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入学前夜的宅男觉醒
「高中，我一定要成为——现充！」
说出这句话的我，正躺在床上，天花板望得出神。手上还拿着刚看完的一本恋爱漫画，封面是一位少女在樱花树下微笑，甜得让人齁嗓子。
——没错，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宅。
此刻，我的思绪逐渐飘回了国中三年那段，不堪回首却又挥之不去的日子。
那天也是像这样无所事事，我百无聊赖地划着手机刷SNS，直到某条动画放送的预告忽然蹦进主页。
当时的我对动画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抱有偏见——『我都国中生了，还看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不过游戏不一样。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游戏党。买了NS，买了一堆游戏，还攒了几尊模型。要我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游戏的魅力！
正当我这么自信满满地想着时，指尖却不受控制地点击了那条预告。
——『咦，这角色也太好看了吧？』
一切就从那一刻开始失控。
视频刚播完，我就感觉有种神秘的不可名状之力冲进了我的脑子。就像夏天猛灌一口冰可乐，刺激得我灵魂升天。
内容说来也简单——一个家里蹲死宅男，在某天突然变成了女生，在女主的引导下展开了一段又羞耻又青春的日常喜剧。
然后我，彻底沉沦了。
『什、什么？那个封面上这么可爱的角色居然是、是男的！？』
我当场抓住脑袋剧烈摇晃，想把刚才的剧情从记忆里抹掉。但已经晚了，那个『女主角（伪）』在我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我居然会喜欢……男生变成的女生……？』
我低声呢喃，连自己都被吓到。
可不知是好奇心，还是魔鬼的低语，我竟然追完了整部动画……而且看得——超开心。
从那之后，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动画、漫画、轻小说、Vtuber……统统没放过。甚至一度染上了中二病。
我记得最严重那阵，我还在手上缠满绷带去学校，结果同学老师纷纷关心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高举缠着绷带的右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是被邪神的暗黑物质侵蚀的痕迹，现在由我来封印它……』
……后面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被所有人无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吧。现在回想起来只想撞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床上来回翻滚，脚趾头都卷进了床单，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中二病的黑历史像滚烫的铁板一样，不停烙在我的记忆里。
也正是因为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我在国中几乎没交到什么朋友。
临近高中，我终于——觉醒了。
所以我才会在今晚立下那个伟大的flag。
虽然中二病算是好了，但『死宅』这标签却死死贴在身上撕不下来。我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唉，上了高中……该怎么办啊。」
「我不要再一个人了……我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我要当、现、充！」
对了，我记得报名时学校规定必须参加社团活动，也许……那会是我逆天改命的转机？
「话说，要是有归宅部该多好……」
「算了，顺其自然吧，不想了。」
明天就是开学日。我拉上被子，把脸埋进去，强迫自己早点睡觉。
——明天，或许是我重生的第一步。
二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
虽然说是「醒了」，但其实是被不安和期待硬生生拽出梦境的。睡得一点也不好。新学期嘛，说不兴奋是骗人的；但更真实的，是那种「如果交不到朋友怎么办」的焦虑，像乌云一样堵在胸口。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校园，一切都太陌生了，我仿佛正踏入迷雾森林的勇者，心中却并没有什么勇气。
不管了，挣扎着翻身起床，我麻利地换上校服，走进浴室洗漱。
校服是标准的西装款，墨黑色外套配上白衬衫，领带是偏深的青绿色，还点缀着几道亮青线条，嗯，不丑。至少比我想象中「死板」的风格好多了。虽然还是没有动漫里的那种帅气感，但现实嘛，不能要求太多。
下楼的时候，厨房那边已经传来「咝啦咝啦」的煎蛋声。母亲，依旧起得比我早。
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冰箱，目光扫过那瓶姜茶，果断绕开，直奔牛奶。
——怎么说呢，比起什么对身体好的热饮，我就只钟爱牛奶。不，应该说，在所有饮料里，我唯一的本命就是牛奶。明明都已经是高中生了，却依然热爱这股味道，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幼稚」。
「早安，妈妈。」
我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早啊，怎么起这么早？时间还早着呢。」
母亲的声音从煎锅那边传来。
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6：10。确实比我设定的起床时间早了整整20分钟。
「第一天上学嘛，不能迟到。」我一边耸肩一边答道。
「煎蛋想吃什么样的？」
「糖心的。」
必须糖心。人生已经够难了，至少鸡蛋不能是全熟的！
早餐很简单——几根香肠，一个煎蛋，一份三明治。虽不华丽，却是我熟悉的家的味道。我一边吃，一边照旧滑动着手机屏幕，完全没去管母亲精心准备的便当内容。便当这种东西，当然要等到中午揭晓，才有「开宝箱」的感觉嘛！
「我出门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抓起书包和手机，向母亲挥手告别，踏上了通往新世界（？）的旅程。
我们家离学校挺远的，不过好在电车方便，走几分钟就能到车站。穿过街道、越过红绿灯，一切照旧，没什么波折。
也好，我不需要开局就来一场什么「转角遇到少女」的展开，现在的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成「现充」。
顺利抵达学校。校门口——哦？
