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北湾的尽头,有一座被废弃灯塔改成的私立学院——「海灯学园」。
铁门长年半锈,海风把盐粒吹进每一道墙缝,像给整座校园镀了层灰白的痂。
高三(7)班的林栖迟就住在这里,宿舍在灯塔最顶层,窗子正对一片暗蓝色的海。她今年十七岁,身形瘦薄,皮肤苍白到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父母都是联邦检疫署的检疫官,常年穿着冷白的防护服进出实验室,连晚餐时也习惯把消毒水的味道带回来。
家里有一条刻在餐桌上的刻度——“低于九十五分,晚餐减半”。于是林栖迟学会了把考卷折成很小很小的方块,塞进灯塔墙缝里,像掩埋失败的证据。
在班级里,她的孤僻像一道无形的玻璃墙。同桌的笔袋被碰掉,女生们会夸张地“啧”一声;体育分组时,篮球滚到她脚边,所有人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久而久之,她连呼吸都觉得多余,于是把耳机塞进耳朵,假装自己是一只听不见海潮的贝壳。
十月最后一个阴雨天,林栖迟提前一小时离开宿舍,沿着旧港堤岸去上学。
雨丝像细密的针,把她的刘海黏在额前。走到灯塔下的废铁桥时,她看见桥洞阴影里,有一抹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颜色——
那是一朵花。
花瓣呈半透明的深紫,边缘却泛着冷青,像夜色里被淬过毒的琉璃。花茎细若琴弦,却坚韧得能支撑整朵花的重量。最诡异的是,花心处有一张极小的、人形的嘴,唇色殷红,像被针尖挑破后凝成的血珠。
“你来了。”
声音不是从空气里传来的,而是直接在她颅骨内侧轻响,像有人把一根极细的冰丝塞进耳蜗,再慢慢往外抽。
林栖迟后退半步,鞋底在湿铁板上发出“吱——”的一声。
“别怕,”那朵花继续说,声音带着潮湿的甜腻,“我嗅得到你身上的孤独,像陈年的铁锈,很香。”
她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用校服外套裹住花茎,把整朵花抱进怀里。花心那张嘴轻轻蹭过她的锁骨,留下一道极细的凉意。
回到灯塔宿舍,她把花插在一只空矿泉水瓶里,放在窗台。夜自习归来,整间屋子已经弥漫着一股黏稠的香气——像熟透的枇杷被剖开,果肉里却渗出铁锈味的汁。
那张嘴在昏黄灯光下微微开合,声音比先前更低,仿佛贴着她的耳廓呵气:
“你恨他们吗?”
花香随之涌动,像看不见的触手,一圈圈缠住她的手腕、脚踝、咽喉。
林栖迟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刻下一道“27”——那是全班的人数。刻痕里慢慢渗出一丝暗红,像花心的颜色。
窗外的海雾涌进来,灯光在雾中晕开,像一枚被水浸湿的邮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重,像远处灯塔的雾号,一声,又一声,
在回答那朵花的问题。
…………
圣罗兰学院
学院长办公室
莉子少左,有什么情况吗?
刚才科学部报告说,刚刚在c市,北湾附近发现了巨大的怪人能量波动。
是新的怪人吗?
比怪人的波动更强一点儿,更像是怪人强行占据了累的身体,并且与他们融合。
不,这是不可能的。
艾米莉亚拍了拍桌子说道,怪人是没办法与人类相互结合的,就算能够结合也融合不了太久。因为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强大的力量,同时它的身体还会排斥,除非那个人是有很强的适应性。
科学部说,这次观测到的怪人波动的确比一般的怪人能量更强,初步推测应该是怪人级的干部吧!
那么需要我去处理一下吗?
