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尖的金色火核映在林栖迟瞳孔里,像一枚即将坠落的太阳。
“来吧——让我终结你的痛苦。”
艾米莉亚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她右脚前踏,修女裙的前摆被风掀起,露出雪白衬里;枪链“哗啦”一声绷直,枪尖拖出一道炽白的轨迹,直刺林栖迟心口。
林栖迟的泪先一步落下。
泪珠砸在干裂的地板上,“嗒”,碎成透明的玻璃屑。就在那一瞬——
枪尖离她胸口只剩最后一毫米。
空气仿佛被拉长成极细的丝,时间凝滞。
“嗤!”
不是金属入肉的闷响,而是荆棘破土的撕裂声!
一根墨绿带紫纹的荆棘猛然从林栖迟背后炸出,
像一条被惊醒的蛇,瞬间缠上枪尖。
荆棘表面布满倒钩,钩尖闪着毒青冷光,
“咔咔咔”——倒钩咬住枪尖,迸出细碎的火花。
枪尖硬生生停住,离林栖迟心口的校服布料只差一根睫毛的距离。
下一秒——
“噗!”
荆棘穿透了艾米莉亚的右肩。
不是从背后,而是从她自己的影子里钻出!
荆棘尖端带着紫黑血珠,像一枚淬毒的钉子,
穿过修女服的纯白布料,溅出第一朵血花。
血珠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林栖迟睫毛上,滚烫,带着铁锈与海盐的味道。
艾米莉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她看见荆棘的尽头——
那张花心的小嘴正贴在荆棘侧面,唇角勾起,
像在无声嘲笑。
荆棘继续生长,第二根、第三根……
从她影子的裂缝里疯狂涌出,
像一场反向绽放的地狱花束,
瞬间缠住她的右臂、腰际、枪链。
“怎么会……!”
艾米莉亚猛地抽枪。
“咔啦——!”
荆棘被枪尖生生扯断,断面喷出紫黑汁液,
像腐烂的葡萄汁溅在墙上,瞬间腐蚀出嘶嘶作响的焦痕。
她踉跄后退三步,枪尾金链哗啦甩动,
在地面拖出一道炽白火线,
将残留的荆棘断肢烧成灰烬。
血从艾米莉亚的右肩涌出,
染红白袍,像一朵逆向绽放的彼岸花。
她用左手按住伤口,指缝间金色光屑闪烁,
试图止血,却止不住荆棘残留的毒。
她抬头,冰蓝瞳孔里映出林栖——
只见她身上长满了绿色的荆棘。
愚蠢的家伙,我早就知道你们要来消灭我了。
为什么不幸的总是我,父母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甚至讨厌我?犯了一点小错就挨骂,班里的同学一直疏远我,排挤我。
不过现在这些讨厌的家伙都死了,我还获得了超越所有人的力量。
原来她的内心在得到那只花的时候,都已经被怪人的力量支配了吗?
……
“去死吧!”
林栖迟的声音从荆棘深处炸开,像一把钝刀锯过玻璃,尖锐得让空气都起了裂纹。
她整个人被藤蔓托举到半空,墨绿与深紫的荆条在她背后疯长成一张扭曲的王座,花心那张殷红小嘴裂成倒三角的狞笑,发出“嘶嘶”的嘲笑声。
下一瞬——
——数十道荆棘破空而来。
它们在空中交错成螺旋长矛,尖端滴着紫黑毒液,拖着腐蚀空气的尾迹,直刺艾米莉亚的眉心、咽喉与心脏。
“太阳神的誓约!”
艾米莉亚低喝,左手横举巨十字。
金芒暴起,十字架上面浮现金色日蚀纹,炽热的光壁与荆棘正面相撞。
轰!!