一棵超大的樱花树，已经盛开了。刚走过去，一阵春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如细雨般洒落。
太梦幻了吧这场景！？这不是动画里才会有的吗！现实竟然也会触发这种「开学限定演出」？
而且——等等！
女生们的校服……是水手服！？青黑色为主，带着经典的二本线领口设计，左边还有两条浅蓝刺绣，袖口和裙边配有白色装饰线，加上那条浅蓝色的丝带领结……搭配樱花飘落的背景，这青春值简直要溢出来了！
再往前走一点，校门中央摆着一块……石头？造型古怪，像是从古代遗迹里搬出来的，怎么看都不像个欢迎摆件。也许是校长的「艺术品位」吧，我选择尊重。
校园里学生们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结伴同行，有说有笑，看起来感情不错……那样的日常生活，我以前没怎么拥有过。
也正是因为那场「中二病黑历史」，我才特地挑了一所离家稍远的高中。老实说，我真的不想在新生活的开局就撞见初中的熟人，那会把我精心塑造的「现充新人设」直接打回原形。
想着这些，我也来到了大讲堂。讲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坐下了，我顺着名单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入学式很快开始。
校长致辞老样子，全是些「成为栋梁」、「迈向未来」的八股话，听得我开始怀疑人生。接着是学生会代表的演讲。
上台的是一位小个子女生，眼睛大大，留着规整的长直发，是那种带点呆感的「公主切」。她甚至在上台阶时差点摔了一跤，说话也软软慢慢的，像是精力不太够用的无口系角色。
「嗯……这人真的是高中生吗？怎么看都像个小学生吧……」
不行不行，这么想着太失礼了，我赶紧甩了甩头，把奇怪的脑补甩出去。
「学生会啊……」
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点兴趣。
不过冷静想了想，还是算了。虽然我不是真的内向，但也不是能自来熟的人，更别提在学生会这种高社交场合了。
那还是……考虑下其他社团吧？下午就有社团介绍了。
如果说真正感兴趣的社团，那肯定是动漫研究部这种地方了吧？
但是——不行不行，我可是立志要「脱宅」成为现充的人！不能一开学就打自己脸啊！
还在纠结的时候，校歌的旋律响起，入学式也迎来了结尾。
我跟着人群，一起返回了自己的教室。
三
回到教室，按照名单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倒数第三排，靠窗。
……不会吧，这不就是传说中主角专属座位吗！？居然真的让我抽中了，我是不是被选中的男人？
我有些小激动地走到座位上坐下，环顾四周，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更令人震惊的是，有些人居然已经开始交朋友了。这才短短几分钟诶！这些现充……太强了。
还没来得及羡慕够，就发现有三人走到了我身旁。我一转头——两男一女。为首的是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三七分发型，气质温文尔雅，关键是，还挺帅。
他看向我，冲我微微一笑，主动搭话：
「你国中是哪间学校的？」
咦——欸欸！？突如其来的社交让我大脑当机。
「西、西中……」
「喔，那还挺远的。你一个人来的吗？我们三个都是北中的。」
你这话说得，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哇你竟然是个孤单的异乡人呢」。更过分的是，他们三人
还全员高颜值。这就是真现充的压迫感吗……
我点点头，示意是一个人来的。
——等等，我干嘛点头啊！？这样不就显得我很孤僻，很不擅长交际了吗！？
「对了，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卡拉OK？」
「诶，那个……」
不是吧！？才刚认识就邀请我去唱歌？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分钟啊！？这就是现充的社交节奏吗！？
「不好意思，才刚认识就问你，可能让你有点不安吧？」
他看出了我的慌张，语气温柔得让我有点感动。
「不不不，是我吓到了……谢谢你们的邀请，我其实很开心的，只是放学我要去参观社团……下次！下次一定去！」
我连连摆手，赶紧解释。其实我心里是挺开心的，开学第一天就有人来搭话，还邀请一起去玩……感觉我搞不好真的能交到朋友。
他听完笑了笑，「好啊，那下次我们一起去。」
「你们已经决定好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我试探着问。
「嗯，他们两个去的是运动社，我打算进学生会。」
「你呢？」
「说实话……还没想好。」
「不用太急啦，离截止还有一个星期呢。」
说完，他走到我后方拉开椅子坐下——原来他是我后桌啊。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笑了一下回应我。
……不愧是现充，而且还是个好人。
但他的存在感也太强了吧，我回头的瞬间就发现好多女生在往这边看，还在小声议论。
『这就是帅哥的魅力吗……』我内心默默感叹。虽然我也算小帅，但跟他一比就立刻黯然失色。
铃声响起，老师走进来。
是一位穿着白色针织衫与白裙，头发微卷，气质温柔可爱的女性老师。
她在黑板上写下名字：
「白鸟小春，这是老师的名字，老师呢，很喜欢文学喔。今后三年，还请多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
全班异口同声。这种仪式感的环节，新学期果然少不了。
当然，还有一个终极恐怖环节——自我介绍。
……来了来了来了，不要啊！自我介绍什么的，要是可以不用做，我做牛做马都行！
可惜并没有逃过。好在我咬牙坚持住了，顺利度过，勉强没丢脸。
放学后是社团招新。我站在公告栏前看了看，有体操社、篮球社、轻音部……种类还挺多的。
「嗯……嗯……」
我一边思索一边随便逛，走到学生会门口时，里面传来一阵吵闹。我正要离开，眼前忽然一道人影被「拎」了出来。
「别吵了，这是规定。有精力吵不如赶紧去找你的『社员』吧！」
「呜呜……混蛋大胸女，要是落在我手上，一定要狠狠捏爆她的胸部，再把她踩在脚下让她说『璃奈大人我错了』！」
好强的怨念！
「你说什么——？」
一道冷酷声音从后方传来。
「咿呀啊啊啊——！」
刚刚还嘴硬的少女瞬间弹跳起来，一边拍掉身上的灰，一边朝后方扮鬼脸飞快逃窜。
正当我还在震惊中时——
咚！
她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嘻嘻嘻！」
……嘻嘻嘻！？这是认真的道歉吗！？而且那个语气也太轻浮了吧！
「没、没事，你不用在意……」
话还没说完，我的手就被她一把拽住。
「等、等等！？这是要干嘛啊！」
「别担心，先甩掉后面的乳牛女再说！」
我一看后方，那名「乳牛前辈」正怒气冲冲地追来。……我只是个普通新生啊！为什么要被卷入这种事情啊！
不知跑了多久，我们在贩卖机前停下，她气定神闲地露出胜利的笑容。
「嘿嘿嘿，果然是杂鱼。」
我已经在旁边喘得快断气了。
「你还好吗？」
「你、你看我像是还好吗……」
