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在新加坡的任务完成之后,卡琳娜等人又回归了往日的校园生活。
但是和平的时间总是短暂的,而这一天晚里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
…………
C市·0:17
夜像被墨汁反复涂抹,路灯的光晕在潮湿的路面上漂成一个个惨白的圆。
旧城区的这条后巷连风都懒得经过,只有一只空易拉罐在地面滚动,发出“哐啷、哐啷”的孤独节拍。
女人名叫林潇,二十六岁,广告公司文案。
她刚从同事的送别聚会上出来,胃里翻涌着廉价威士忌的灼烧感。
高跟鞋在人行道的裂缝间歪来扭去,她扶着墙,嘴里哼着跑调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空气里混着烧烤摊遗留的孜然味,以及雨后青苔的腥甜。
“喵——”
左侧灌木丛突然抖了一下。
林潇拍了拍胸口,嗤笑自己大惊小怪。
“小猫咪别怕,姐姐给你买小鱼干……”
她弯腰,酒气在喉咙里滚成一串含糊的安慰。
草丛再次颤动,幅度却大得诡异。
叶片“哗啦啦”向两侧分开,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裂。
接着,一只漆黑的节肢探了出来——
表面泛着油亮的甲壳光,像刚被沥青浇铸。
林潇的醉意瞬间被抽走,瞳孔猛地收缩。
那根本不是猫的爪子。
节肢之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最终,一颗巨大的头颅从草里昂起。
蚂蚁。
一只直立高度接近一米二的巨型蚂蚁。
它的外骨骼呈哑光黑,边缘嵌着暗红纹路,像熔岩在裂缝里缓慢流动。
头部比例夸张,复眼由无数六边形晶面组成,每个晶面都倒映着林潇惨白的脸。
口器是一对镰刀状的巨颚,开合间发出“咔哒咔哒”的金属碰撞声。
最瘆人的是它胸口的两条附肢——
末端不是爪,而是像蜘蛛一样的折叠关节,此刻正缓缓舒展,关节内侧布满倒钩。
林潇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被恐惧掐断的惊叫。
“……啊!”
声音卡在半截,变成哽咽。
她踉跄后退,高跟鞋的细跟在地砖缝隙里一崴,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坐在了地上。
掌心被粗粝的地面磨破,火辣辣的疼,却远不及心底窜起的寒意。
巨型蚂蚁的复眼微微转动,锁定了她。
下一秒,它前胸骤然鼓起,甲壳缝隙间亮起幽绿磷光。
“滋——”
空气里响起高压喷射的破风声。
一道半透明的黏液从它口器中激射而出,像拉长的口香糖,却带着蛛丝的黏性与韧性。
黏液在空中展开成网状,闪着诡异的青白光点。
林潇甚至来不及抬手,胸口、双臂、脚踝便被瞬间缠住。
黏丝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冰凉又灼热的双重刺激——
像被浸了辣椒水的冰线勒进血肉。
“救——”
她的呼救被蛛丝猛然收紧的力道掐断。
整个人被拖得向前滑去,高跟鞋在地面刮出两道刺耳的“吱啦”声。
林潇拼命蹬腿,鞋跟断裂,裸足在粗粝地面上磨出血痕。
她试图抓住路灯杆,指尖却只擦过冰冷的金属,留下五道徒劳的血印。
草丛深处,巨颚再次开合,发出“咔哒”的愉悦节奏。
黏液蛛丝像有生命般收缩,将她一寸寸拖进那片比夜更黑的阴影。
路灯的光晕在林潇的视线里迅速缩小,最后只剩一点颤动的橘黄,像被掐灭的烛火。
后巷重归寂静。
草丛叶片轻轻合拢,仿佛从未被分开。
只有地上一只孤零零的断根高跟鞋,鞋尖还残留着半片被撕碎的丝袜。
风掠过,叶片沙沙作响,像某种隐秘的咀嚼声,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慢慢归于死寂。
与此同时,C市的另一端,临江的柏油马路在雨后被路灯映得像一条黑亮的缎带。
一辆黑色曜影轿车缓缓停靠在人行道旁,车窗的防窥膜上挂着水汽,尾灯的红光在水里晕成两团血色的涟漪。
车门推开,先落地的是一双奶油色的低跟玛丽珍鞋。
鞋跟敲在地面,溅起细细水花。
女人名叫沈黛,二十七岁,是附近一家私人画廊的策展人。
她今晚穿着墨绿缎面衬衫裙,外披一件薄雾灰风衣,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叶胸针。
