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少女猩红的眼眸带着激烈的情绪，巨大的镰刀似乎闪烁着血光。
她咬着牙：
“罪人的后裔，即是罪人。
罪人的民族，即是罪人。
罪人的国家，即是罪人。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只有用鲜血才能赎清罪孽，只有对等的复仇才算是复仇！”
“为此，情愿犯下同样的罪行吗？为此，情愿与世界为敌吗？为此，情愿违背月雪阁下的意志吗？”中年人类洛安走到两人身前，用背影挡住了他们。
月雪是妖族的领袖。
他们听见老师这样说着：
“批判着某些行为，但又做出相同的事情——那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它？更何况罪人已然审判，罪行已然清算，在现在的当下，你还想让‘雪罗兰誓约’更进一步的褪色吗？”
“侵略者的后裔，又有什么资格——算了，既然人都来了，那么，我也不想再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了——至于那件事，我不会干涉，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看你们行动了。”
妖族冷哼一声，提着镰刀，跳了几下，然后消失在远方。
“洛安老师，我们有事情想跟你说——”徐蓂松了口气，然后急切的开口。
月翎在一旁张了张嘴，看着徐蓂，然后叹了口气。
“不慌，没伤着吧？”洛安目送着妖族消失在视线范围后，仔细打量了两人。
“没有。”徐蓂摇了摇头。
“需要休息休息吗？”
“不用！”
“那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洛安招了招手，几个老师和十来个同学冒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我们本来正在搞地图呢——怎么有妖族冒出来了？”一个同学戳了戳月翎。
月翎摇了摇头。
洛安老师在去年发起的课题组，看样子还没得到令人满意的研究成果。
月翎想。
前两个月，因为自己和洛安老师关于莱茵帝国的评价相悖，闹矛盾退出了课题组，也不知道最新成果是什么。
只能期待他们不是所谓的成员之一了，月翎想，但是自己的运气并不好。
就像刚才，本不可能的地方，恰好来了个“无关”的妖族。
“也就是说，有个神秘组织预备袭击繁花节是吗？”洛安看着徐蓂递给他的文件。
然后，他带着一行人朝着小镇西面走去，那是镇长所在的地方。
“我觉得，应该是‘夜羽’。”洛安沉吟了很久，才下了判断，然后望了眼月翎，补充了一句，“哦对，虽然月翎自诩过，但是他不是我们说的夜羽。”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号，月翎皱起眉。
为什么——凭什么和精灵一样，都率先怀疑他们？
这怀疑自己抱有好感的人的行为，让月翎撇了撇嘴。
这很明显就是戴着成见去评判其他人，不是吗？
而洛安则简要的概括了一下在课堂上重复了很多遍的历史背景：
“莱茵帝国投降后，整个清算期其实只有三年，除了战后审判外，很多战后工作都比较仓促，加上三年后亡灵掀起了烈度更大的亡灵战争，当初仓促的遗毒之一就是一些思想。”
“夜羽，自诩‘夜羽骑士团’，他们主张希洛雅的所有政策全部是正确的，当初的战败是因为莱茵人的背叛，背叛者需要赎罪，来重新获取莱茵人的资格——以及最关键的是：所有不支持他们的人，都不算是真正的莱茵人，都是敌人。”
莱茵人除了指代民族外，还可以指莱茵这个国家的居民。
“所以，他们不介意伤害他们认为没价值的人群——甚至还试图利用这种手段逼迫其他人加入他们就是了。”
“但是……”月翎想说什么。
“是的，因为逼迫加入的很少，但是却有很多人因为‘逼迫他人’的行为加入的。”洛安摇着脑袋，“希望成为逼迫他人的人，仿佛这么做是唯一让他们开心的事情一样。”
徐蓂戳了戳月翎：“你不也是？”
“我才不是！”月翎反驳。
真的不是吗？大概不是吧。嘴比想法快的反驳过后，月翎想了一下自己，然后确认。
“有人如此而不自知，有人却追求如此做，十年前——我带队追捕那些人的时候是这样，他们就做不到接受‘其他人踩在他们的头上’，即使他们要求其他人接受……”
“双标，就像是刚刚那个妖族一样。”徐蓂撇嘴。
“不一定，那个妖族大概好很多，因为妖族的复仇派普遍是以一种‘我要复仇，以血还血，即使是接下来，我们也会被同样的以血还血。’”
“不对，我刚才想说的是——那为什么网上没有夜羽行凶伤人的讨论呢？”月翎总感觉在两人的目光撇着自己，他试图把话题往回带。
“十年前，夜羽因为恶性事件被搜捕后，剩余的人分裂了，分裂后的极端派和温和派相互否认对方是‘夜羽’，自称自己为‘真正的夜羽’，网上讨论的一般是温和派的那帮人。”洛安介绍道。
“我们相处在一个政治局势很复杂的环境下，但不管怎么样，做正确的事情，做一视同仁的事情，做你们喜欢的事情，这四条永远不会错，还有，不对要他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几个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繁花节会场旁，光元素魔法照耀着砖石与房屋，在一处露天的桌子旁，一群人围绕在桌前，正在讨论着什么。
为首的是镇长，以及负责繁花节安保的青年。
月翎凑近，众人抬头，洛安招了招手。
“洛安老师。”有人打招呼。
点了点头，洛安将文件丢到桌子上。
“你们得修改安保方案了。”洛安这样说。
“所以，还是得招人。”青年稍微瞥了一眼上面写的东西后，望向镇长。
“镇上的志愿者还是太少了。”镇长捏了捏鼻梁，点头，“明天我做个演讲，看看还有没有人加入。”
“那我提议——”青年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那是主会场的位置。
“——如果人手不足的话。”镇长表情很纠结。
听他们讨论，月翎想起了下午和他交流的精灵。
月翎问：“据我所知，精灵们也知道这个消息了，他们也应该是来阻止事件的吧……”
“但是精灵们还没有联系我们。”青年摇了摇头，解释道，“就像其他打算独自志愿保证繁花节安全的人一样，虽然肯定有，但是不能依赖他们。”
“所以，到目前为止，有多少势力要到在这里？”洛安似乎在关注别的事情。
“很多，只能说很多。国内就要莱茵派、独立派、改革派几派，国外像是边军、九殿以及云鸢等各个国家，还有兽人、妖族、精灵，似乎亡灵都有。而且不少人之间都可能会打起来。”青年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洛安，“洛安老师，你不加入吗？你十年前的赫赫威名我还历历在目，繁花节有你加入就安全了。”
洛安回头，和另外几个老师小声聊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先让人把这几个孩子们送回家吧，刚才有妖族，得先保证他们安全——我们几个老师留在这和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怎么办。”
“你们跟我来。”一个成年男子对着学生们开口。
“明天见。”各自站在各自家门口，徐蓂笑着对月翎伸手道别。
时间已经是深夜，月翎蜷缩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