「话说啊，为什么你要拉着我一起跑？」
「哎呀别那么小气，正好有自动贩卖机，你要喝什么？」
完全没在听我说话！
「你不说的话，我就给你选红豆汤啦。」
「等、等——！」
我想阻止她，然而她已经把饮料买下来了。
「呐，给你。」
「不不不，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我虽然吐槽着，但还是接过了。毕竟她都递过来了，不接好像也不太礼貌。
「谢了。」
我偷偷看了眼她的饮料。
「话说，你喝的是草莓牛奶，为什么我的是红豆汤？」
「还不是你太虚了，跑几步路就喘的不行，刚好给你补补」
这句话还真没说错。我的确是运动苦手……
「嘻嘻嘻，你想喝草莓牛奶啊？还是说，你想喝我喝过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含着吸管的嘴松开，把饮料凑到我面前晃了晃。
我瞬间涨红了脸，不知是刚跑完步还是她靠的太近，整个人羞耻到想挖个洞钻进去。
「你也是杂鱼呢，脸红得这么快。」
我慌张地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没错，这种生物……一定是雌小鬼！
「咳咳咳！你拉着我跑到底是为了什么啦！」
我赶紧换话题，生怕她又说出什么羞耻台词。
「对对对，差点忘了，我找你其实是有正事！」
咦？我们认识吗？什么正事？
「呃，那这位杂鱼女士，请问你找我是有何贵干？」
「哼哼哼，那当然是要你——加入文——学——社——！！」
她一脸认真地把我逼到墙角，一字一顿地说出那三个字。
「文、文学社！？你开什么玩笑……」
我看着她的外貌和刚才的行径，实在难以把她跟「文学」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璃奈大人就不能是文学社的吗？」
这就是所谓的反差感吗？雌小鬼X文学少女……不对，这也太跳脱了。
「我能不加入吗……」
我小声地回应，毕竟刚才那一幕让我对这个社团的未来感到极度不安。
「嘿嘿嘿嘿，已经晚了。你喝了璃奈大人的饮料，从现在开始就是璃奈大人的人啦——不能拒绝哦？」
……这发展是不是有点像黑社会啊！？还是说在饮料里下药了！？
「我对文学一窍不通啊！」
「进来之后就懂了。」
「我没什么修养……」
「璃奈大人也没有。」
「可是可是……」
「啊啊啊别『可是『』了，要是不参加，就还我饮料钱！」
我立刻从钱包掏出300元递给她。
「10万。」
「哈？」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璃奈大人的饮料，心意价值10万！」
「明明是从贩卖机买的吧！！」
「咳咳，物理上的是，心理上的……是璃奈大人只为你一个人买的哟。」
「没钱的话，就做璃奈大人的奴隶吧，嘻嘻嘻——」
我感觉周围目光纷纷投来——这是开学第一天就被勒索了吗！？你是黑社会吗！？
「不过呢，只要你加入文学社，一切一笔勾销！还能天天和璃奈大人一起喔～璃奈大人其实也很受欢迎的！」
「那你找别人不就好了……」
我小声嘟囔。
「嗯？你说什么？」
「没、没事！」
她的目光太锐利，我怂了。
「所以呢，你的回答？」
于是，就这样，我在开学第一天，被一名雌小鬼以价值10万元红豆汤的名义——加入了文学社。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噩梦的开始呢？
四
她带着我朝文学社走去，我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小个子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明明是个小鬼，偏偏说话一本正经地「大人～大人～」个不停。哪有大人老把自己名字挂嘴边的啊？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到了～」
她转过身，语气轻飘飘地说道。
文学社的部室位于教学楼最深处的走廊尽头，门前静悄悄的，一派幽静气息。嗯……确实很「文艺」。
推开文学社部屋的门，我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里……真的是社团活动室？」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书柜，书多到都快压塌架子了。从高深文学到恋爱漫画，从村上春树到《魔法少女之吻》，完全没有逻辑地混在一起，像是社长的精神写照。
贴着书柜的那边墙上靠着一张软趴趴的布艺沙发，看起来已经被人窝了好几年。沙发面上还留着淡淡的屁股形状，虽然我嘴上不说，但看着那弧度，我隐约觉得那就是社长专属王座。
中间是一张大桌子，桌面上散落着便签、茶杯，还有一本翻开的漫画和……一包刚拆封的薯片？这是什么舒服的享受……
房间最里面是一扇老式大窗，窗帘是带小碎花的那种，一拉开阳光就整片泼进来，把木地板烤得暖洋洋的。
不过最让我在意的，是角落那个看起来不太「文艺」的区域——一个堪比宅男房间的电视柜，电视上堆着游戏机：PS5、Switch、甚至还有一台我小时候才玩过的红白机。手柄整整齐齐地插在充电底座上，像是随时可以开战。
「所以……文学社到底是用来读书的，还是用来开马里奥派对的啊？」
我一边吐槽，一边感觉自己也许，真的走不掉了。
然后我终于注意到沙发上方、墙壁最中央——一张醒目的A3打印纸贴在那里，字体红得刺眼。
「巨乳禁止入内。文学社是精神交流的场所。」
——星之宫璃奈 親筆
我愣住了。
不止是因为这句话的内容，还因为她居然签了名字。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社团啊。
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什么异教秘密据点时，身后突然响起「咔哒」的关门声。
「哎呀～你在盯着那张纸看什么呢？该不会……你是个巨乳派吧？真是低级趣味呢～」
这声音，清脆又带点戏谑，像针扎气球时发出的那种轻响。我转头，那位可恶雌小鬼正站在门边，抱臂看着我。
粉色的双马尾带点微翘，眼神锐利得像猫，嘴角还挂着一抹胜券在握的坏笑。
穿的是正常的校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那里，就有种「这间社团部屋就是我领地」的压迫感。
「你不会还是……社长吧？」我小心试探。
「正～确～答～案～♪」
她咚地一声走向沙发，跳上去，整个人陷进了沙发中间的王座区域，然后朝我挥挥手。
「啊，等一下，『巨乳禁止』那条规矩是认真的？」
「当然啊～」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是为了社团的稳定与精神建设着想～」
我满脸问号：「请问巨乳跟精神建设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她坐直身体，语气突然认真起来，「你知道吗，我喜欢的青梅竹马……就是因为某个胸大到违反人类工学结构的女的，被抢走了～！」
我一愣。
视线不受控制地瞟了一眼她的胸前。
……平坦如图书馆的阅读桌。甚至连影子都算不上。
「你刚刚是不是看了！？」她猛地瞪我一眼。
