一幅吃了怪味豆一样的表情。
“你能想象所有老师围在面前,然后问你‘接下来的方向是什么’的样子吗?
所有老师围一圈,自己坐在最中间,然后他们拷问你的内心想法……”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缩了缩脖子。
“——那还真是吓人。”月翎也感觉背后发凉。
徐蓂听月翎这么说,坏笑起来:“下一个是你哦。”
“诶?”月翎一愣,然后看着少女的表情,佯做一幅恼怒样:“不要幸灾乐祸好不好!”
“好好好——可惜没法近距离围观,不然真想看看你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噗——”少女脸上的笑意犹甚。
见她止不住笑容,月翎轻轻冷哼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伸手戳了戳徐蓂粉红的脸颊。
“你戳我?我也要戳回来。”
徐蓂见状也伸出手戳了戳月翎。
“谁叫你幸灾乐祸的?”月翎撇嘴,当然嘴角显然有些压不住。
“捏。”徐蓂改戳为捏。
像是刚刚十岁的小孩子一般又是揉脸又是捏脸,直到两人都感觉闹够了。
徐蓂才托起下巴又坐回位子上,她理了理发丝,望着他:“所以,月翎,你对你接下来的人生接下来是怎么想的呢?虽然被戏称为‘专家会诊’,但是如果真的想清楚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在这个十七岁的春天,所有人都必须决定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方向——虽然可以再犹豫再徘徊,但是终究已经到了必须自己决定自己人生的时间了。
少年撑着脑袋,半长的发丝,在轻风下微微摇曳。
他敲动着桌子。
“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很多。”他思考着。
“那到底是什么呢?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少女的话在耳畔。
“比如,我想去望月骑士团。”
莱茵帝国时期,这个名字是莱茵帝国军政方面的人才储备处,战后合并了一些其他的学校,作为人类领相对顶尖的政治、组织、外交与军事领域的深造处。
“但是?”徐蓂显然听出了月翎的言外之意。
“感觉会很心累。”
从衣食住行,到治疗或战斗,魔法作为知识解决了所有人对于‘其他人’的物质需求的同时,也造成了很多的影响。
拿月翎接触最多的这座小镇镇长来说,所有镇民并没有义务听从镇长的想法,但是镇长却对于所有镇上发生的一切负有责任。
“但是,莱茵的现状、世界的现状需要改变。”月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那还有别的方向吗?”少女又问。
“比如去九殿。”月翎撇撇嘴。
精灵纪元结束,元素圣殿这个最高研究机构被一分为九,又称为九殿。
“不过?”
“精灵相关的不太想去啦!”月翎用一种撒娇一般的语气吐槽道,然后他抬头看看她。
“但是……我很喜欢。或者说,因为有你,我很喜欢它。”
因为有你,所以我很喜欢学习,因为有你,所以我喜欢元素学。
我很享受和你一起努力一起奋斗的过去,也期待着接下来与你一起的日子。
月翎望着眼前的少女。
“至于什么历史、音乐、美术虽然都很有趣,但是也都没有太大的乐趣就是了。”对于人生,月翎想要做的有很多,但是仔细想又很少。
因为——
“所以,徐蓂你想做什么呢?你刚才又是怎么回答的老师呢?”月翎问,他想参考徐蓂的想法。
“我说啊——我说我在等月翎。”少女浅浅一笑。
“那你‘真的’考虑好没有?”月翎更想听她自己的‘个人意志’。
少女捋着发丝,她柔和的面颊还带着些许笑容,但是笑容中仍然带着些许迷茫。
“和听到我的回答后,老师的问题一样呢……”
“你喜欢文学、植物学,你喜欢冒险、喜欢登山。就像老师长辈各种人说过无数次的东西一样,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委屈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尤其是是关于人生的决定上。”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不要做对不起内心的决定。
月翎希望的是彼此都好。
少女闻言,蓦然一笑:“那你呢?”
“我?”
“你不也是吗?”少女伸手点了点月翎的额头。
“抛开一切亲朋好友告诉你的‘你应该要做的事情’,刨除一切对未来的幻想后,抛开一切‘我做不到’的束缚——你想做什么事情?”少女重复了一遍老师问她的问题。
然后少女改编了接下来的那段提问:
“什么事情,你只要做、从事它就很开心?什么事情,你愿意投入一生在其中?什么事情——即使没有我,你也希望着。”
月翎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些许茫然与恐惧。
但是随即月翎听到了耳畔徐蓂笑嘻嘻的声音:
“好表情!”
他回过神来,看见徐蓂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么,你能想象‘没有我’吗?”月翎反问她。
少女脸色迅速垮了下来,她趴倒在桌子上,摇了摇脑袋。
“唉,人生啊……”两个十七岁的孩子感叹着。
感叹过后,少女从桌子上挪了挪脑袋,趴在桌子上,抬着眼睛,望着月翎。
“不过接下来两天老师们要去协助繁花节的最后检修工作,所以你的‘专家会诊’大概要节后了。”
“所以,我们讨论一下繁花节要干什么吧?”徐蓂问。
月翎闻言,皱起了眉头。
“有人说,繁花节上会有人试图进行袭击,我不知道……”
精灵说的事情到底该不该相信呢?他在离开前让自己保重安全。
虽然是那令人讨厌的精灵说的,但是毕竟是精灵说的——作为传言中“洞悉人心”的种族,最喜欢揭穿他人谎言的同时,似乎也确实没有什么“说谎”或者“玩弄话术”的批评。
所以,自那个精灵走后,月翎一直在纠结这件事。
然后他看到了少女听到他的话后,脸上浮现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诶?你也……”少女捂嘴。
“什么叫‘你也’?”
他望着她,心中起了不太好的预感。
少女讪笑:“后山有个废弃教学楼。”
然后她凑近了月翎。
“我发现了几份写了一半和废弃的计划书——大概那里是他们的据点之一。”
小巧的嘴里冒出一件重大的消息。
“比如:他们打算刺杀云鸢特使。”少女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