雨后的风带着江水的腥凉,吹起她烫过的栗色长发,发丝贴过唇角,留下一点湿润的酒气——
方才的庆功酒会,她只喝了两杯长相思,却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人在里头敲小鼓。
“沈小姐,您慢点儿。”
司机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姓刘,穿深蓝制服,袖口还别着代驾公司的金属袖标。
他绕到车侧,把一把折叠伞递过去。
“夜里潮,别滑倒。”
沈黛接过伞,笑着道谢:“今天辛苦您了,路上小心。”
声音温和,带着一点沙哑。
她转身,高跟鞋在人行道砖缝里“嗒、嗒”两声,像落下的棋子。
司机目送她走出灯光,才重新上车,尾灯一闪,曜影滑入雨夜的深处。
沈黛呼出一口白雾,把风衣裹紧。
公寓就在前方不足百米,那栋上世纪末的老楼,外立面贴着已经褪色的马赛克。
她低头找钥匙,指尖刚碰到金属扣,却突然听见“沙沙”的细响——
像有人把粗盐撒进水里,又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沙粒。
声音来自脚下。
沈黛下意识垂眼。
她踩着的,是一段刚铺好的透水砖,砖缝里还嵌着施工后残留的细沙。
可那沙竟在动。
一粒粒、一层层,像被某种吸力牵引,旋转着往下漏。
“什么——”
她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
整片人行道突然下陷。
不是塌陷,而像一张悄无声息张开的巨口。
泥沙、砖块、雨水,连同她的玛丽珍鞋跟,瞬间被卷进一个旋转的漩涡。
“啊——!”
尖叫划破夜路,却只回荡了短短一秒。
沈黛的身体猛地一沉,膝盖重重磕在松动的地砖边缘,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本能地伸手,五指在湿冷的空气里抓握,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雨水。
下一秒,漩涡扩大。
泥沙像活物般爬上她的脚踝、小腿,冰冷而沉重。
沈黛拼命踢蹬,鞋跟“咔”地断裂,裸足被粗沙磨破,血丝立刻被吸进翻涌的泥土里。
她的手指抠住地缝,指甲缝里塞满湿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救……”
声音被泥沙堵住,变成含糊的呜咽。
二十米外,司机老刘刚掉完头。
远光灯扫过人行道,恰好照见那诡异的一幕——
沈黛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地面,泥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没她的腰际。
老刘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尖锐的“吱——”
他来不及熄火,推门就冲了出去。
“沈小姐!把手给我!”
老刘扑跪在人行道边缘,手掌穿过雨帘,指尖几乎触到沈黛的发梢。
然而泥沙像听见了指令,骤然收紧。
沈黛的瞳孔因恐惧而放大,她伸出的手臂被泥浪缠住,腕骨处传来“咯啦”一声令人牙酸的错位。
泥沙淹过她的胸口、肩膀,最后覆上她的下巴。
她最后的目光定格在老刘惊恐的脸上,嘴唇动了动——
那是一个无声的“救我”。
然后,整个人像被土地生生咽下。
漩涡闭合,只剩一圈微微翻动的湿沙,像巨兽咀嚼后的残渣。
老刘的手僵在空中,雨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砸在空荡荡的地砖上。
四周重归寂静,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他跪在那里,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却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远处,公寓楼上的霓虹灯管闪了几下,最终熄灭。
黑暗中,只剩下那滩仍在缓缓下沉的泥沙,像一张刚刚合拢的嘴,悄无声息地等待下一顿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