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东迁,是黄金时代尾声的四大事件之一,另外三事件是哥特族灭,亡灵之灾和妖族叛乱。
梅唐、宋兰、长灵三族大部分人脱离了原人类领的范围,东迁至遥远之地,另立新邦,称之为宁国,又被称之为“东人类领”。
在差不多二百年前,东人类领爆发了激烈的战争,战争以梅唐人指责宋兰人于国家核心占据绝大部分为导火索,最终上升到两个民族间、国家南北方的对抗与厮杀,甚至卷入了海族和妖灵两种族。
一切宛如精灵纪元末期的重演,然而战争却并没有当初那么短促。
没有妥协、
战火遍布整个东方地区,也因此,有许多人为了躲避战火,离开了东人类领,回到了“西人类领”——直到莱茵战争的到来。
在这场更加惨烈的战争下,部分人被迫再次回到宁国,但也有部分人留了下来。
徐蓂一家便是如此,他们最终没有再回到那个仍然遍布战争的故土。
然而,最近,东人类领停战的消息已然传来,这场打了将近两百年的持续战争,最终以当初的明王派的胜利所告终。
徐蓂推开了家门,她看见客厅还亮着光,一家人正在讨论着接下来回到东人类领的事情。
他们已经讨论了好几天了。
徐蓂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圆桌前。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向少女。
然而只不过,徐蓂这次是来反对他们的。
“我不同意回去。”她选择开宗明义。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叔叔皱了一下眉,看见了自己的表姐脸色不愉。
而后徐蓂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不同意回去——至少我自己是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主座上的爷爷开口问道。
徐蓂望着屋内的人们——她的爷爷,她的长辈们,她的同龄人。
每个人都像是被一场迷梦所困住一般。
她将自己酝酿了很久的话语吐出:
“我认为大家其实都没有真的做好准备,所有人对于东人类领的情感,都只不过是‘被告知的’情感,即使是祖父,也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见证过那一切。
然而人自然会对于过去美化,口耳相传下,会渲染更多的美化,我们只不过是耳濡目染了这些美化而产生的感情。
但是美化,只是美化——我们无法回到我们心目中的那个‘其他人口中的地方’。
就像是人们对于莱茵有着各种的不满——不满着种种的种族间、民族间、地域间的冲突。
然而东人类领,宋兰人与梅唐人厮杀了近两百年,战火犁遍了所有土壤——这种对立不会因为对抗结束就消失掉——就像是百年前,亡灵还没开战时的人类领一般,大家真的做好准备面对那样的东人类领了吗?”
还是说做好准备,仍要回去呢?可是,徐蓂看不出来——他们就像是每次自己听到宝藏的消息,开始冒险前的表情一样。
顿了顿,徐蓂无视了其他人不满的表情。
接着开口,诉说自己的心情:
“更何况,我们的经历塑造了我们——我从小到大结识过,经历过,见证过那么多的人与事,这些记忆,这些经历都是我的一部分,难道我要离开这些然后去往新的陌生之处去开始新的生活吗?
更何况,我从小到大朋友,对手,老师等等我都不想离之而去,更何况,我不想离开我所希望的未来。”
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的他的身边,更何况,自己又怎么能放心留下他呢?
再者说,即将到来的繁花节,自己也不会选择逃跑的。
少女的目光扫过众人:
“其次,你们真的愿意舍弃你们从小到大建立的关系,前往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一直呆下去吗——即使那个地方不会如你所愿?”
屋内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所有人沉默了很久,直到少女的母亲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徐蓂,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你爷爷也是想带着你的曾祖父母落叶归根——更何况,正如你所说,回到东人类领后,自然会建立新的联系,到时候你的想法也自然会改变的。”
徐蓂闻言,摇了摇头:
“诚然,新的经历会继续塑造人,但这不意味着会改变全部——我已经有了这些年的经历,我不可能会遗忘,最终也只不过是过去和所谓的“未来”的经历相加后的我罢了——此刻的我不选择回去,那也自然没有所谓的回去的未来——此刻我也基于我过去的经历做出我的选择: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些决意,她接着言道:“我说出这句话,做出这个决定,也代表我也做好了父亲母亲还有爷爷你们全部离开这里的准备——所以如果您们希望回去的话,那么那么您们便回去吧。”
父亲敲了敲桌子,然后开口说话了:“我就问一个问题,你应该被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对你来说有什么事情,你希望用一生去投入进去?”
少女顿了顿,她看向自己的父亲:
“月翎希望在元素学继续探索下去,那么对我来说,我希望超过他,比如他希望对于火元素的元素转化体系化,那么我希望,能够在他之前,由我自己提出我的理论。”
“这并不是一条很容易的路。”
“我知道。”少女回道。
“而且你在把自己和月翎绑在一起,如果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办?人生只有一次,你必须考虑好自己的选择。”
“那么,就等他改变再说吧。”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她望着父亲:“我相信,我已经考虑好了。”
屋里几个人相互望望,有些面面相觑,最终由老人开口:“那么我们便推迟一段时间吧,到徐蓂毕业后。”
徐蓂蹙眉:“我不希望你们做决定的时候要照顾我——遵循本心做下决定便去行动,这是你们教导我的,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做到这一点——更何况,我今年十七岁了,我有能力自己生活。”
而且,如果真的在繁花节上会有那些事,自己希望其他人们可以远离危险——
然而最终,徐蓂没有劝服,让其他人离开这个风暴眼。
那么……
少女打着哈欠,扑倒在床上。
她望向月翎的方向。
不管怎么样,我会保护好你,像过去一样。
她想着。
合上眼,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过去的事情。
从久远到已经忘记的过去,梦到还仍然闪烁着色彩的前些日子。
她梦见了两人的言笑晏晏。
梦见了两人的两小无猜。
梦见了两人分别与重逢。
梦见了月翎的“转变”。
梦见他的怯懦,那个躲在她背后露出头的男孩子。
梦见他的自傲,那个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的少年。
她梦见了很多很多。
梦见了他羞红脸的样子,梦见他气到哭的表情,梦见他眼高于顶的言论,梦见了自己提起过去时两手臂乱挥的羞恼。
徐蓂喜欢月翎,喜欢他的纯粹。
而在这个世上纯粹正在变得越发稀少。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比起人类,他更像是一个精灵。
哪怕是现在,他嘴上说着“我才不会相信任何人”,但实际上,徐蓂知道,他仍然比大多数人都乐意相信其他人,比大多数人都乐意追逐爱,追逐希望,追逐那些美好的东西。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除此之外,她喜欢他的自信,他的迷茫,喜欢他的口是心非,喜欢他的思维敏捷,喜欢他的博闻强记——或者说,因为是月翎,所以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