「没、没有！我只是……在思考『文学与胸围的哲学关系』！」
「哼哼～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偷瞄的眼神！承认啦～你就是巨乳派对吧？」
她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挥着手臂比划：「明明是我先认识他，明明是我认识了他7年，结果他毕业前告诉我『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却和那个F罩杯、头脑空空的家伙在一起了！我不能原谅……所以我发誓，文学社绝不允许这种生理武器再次出现～！」
她抱臂冷哼，仿佛在宣誓什么正义复仇计划。
「……所以这其实是私人恩怨吧？」
「是恋爱失利的血泪史！」她怒瞪我一眼，「不懂就闭嘴！」
我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眼墙上那张告示，上面「巨乳禁止」的四个大字突然带上了修罗场的浓度。
「你这设定……社团还招得到人吗？」
「当然难招啊～所以才会用一些小手段嘛。嘻嘻～」
她邪魅一笑，举起游戏手柄：「比如用一点可爱的陷阱，先把你这种脱宅预备役骗进来，再关上门，永不放人♪」
我一秒意识到。
——糟了，我已经进笼子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随口问道。
她笑嘻嘻地歪头：「我叫星之宫璃奈～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璃奈大人哦？」
说着还故意摆出一副谄媚的笑脸，眼角得意地上扬。
「谁会叫你大人啊喂！」我忍不住吐槽。
「风间文绪。」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唔～不错的名字嘛，听起来像是文艺青年的逃跑用假名呢～」
她一边说，一边从角落拎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自己坐回沙发，自顾自地写了起来。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把我名字写进了入社登记表里。
「好了，这下就完成了，嘿嘿嘿～」
她一边嬉笑着晃了晃表格，一边得意地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反正已经被拉进来了。
「话说……我们社团到底都干些什么活动啊？」
她听到这话时，动作忽然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后撇嘴道：
「呃……没有哦，现在活动什么的都没有啦～」
「毕竟我只是想把承载着我们记忆的文学社保存下来，所以不能废部～」
她轻轻晃着脚，像是在掩饰什么。
「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随便看漫画，或者跟可爱的璃奈大人一起玩游戏～嘻嘻嘻♪」
她眼神一挑，语气忽然变得玩味：
「而且，这不正合你心意吗？哼哼～其实我知道你是个想成为现充的宅男呢～」
我当场石化。她、她、她怎么会知道！？
我一脸震惊，嘴张了又闭，试图解释：
「那有，我可不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一脸坏笑地打断我：
「嘻嘻嘻～骗别人还行，可骗不了璃奈大人喔～我可是一下子就把你的小心思看穿啦～」
我认命地叹口气：「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摊牌了，你说得对。」
没想到，我精心装扮的现充flag，居然一天不到就被识破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装了！
我要重回宅男！
况且，在这个不怎么像文学社的文学社里，还有一个如此可爱的美少女陪着……虽然是个雌小鬼。
我偷偷地傻笑了一下，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璃奈得意地眨眨眼：「哼哼～这才乖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手下的小部员了，可要听璃奈大人的话哦～♪」
我苦笑着坐下，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期待。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
「对了，你不是想要社团活动嘛～那就……明天放学后来社团找我吧？」
那笑容里，藏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我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五
放学后，我直奔那间只在名字上跟「文学」沾点边的文学社。
昨天璃奈说了「有活动」，十有八九又是陷阱吧，我边想边推门而入。
「啊～你来了啊。」
刚一进门，她就笑嘻嘻地抬头看我。她正蹲在桌边，鼓捣着一个大纸箱。我的警觉心顿时上线，悄悄靠近，看个究竟。
我眯眼定睛。
「……嗯？嗯？？？」
以为自己眼花了，我还特地退一步眨了眨眼再看一遍。
没错。那纸箱里塞满了薯片、果冻、饼干、巧克力棒，甚至还有迷你蛋糕。颜色鲜艳得像是要参加小学远足。
「哈？你搬这么多零食……准备赏花食会吗？」
她抬头，得意地哼了一声。
「你把璃奈大人当成什么了？哼，别用那种看笨蛋的眼神看着我！」
「哼哼哼，这可是关乎我！们！社！团！命运的重大作战！」
她一边叉腰，一边用手指指了指纸箱，像在向我展示某种终极兵器。
「喂……你该不会是打算用零食去诱拐社员吧？」
「失礼啊！什么叫诱拐？这叫用满～满～的心意感化目标对象的心！」
她站起身来，头发随着动作轻轻一甩，像是站在某个拯救世界的舞台中央。
「……说得好像真有点道理，但又好像更奇怪了。」
她突然凑过来，眼睛一眨一眨，语气开始飞升：
「难不成，你是想跟美丽动人善良大方温柔可爱的璃奈大人一起过二人世界的赏花时光～还在心里偷偷幻想能吃到璃奈大人亲手做的、粉红色爱心便当？」
「——啾☆」
说完她还补了个飞吻。我一脸黑线地后退三步。
「全部说反就是了。」
「而且，要把你美丽动人善良大方温柔可爱的头衔去掉才对」
听到这句，她当即炸毛。
「区区奴隶！你居然敢质疑璃奈大人！」
她抱着箱子动弹不得，只好怒气冲冲地跳起来，朝我肚子来了一发头槌。
「咕哇啊——！」
我捂着肚子瘫在地上。
「果然是杂鱼，一击必倒，这就是小瞧璃奈大人的下场，哼哼哼～」
她鼻孔朝天地得意一笑，然后潇洒地转身。
「好了，打闹结束，进入正题。」
说着她就提起纸箱，往门口走去。
我拍拍肚子艰难起身，默默跟在后头。
「不过嘛……」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你说得也没错哦。」
我正纳闷这话什么意思时，她已经凑到我面前。脸近得几乎能闻到她发丝上洗发水的味道。
她嘴角一挑，语气放缓：
「如果这次的社员作战成功了～璃奈大人就奖励你一次……赏花郊游哦～」