毒液与炽炎交击,炸出紫金色冲击波。
荆棘前端在光壁外寸寸碳化,却仍像活蛇般疯狂扭动,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毒液溅落地面,瞬间蚀出蜂窝状的焦孔,白烟腾起,带着甜腻腐烂的尸香。
“别小看本小姐。”
艾米莉亚咬牙,右肩的伤口因用力再次撕裂,血珠顺着白袍滴落,却在半空被炽炎蒸成绯红雾花。
她一步踏前,盾面陡然推进,将荆棘逼退三米。
可就在她准备反刺的刹那——
一阵诡异的脱力从四肢末端涌上来。
像有人抽走了骨髓里的火,膝盖突然软得撑不住重量。
十字架“咣当”一声砸在地面,溅起碎玻璃与尘土。
艾米莉亚的指节开始不受控地颤抖,瞳孔边缘泛起一层蛛网般的紫纹——那是毒液沿神经蔓延的征兆。
“怎么会……”
她单膝跪地,呼吸像被塞进碎冰里,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刺痛。
荆棘上细小的倒钩在刚才的碰撞中已悄悄扎进光壁的缝隙,将神经毒素直接注入她的血液。
现在,毒发了。
“嘴硬的小鬼。”
林栖迟——或者说,寄生于她的花之怪人——发出重叠的嗤笑。
藤蔓在她背后编织成巨大的花瓣,花心的小嘴裂到耳根,露出锯齿般的獠牙。
“荆棘的毒,会在三分钟里冻结你的神经,让你连眨眼都做不到。然后——”
她抬手,指尖滴落毒液,在地砖上蚀出嘶嘶作响的深坑,
“我会用这些毒,清洗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伪善者。”
荆棘再次高高扬起,像数十条择人而噬的巨蟒。
空气被毒液腐蚀出紫色的裂痕,天花板簌簌掉落石灰。
艾米莉亚咬破舌尖,用疼痛换回一丝清明。
她右手抓住巨十字,却发现连抬臂的力气都被抽空。
“……必须离开。”
念头一闪,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利用重力。
轰!
碎石与玻璃四散飞溅,荆棘被短暂震退。
艾米莉亚转身,纵身一跃——
哗啦!!
她撞碎窗棂,整个人裹在碎玻璃与夜风里,从灯塔顶层坠落。
巨十字“太阳神的誓约”脱手滑落,在空中旋转着砸进操场,
深深插入龟裂的水泥,日轮水晶黯淡无光。
砰!
艾米莉亚重重摔在操场边缘的草坪,白袍被夜露与血污浸透。
荆棘的毒在血管里嘶嘶作响,她的指尖开始泛出紫黑。
灯塔顶端,林栖迟俯瞰而下,墨绿藤蔓在她背后编织成巨大的花翼,
花心的小嘴发出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北湾——
“啊啦啊啦,真是个嘴硬的小鬼呢。
荆棘的毒很快就会发作,到时候——
你就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她抬手,藤蔓如潮水般涌向灯塔外墙,
像巨大的墨绿血管,开始吞噬整座校园。
“接下来,轮到这个世界了。”
夜像打翻的墨汁,把海灯学园连同北湾一起浸得漆黑。
灯塔顶端的绿焰还在疯长,投下蠕动的影子,像一张巨网罩住整片校园。
艾米莉亚用左手死死按住右肩。
血从指缝间溢出,沿着修女裙的白色褶边滴落,在水泥路面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荆棘的毒液已爬上颈侧,蛛网般的紫纹在苍白皮肤下脉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冰火交叠的剧痛。
她的呼吸带着铁锈与海盐的腥甜,喉咙里像塞了一把碎玻璃。
“不能停……”
她咬紧牙关,踉跄穿过被藤蔓撕裂的校门。
铁门早已扭曲成扭曲的麻花,半锈的铰链在风中嘎吱作响,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灯塔的光束突然熄灭,世界瞬间沉入深海般的黑暗。
只剩海风在耳边嘶吼,卷着盐粒与毒雾,刀割般掠过伤口。
艾米莉亚的膝盖开始发软,指尖的紫黑已蔓延到指甲根部。
最后一百米。
操场的龟裂水泥像干涸的河床,巨十字“太阳神的誓约”斜插在裂缝里,日轮水晶黯淡得像熄灭的灯。
她伸手想抓住它,却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到此为止了吗?”
毒液终于冻结了她的神经。
膝盖重重砸地,修女裙的白裙里被碎石与血污浸透。
她的视野开始晃动,像被水晕开的油画:
灯塔、藤蔓、夜空……
一切都在扭曲、融化、下沉。
就在意识即将坠入黑暗的瞬间——
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视野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