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异能局·简报室
07:24
灯管嗡嗡作响，冷白光照得室内像一座手术台。
王警官站在最前方，背后是一整面4K拼接屏。屏幕被切成左右两格：
左侧定格在监控截帧——路灯下，一只直立的黑影正将黏液喷向镜头，复眼反射出六边形冷光；
右侧则是行车记录仪的GIF循环：柏油马路在一秒内塌陷成漩涡，女人半截身子被泥沙卷走，只剩一只还戴着银叶胸针的手徒劳地向上抓。
王警官把激光笔“哒”地往桌上一拍，声音在吸音墙里显得格外脆。
“两起失踪，前后间隔七十三分钟。旧城区后巷、临江路中段——直线距离九点八公里。”
激光笔的红点在两处案发地之间拉出一条血色的线。
“第一起，林潇，二十六岁，广告公司文案。”
红点跳向左侧画面。
“目击证人：拾荒者、烧烤摊老板、出租车司机，共三人。
口述关键词：‘巨型蚂蚁’、‘一米二’、‘吐丝’、‘镰刀嘴’。
现场遗留：断根高跟鞋一只，丝袜纤维沾有未知黏液，PH≈3.7，强酸，带神经麻痹成分。”
“第二起，沈黛，二十七岁，私人画廊策展人。”
红点移向右屏。
“目击证人：代驾司机刘某。
口述关键词：‘地陷’、‘漩涡’、‘泥沙像活的一样’。
现场遗留：一只玛丽珍鞋，鞋底沾有硅藻土与石英砂，粒径0.1-0.3毫米，干燥状态下却出现‘流沙’现象。
——注意，这些沙在采样袋里仍在以每分钟0.6毫米的速度下沉，像被看不见的力牵引。”
王警官说完，把一份纸质简报“啪”地甩在长桌上。
纸质报告封面盖着鲜红的【密·叁级】戳。
“上级结论：疑似修卡系怪人作案。
已批准动用Ⅲ级响应，并——”
她故意停顿，扫视全场。
“——从联邦本部临时抽调一位S级英雄，今晚二十三点前抵达。”
会议室里坐着十六名异能局在编人员，外加三名技术支援。
空气像被拉到极致的弹簧。
最先爆炸的是重案组的老周。
“一米二的蚂蚁？老林你上次不是把‘虫系’怪人档案全删了吗？”
被点名的档案员老林戴着啤酒瓶底眼镜，把手里保温杯捏得咯吱响。
“删的是‘节肢类拟态’的旧档，可这只……”
他哆嗦着点开平板，把一张十年前模糊的黑白照片投影出来：
同样是巨型蚂蚁，但背部没有暗红纹路，体型也小一圈。
“旧日编号‘蚁后·改’，当年被B级英雄塞西莉亚单人讨伐。尸体已焚毁，基因库理应清空。”
这时，简报室后排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所有人回头——
克拉儿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校服外套胡乱披在白大褂外，左手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右手拎着一只透明证物袋。
证物袋里，是一截仍在微微扭动的青白色黏丝，像被切断的蚯蚓。
“各位，打断一下。”
她抬手晃了晃证物袋，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嘈杂戛然而止。
“我昨晚在旧城区下水道口捡到的——
黏丝末梢有神经突触残留，也就是说，它离开本体后仍然能接收‘指令’。
换句话说，那只蚂蚁……也许只是‘工蚁’。
真正的操控者，可能躲在别的地方。”
王警官眯起眼：“别的地方？”
“没错——”
克拉儿把证物袋往桌上一放，指尖在玻璃表面轻敲，像在给一堂生物课打节拍。
“先别急着给那只怪物贴‘修卡改造体’的标签，我们得把它当成一只真正的蚂蚁来看。”
“蚂蚁是社会性昆虫，除了少数流浪种，所有成员都围绕同一个核心：蚁后。
昨晚那只‘巨型兵蚁’无论怎么看，都只是整个巢穴的外派劳动力——
也就是‘工兵蚁’。”
克拉儿转身，在白板上唰唰画起示意图：
最顶端是一只夸张放大的蚁后，腹部肿胀如热气球；
下方依次是兵蚁、工蚁、幼体；
最后用红色箭头把“兵蚁”与“失踪人类女性”连在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
1. 兵蚁为什么只抓女人？
2. 抓回去是给谁吃？
3. 蚂蚁不是爱吃甜食吗？为什么改行吃肉，而且是吃人？”
她竖起三根手指，一根一根掰给众人听。
“先说性别。”
克拉儿把昨晚的两份失踪档案并列投影。
“林潇，二十六岁，身高165cm，体重49kg；
沈黛，二十七岁，身高167cm，体重51kg。
两人都是成年女性，体脂率略高于同龄男性，肌肉量偏低。
从纯粹的营养学角度来说——”
她在屏幕上敲出一行粗体红字：
【成年女性=高蛋白+高脂肪+富铁+富钙】
“——对一只需要快速产卵、修复组织的蚁后而言，这是移动的营养包。”
档案员老林推了推眼镜，小声补刀：“而且女性血液中雌激素水平高，对某些昆虫幼虫的蜕皮激素合成有催化作用……”
“谢谢科普。”克拉儿朝他一点头，“所以兵蚁的狩猎目标出现‘性别过滤’并不奇怪。”
“再说给谁吃。”
她调出昨晚在下水道口拍到的热成像残影：
隧道尽头，有一团巨大的热源，温度恒定在31.7℃，像一枚缓慢跳动的心脏。
“我放了微型无人机下去，红外轮廓显示……
那东西的腹节直径超过两米，几乎塞满整条管廊。
如果它是‘蚁后’，那么兵蚁把人类女性拖回去，就是活体储粮。”
克拉儿顿了顿，声音低了一度，“也许被注入消化酶，也许被‘圈养’在某种茧室里，缓慢榨取营养。”
最后，她指向第三点：“肉食性蚂蚁。”
白板上的箭头被画得更粗，像一道血痕。
“不是所有蚂蚁都抱着方糖过日子。
南美洲的‘子弹蚁’、非洲的‘马鲁蚁’，都是纯肉食。
它们用蚁酸麻痹猎物，再撕成碎肉喂幼虫。
如果修卡或者别的什么组织把这类基因放大、嫁接、武装化——
一米二的兵蚁、镰刀颚、强酸黏液，全都解释得通。”
她放下马克笔，目光扫过整个会议室。
“我们现在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拟真蚁群’：
兵蚁负责狩猎，
工蚁负责筑巢与搬运，
而蚁后……
正躺在某条废弃地铁或下水道深处，用人类女性的血肉给自己供能，批量产卵。”
“换句话说，”克拉儿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手术刀，“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巢穴，
C市所有成年女性，都可能成为下一批‘活体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