「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语气一字一顿，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玩物。
我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不是我的问题，是体温调节异常，是气候变化，是……生理反应！
她却哈哈一笑，像踩中了我心里的开关一样，自己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走着。
就这样，我们一路拌嘴打闹，走向了这场「零食诱拐计划」的目的地。
超自然现象研究部——
超自然现象研究部的部室，位于教学楼旧楼二层的某个角落。
「就是这里……」璃奈停在门前，深吸一口气，一副要去讨伐邪恶组织的表情。
我却不安地四下张望着。「话说回来，你真的准备……用那一箱零食去搞定别人？」
「别小看璃奈大人满满的心意啊～」她鼓着脸，嘟囔着把纸箱往前抱了抱，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浓厚的……谜之气场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塞得满满的书架，上头不是漫画、也不是教科书，而是诸如《UFO观测手册》《日本异界神隐案例解析》之类的封面令人不禁皱眉的书。地上散乱堆着杂志和文件，似乎是为了「搜证」留下的痕迹。
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超大号地球仪，不同国家的位置贴着各种便利贴——「有人在此消失」、「疑似虫洞地点」、「禁止靠近」……像是随时要召开一场世界危机对策会议。
天花板上吊着外星人摆件，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在窥视闯入者的灵魂。窗边的沙发塌成一滩，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审问拷问。中间的桌子上堆着各种瓶瓶罐罐，连桌角都被压弯了。
总之——乱得像某种黑市情报基地现场。
「这地方……不对劲吧？」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就是因为不对劲，才需要我们去感化她啊。」璃奈一本正经地说完，下一秒却忽然把手中的纸箱重重放到地上，「咚」的一声，在那个桌子前方——
「请务必……与我们文学社合并！」
她竟然跪下了！？还是以一个完美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我被她这突然的反差惊得说不出话，零食箱像贡品一样被摆在了对方面前，场面宛如旧时代的结盟仪式。
而坐在社团最深处沙发上的，是一名戴着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少女。
她正在用显微镜观察一片不明液体，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又来了啊，璃奈。」她语气平淡，像是见惯了这一幕。
「羽依依～拜托啦～这次真的很紧急！我们社团只有两个人，再不合并就要被废部了啦！」璃奈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眨眼，「就算是为了你最喜欢的『非人类灵性研究』，也该支持一下朋友吧？」
被叫作「羽依依」的女生叹了口气，伸手把一个绿色的外星人摆件从桌上拨到一边，腾出一个空位，然后淡淡说道：
「你带来的这点糖分收买不了我。况且，我们超自然现象研究部还有严肃的研究要做。」
「比如……？」
「比如昨天的厕所镜子映出双重人影事件，还有你不回我LINE也许是被幽灵附身的可能性。」
「……那是我电量没了啦！你昨天不是也在现场看我手机关机的吗？」
「证据不足。我保留异议。」
我站在一边，目睹着两个气场都不正常的女生互怼，脑袋逐渐发胀。
「呜呜……羽依这个没良心的！我们不是从国中就一起研究过『微型异空间与恋爱脑的量子重叠关系』吗！」
「我记得那份研究最后是你画了漫画交上去吧，还投稿去《月刊魔法少女恋爱幻想》。」
「我这是用文学的方式表达实验成果！」
我实在看不下去，低声吐槽：「……你们果然都是奇怪人种吧？」
就在这时，羽依忽然转头看向我，眯了眯眼。
「新来的？看你挺正常的，为什么会跟璃奈混一起？」
我张了张嘴，正想解释，却被璃奈抢先答道：
「他是我们的新部员啦～宅男转型计划No.1，未来的文学社王牌哦～」
「……王牌？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实验品？」
「哼哼哼～你是幸运的第一只小白鼠哦☆」
羽依沉吟了一下，然后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
「……合并也不是不行。」
璃奈原本一脸失落地抱着零食箱，听到这句话立刻眼睛一亮：「欸！？真的可以？」
「可以是可以，不过——要有条件。」
她抬手指了指墙上贴着的一张报纸剪报，上面用红笔圈着一行标题：「○○神社附近深夜出现怪声 居民称『像是幽灵』」。
「最近附近居民反映，那边的神社在半夜会传来奇怪的声音，还看到白影飘来飘去。作为超自然研究部的职责，我得去调查一下。」
她顿了顿，看向我们，「只要你们两个今晚跟我去一趟，帮我确认一下情况——合并的事，我就答应。」
「你开什么玩笑！？」璃奈瞬间炸毛，「那种地方会有鬼啊！？才、才不要去那种地方啦！」
「诶～璃奈大人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连神社都怕了～」我一边偷笑一边凑近她。
「你、你闭嘴！鬼那种东西……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也超级讨厌啊啊啊！」
羽依挑了挑眉：「那就算了，合并作罢。」
「唔唔唔……」璃奈咬牙切齿地挣扎片刻，最后鼓起勇气小声哼哼着，「好啦好啦我去啦！总不可能让伟大的璃奈大人被区区幽灵吓得不敢出门吧！」
「那你刚刚不还……」
「闭嘴！」
我耸耸肩：「话说，神社那种地方……不是应该供奉神明的吗？怎么会闹鬼啊？这是信仰管理失职吧。」
「搞不好是神明下班了。」羽依不动声色地回道，「所以才轮到我们这些人类来轮班巡逻。」
「你们两个为什么一脸理所当然啊！？」
璃奈已经一脸要哭的表情抓着我的袖子不放，嘴里还在念叨：「一定是纸箱里放太多甜食惹怒了糖分之神……」
「放心啦～」羽依像是早有预料地笑了笑，「这次就当社团联合实地考察吧。」
她话音刚落，视线一转，立刻锁定了正鬼鬼祟祟地抱起零食箱、试图悄悄溜走的璃奈。
「——顺便提醒一句。」
羽依慢悠悠地说道，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淡漠调侃。
「记得把你们带来的零食箱放下再走。」
璃奈一边把箱子放回桌上，一边撇着嘴小声抱怨道：