不,这次我亲自出马。
海灯学园上午 9:17
灯塔顶层的高三(7)班教室,阳光本该透过菱形窗棂在课桌上投下鱼鳞般的光斑。
可今天,光被遮住了——遮住的,是绿色。
起初,只是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春蚕啃桑叶。
接着,林栖迟的课桌抽屉缝隙里,深紫色的藤蔓悄悄探出。
它们表面布满半透明的毒青纹路,像叶脉,又像血管。
第一根藤蔓缠住前排男生的椅背时,他还在打瞌睡;
第二根爬上窗台,把粉笔盒勒得“咔嚓”碎裂;
第三根从天花板垂落,像一条无声无息的蛇,卷住了吊灯的金属链。
“什么……”
林栖迟想开口,却发现声带被锁死。
她的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却不受控地抬起,像是被看不见的线牵扯。
视野里,二十七张面孔——全班同学——同时被绿色洪流淹没。
藤蔓像暴涨的潮水,瞬间铺满地面。
它们钻进衣领、袖口、鞋带,在皮肤上留下冰凉的吻。
有人试图呼救,声音刚出口就变成呜咽,因为藤蔓勒住了喉咙。
女生们的马尾辫被缠成死结,发绳崩断,头发与藤丝绞在一起;
男生们的球鞋被拧成麻花,鞋底与藤茎摩擦,发出湿漉漉的撕裂声。
林栖迟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看见同桌的林夏被藤蔓倒吊在天花板,校服下摆垂落,露出被勒得发紫的脚踝。
林夏的睫毛上还挂着未滴落的泪,却已经昏睡过去,像被注射了强效麻醉剂。
“咔哒——”
讲台边的监控摄像头被藤蔓捏碎,玻璃渣混着碎掉的镜片掉在地上。
整个教室,此刻成了一座绿色的囚笼。
林栖迟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能感觉到每一根藤蔓的呼吸,像寄生在她神经末梢的触手。
“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指尖在颤抖,但肌肉却像被灌了铅。
剧烈的疼痛从脊背炸开,像是有人用铁钉沿着脊椎一路敲击。
就在疼痛达到顶点时,那朵花出现了。
它从林栖迟的锁骨下方缓缓浮现——
花瓣依旧是深紫淬毒,花心那张殷红的小嘴微微开合,声音直接灌进她的大脑:
“不要害怕,小家伙。”
“我会给你力量。”
“你只需要……把身体交给我。”
花香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
林栖迟的视野开始扭曲,教室的墙壁像融化的蜡,同学们的面孔被拉伸成模糊的色块。
她的手指终于动了——却不是她自己在动。
藤蔓代替了她的意志,缓缓举起她的右臂,
指尖指向被藤海淹没的同学们,像是在检阅自己的战利品。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劈开了绿色噩梦。
“咔——”
教室门被推开的瞬间,海风裹挟着盐味灌进来。
艾米莉亚站在门口,纯白修女裙被风掀起,
金色十字架“太阳神的誓约”背在身后,
金色在黑暗中脉动,像沉睡的旭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久等了。”
“现在,让我来结束你的痛苦。”
海风撞进教室,卷起满地碎玻璃与藤蔓残液,盐味混着铁锈在空气里炸开。
咔——
艾米莉亚单手卸下背后巨十字,将其竖立于讲台前。十字架足有两米高,日轮水晶在顶端亮起一道炽白圆环,像黎明提前降临。
“太阳神的誓约·展开。”她低声念出启动词,声音清冽却带着金属共鸣。
咔啦——咔啦——
十字架的横臂与主干同时裂解,铰链与齿轮旋动,发出古老而庄严的机括声。
十道金芒自轴心弹射,化作十把纯金长枪。
枪身修长,表面镂刻着太阳纹,每一道刻痕都流淌着细碎的光屑。
枪尾拖曳一条细金链,链末仍连接在十字底座,像十根被日冕烧红的弦。
艾米莉亚握住第一把长枪。
枪柄在她掌心自动收束,缠上一圈圈鎏金棘刺,却未刺破皮肤,只贴合指节,仿佛确认持枪者身份。
链节随之绷紧,发出清脆的金鸣,像远钟回荡。
枪尖由日曜水晶打造,内部有金色火核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激起一圈炽白脉冲,将靠近的藤蔓瞬间蒸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