「明明是你要吃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臭羽依，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就在我半信半疑，璃奈恐惧发作，羽依满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下，我们踏上了深夜神社调查的道路——
六
夜幕低垂，月亮悬在高空，像是打磨光亮的玉盘，将淡淡月光洒落山林间。我们三人沿着通往神社的石阶小道缓缓前行，脚边是杂草丛生的碎石地，虫鸣在林间此起彼伏，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在寂静夜色中格外响亮。
头顶的树影在月色中斑驳婆娑，仿佛无数手掌在窃窃私语，空气中混杂着草木的清香与潮湿土壤的味道——幽静又令人莫名紧张。
终于，远处那座山腰上的神社轮廓映入眼帘。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呀啊啊啊啊！！」
啪！
璃奈踩到一根枯树枝，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一个箭步躲到我背后，紧紧揪住了我外套的衣角，手还在发抖。
「喂喂……你是吓到自己了吧。」
我回头一看，只见她整个人都快缩进我影子里了，脸上的表情仿佛刚看见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我、我不是怕啦……只是在战术性后撤……」
璃奈嘴硬地嘀咕着，但那揪我衣角的力道却半点没放松。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脑袋。
「放心吧。哪有什么幽灵，最多就是一只野猫在吓你罢了。」
「呜……那你要好好保护我哦，杂鱼君……要是我被幽灵抓走了，你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嘴上是这么说，身体却死死贴着我，完全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
「你确定你不是想让我一辈子当幽灵赔你？」我吐槽道。
「哈啊……你们两个别在那里撒狗粮了。」羽依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语气一如既往地清冷理智，「搞清楚现在是调查灵异现象，不是深夜恋爱模拟剧。」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只折叠相机架，把手机卡在顶部，啪的一声撑开三脚支柱。
「我会把录像设备放在神社入口，记录整晚有没有异常现象出现。」她说着，把三脚架摆好，对准神社正殿的大门。
这座神社已经多年无人看管，木门斑驳脱漆，两侧的纸灯笼破破烂烂地挂在门梁下，仿佛轻轻一吹就会断落。神社院内杂草丛生，石子路模糊不清，偏偏在夜色与月光交错下，更显几分阴森诡异。
「呼……真是气氛一流呢。」我自言自语。
「这才叫『值得调查』的灵异事件呀。」羽依面不改色地盯着手机屏幕，「待会儿，如果真拍到了异常的东西，你可别吓得扔下璃奈就跑。」
「啊哈哈，我会扛着她跑的啦。」我苦笑着回应。
「哼，那就记得，必须要扛牢，不许掉地上。」璃奈从我身后冒出头来，仍然抱着我的衣角不放。
我叹了口气。果然……今晚不会是个安稳的夜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亮高挂，天色清冷却不寒冷，空气中带着春季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脸颊，让人忍不住想叹口气。虫鸣与树叶沙沙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静谧的夜间协奏曲。
我们三人坐在神社前的石阶上，手机镜头对准神社正殿，一直拍着。羽依靠着木柱翻着手中的记录本，面不改色。璃奈抱着膝盖坐在我旁边，刚开始的紧张劲儿早就被舒适的氛围冲散得一干二净。
「……哼哼哼，果然嘛～」
璃奈终于松了一口气，甚至开始嘴硬得意起来，双手叉腰仰头大笑，「区区灵异事件，怎么可能难倒璃奈大人！」
「你刚才不是还揪着我衣角不放吗？」我一脸无语地吐槽。
「咳，那是战术性贴靠！懂不懂什么叫以身作盾？杂鱼君不当肉盾还能干嘛！」
「我谢谢你啊。」
「真是没劲。」羽依头也不抬地插了一句，「不过我倒是有点佩服你的反应速度，比猫还快。」
璃奈撇撇嘴，理了理头发，「哼，那当然，我可是灵敏又优雅、惊艳全场的璃奈大人——」
她话还没说完，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来——
「呜……呜哇……呜哇哇……」
一个宛如小孩子哭泣的微弱声音，像是从山林的深处悠悠传来，伴随着某种细微的沙沙摩擦声，还有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神社旁的林间一闪而过！
我脊背瞬间发凉，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喂喂喂！不、不是真的有幽灵吧……！？」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不不不不对吧！？我还没谈恋爱就要命丧黄泉了吗啊啊啊啊啊！！」
璃奈像是电到了一样弹起来，抱着头满脸惊恐地蹦到我身后，「呜呜呜杂鱼君你快点保护我啦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刚才才说灵异事件难不倒你的吗！！？」
「那是说说而已啦啊啊啊！璃奈大人也是会怕的好不好！？而且那个……那那那白白的东西刚才飘过去了对吧！？肯定有鬼！！绝对有鬼！！」
就在羽依还在调整手机三脚架的时候，躲在我身后的璃奈忽然一颤。
「……等、等一下，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她声音发颤，语气中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我低头一看，只见她的脚腕附近，有几根从地砖缝里钻出来的细长杂草缠在她脚边，随着夜风轻轻摆动。
「那只是——」
我话还没说完，璃奈已经彻底吓破了胆。
「绝对有鬼！！」
璃奈的尖叫声几乎划破了夜空，她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猫一样，猛地从我背后蹦起，连滚带爬地冲下山道。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等一下璃奈啊啊啊啊！！」
我赶紧追了上去，结果羽依却在我身后慢悠悠地收拾三脚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我们追了一路，在山道的拐角处才终于看到璃奈蹲在路边抱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发抖。
「呜呜呜呜呜……吓死了……」
我刚想安慰她，身后传来羽依的声音。
羽依走到我旁边，一边看着远处的树林，一边淡淡说道，「说起来，杂鱼君，刚才那个『幽灵』……你觉得像吗？」
「欸？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她挑了挑眉，然后指了指树林深处的方向
月光下，一只体型不小的鹿正站在路边的树丛边，头上纠缠着一张破破的白色塑料袋，正低声发出类似小孩子哭泣的「呜哇呜哇」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啥？」
羽依走过去，拿出手机对鹿拍了张照片，又回头看着我。
「鹿的叫声，有时候会像小孩子在哭。尤其是深夜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会。」
「……你是说，刚才那个『幽灵』……其实就是这只鹿？」
「不然呢？你以为真的有灵异事件吗？」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所以你……事先就知道了？」
「嗯哼。」羽依一脸淡定，「这里平常就有鹿出没。塑料袋是前几天我发现挂在鹿角上的，我就想……刚好可以用来吓吓璃奈。」
「你是恶魔吗……」
她嘴角带笑，「我只是想看看『某人』怕幽灵怕成什么样而已。结果嘛，比我预想的更好，满意度一百分。」
「所谓的神隐事件，只不过是怪谈而已。你真以为有幽灵？这年头还信这种？」
我一时语塞，只能望着还蹲在地上的璃奈，不知道该哭该笑。
「对了，刚才摄影机录下来的也不是神社。」
「欸？」
「我悄悄把角度调整过来了，基本全是拍璃奈刚才的『大逃跑』和『抱大腿』画面。素材超棒。」
我顿感背后一凉：「你这人心眼也太黑了点吧！！」
「我可是在为文学社提供绝佳素材呢。」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然后轻轻一笑，「而且嘛，旧教学楼楼也快拆了。就算没有这件事，我本来就打算加入你们了。」
她甩了甩头发，转身朝山下走去，只留下轻飘飘一句：
「好了，素材到手，我先回去剪视频了～英雄救美的故事就留给你了。」
羽依潇洒地挥手离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山道的转角。
我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向还蹲在原地、抱着膝盖一言不发的璃奈。
月光静静洒落，照在她的头发上，泛出柔和的银光。她的肩膀还在轻微颤抖，不知道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小声地问：
「你……还好吧？」
「……呜……我、我才不怕呢……」她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声音闷闷的，「只、只是……只是有点意外罢了……」
「你刚刚可是比幽灵跑得还快啊。」
我笑着调侃她，试图缓和气氛。
璃奈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抬起头看我一眼。
「杂鱼君……刚才……有保护我吧？」
「……我也差点被你吓死好吗。」
我故作抱怨地说，但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了，回家吧。今晚你表现也不错嘛，比我想的勇敢多了。」
璃奈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然后轻哼了一声：
「哼……本来璃奈大人就无所不能啦，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
「……有你在的话……感觉也不是特别可怕了……」
她低着头，语气小得像蚊子哼哼，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突然有点不知该说什么，耳朵都红了。
就在这时，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
「喂，杂鱼君。」
「啊？」
「把你的联络方式给我。」
「欸？」
「……别『欸』了啦！」她鼓起脸，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不是社员吗？社员之间互相联络是很正常的对吧？」
「而且别露出那种像是人生第一回有女生要加你联络方式的表情啊，蠢死了……」
我赶紧点头，把手机掏出来，她接过去飞快地按了几下，很快就把我们互加了好友。
「好了，加上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收起手机，又忽然停住脚步，低头看着屏幕，似乎在思考什么。
「……今天……虽然有点吓人，但……其实也挺开心的。」
「嗯？」
「所以呢……」她转过头，脸微微泛红，「等回去以后……你要——一直听着我的电话哦，直到我睡着为止。」
「你、你敢说不的话，！我、我就诅咒你一整年！」她叉着腰，语气凶巴巴地威胁道。
「……哈啊？」我一脸问号，「什么诅咒？」
「比如说……杯面永远没勺子，酸奶的盖子上永远刮不到一点奶，还有……你最爱的番剧永远在关键集卡住加载！」璃奈哼哼地数了起来，仿佛早就准备好一样。
「你这诅咒也太生活化了吧……而且听起来像小学生的怨念。」
「哼哼，那你要试试看吗？杂鱼君？」她得意地抬起下巴，双手抱胸。
我满头问号地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小跑着跟上她。
「喂喂……你刚才说要我听电话直到你睡着，不会是——还在害怕所以要我聊天吧？」
「哈？才、才不是那种理由！」她连忙转过头，脸更红了，「你以为谁会想跟你这种杂鱼宅男聊天啊！」
「……那你干嘛要打电话？」
「那是因为、因为……」璃奈眼神飘忽了一下，然后嗫嚅着说：「万一……半夜幽灵真的找上门了，我一个人……就会有点、那个……你懂的吧？」
「……那不还是在怕吗？」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才不是怕！只是警觉！警觉懂不懂！？」
「哈啊……明明刚才还在那边『幽灵果然不存在嘛～』地得意洋洋，现在就变成这种反差模式了啊？」
「你、你说什么！？你是想被诅咒吗！？」
「得得得，我听就是了……」
我一边无奈地叹气，一边点头答应，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嘛，也不是不行啦。
我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现充」生活吧。
晚风吹过山路，月亮仍然高挂夜空。
我朝前追了几步，跟上她的脚步，然后我们一同走进这微凉却令人心安的春夜中。
——这一夜，或许什么也没发生。但好像，又悄悄地，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后，房间一片安静。
我靠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屏幕上是她的头像刚刚亮起的绿色小灯泡。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女生主动要加我联系方式，还要求我陪她通电话到睡着。
老实说，有点不真实。
更别提她是那样一个总是肆意挑逗、说话比谁都直的雌小鬼系社长……不，璃奈大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没觉得讨厌，甚至——还有点期待。
我点开 LINE 界面，铃声响起。
下一秒——
「噗。」
对面突然笑出了声。
「你这头像是怎么回事啦——什么宅男动画的女主角啊，看起来就超没恋爱经验！」
「你是现在才发现的吗？！」我赶紧试图解释。
「难怪刚刚傻愣愣的反应那么迟钝，果然是个妄想系现充预备役！」
「不许贴标签啊喂！」
我一边吐槽，一边点开她的头像——
一只正躲在沙发边缘磨爪子的猫，眼神狡黠，毛都炸起来了，像是在挑衅。
「你这头像……还挺像你的。」
「哈？你说谁像猫啊？！」
「说的就是你这雌小……呃，不对，是璃奈大人。」
「哼～你这只杂鱼居然敢调戏璃奈大人！」
电话那头传来她清脆的笑声，我无奈地靠在床头，心里却莫名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结果这一晚，我真的听着她的声音，直到她在电话那头睡着了。
七
走在前往社团教室的走廊上，我脑子里一直浮现的是昨晚的通话内容。
虽然只是吵吵闹闹地聊了一些无聊的话题，比如她非说我头像是个『妄想系现充预备役』之类的，但对我来说，那可是人生第一次和女生打电话啊。
第一次有女生主动加我好友，第一次通话，第一次听着她的声音直到她睡着。
……虽然过程并不怎么浪漫，甚至有点混乱，但我居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开心。
也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见到她，我到底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和她打招呼？
是自然地说「早啊」？还是装作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行，这种问题以前根本不会困扰我的吧。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社交困难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推开了文学社的门。
门口传来熟悉的「哔──哔──砰！」的音效，像是什么奇怪的射击音游。
我探头一看，璃奈正大字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机，眼睛紧盯着屏幕，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她的脚在沙发扶手上来回晃着，头发有些乱糟糟的，脸颊贴着靠垫，像极了放学后懒洋洋晒太阳的小猫。
「哟，杂鱼君，倒杯茶来～」她一看到我，头也不抬地发号施令。
「……为什么是我倒啊？」
我一边关上门，一边走近她。
「因为你是新社员啊，而且昨天胆子比我大嘛。」她哼了一声，露出一点坏笑，「再说了，昨天晚上你不是陪我通话通到睡着吗～这可是璃奈大人对你的奖励哦～是该多体贴体贴璃奈大人了吧？」
「那你自己不也没挂电话吗？倒茶什么的，自己来啦。」
她啪地暂停游戏，坐起来一点，双眼闪闪发亮地望着我：「你这是……在反抗璃奈大人？」
「这是对基本劳动权益的捍卫，谢谢。」
「哼～你这杂鱼果然不懂得什么叫体贴。」她撅起嘴，一副不满的样子，然后又悄悄凑过来，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茶、想喝茶啦～」
「……你也太会撒娇了吧？」
我嘴上吐槽着，还是默默走到饮水机旁，拿了两个纸杯，一边倒茶一边心里想着：
──她这个人，居然对昨晚的电话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难道说，对她来说那只是普通的事？果然是经常被男生围着的类型吗？
「喂，想什么呢？茶倒好了没？」
「啊，来了来了。」
我把纸杯递过去，她顺手接过，吹了一口，小口抿着。
「羽依呢？」我随口问道。
「啊，她啊，说要整理她研究社那些乱七八糟的资料。」璃奈靠回沙发上，「她可是个怪人呢，喜欢把什么调查笔记、都市传说剪报、还有自己写的小说堆成一座山。」
昨天的整蛊大作战，不知道羽衣有没有跟璃奈说。不过看她现在这么正常的样子，估计是没有。
要是知道了……她大概会立刻原地暴走吧。
脑中不禁浮现出她像只炸毛的小猫，对着人「哈──！」地哈气，眼神凶巴巴地亮起威胁的红光，随时可能挥出爪子狠狠抓一把的样子。
……你还别说，我还挺想看看她那副模样。
不过既然羽依都没告诉她，那我也──暂时保密好了。
「听起来还挺文学的啊。」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话题。
「哪里文学了？明明都是些『听说隔壁校舍晚上传出脚步声』这种八卦类型的恐怖故事。」
「话说回来，这里也挺乱的吧？」我看了看桌上的零食袋、游戏卡盒，还有一堆被她推到一边的书。
「这不一样，这叫放松感懂不懂？给社员营造一个轻松自由的创作空间～」
「你就只是在把社团当自己房间使吧。」
「杂鱼不懂别乱说。」
我正打算再吐槽两句，她忽然把游戏机丢到一边，伸了个懒腰：「对了，你觉得接下来该干嘛啊？」
「欸？你不是社长吗？」
「是啊，但既然羽依也要加入了嘛……那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寻找最后一个社员啦。」
「……你不打算亲自出马吗？」
「杂鱼君，作为杂鱼，就该有作为杂鱼的自觉和任务。」她掏出一包薯片，嘴角一翘，「找人这种累人的事，就交给你啦。」
「哈？你不是才是社长吗？！」
「你是唯一男社员，这种时候不干活要干嘛？」
「所以说凭什么啊？！」
「好了好了，昨天那么吓人一晚，今天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嘛～明天我再帮你想办法♪」
她就这么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啃着零食，一副悠闲到底的社长样子。
──这文学社，到底还能不能正常点。
我坐回沙发上，脑袋还没从刚才的混乱里缓过来，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在沙发扶手上的一本漫画上。
估计是璃奈落下的。
封面画风粉粉嫩嫩，像是什么治愈系的少女漫画。反正我现在也没啥事，就随手拿起来翻了一页。
「等一下──！那个不准看！！」
还在沙发上缩着腿玩Switch的璃奈猛地偏过头来，眼神一瞬间比刚才打游戏时还犀利。
可惜她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欸。」
我手指僵在半空。
眼前铺展开来的画面，赫然是几个巨乳美少女──不穿衣服，在做着那种你懂我也懂的、不太适合在阳光下讨论的事。
我脸瞬间烧了起来，赶紧啪地一声把书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你你你你刚才看到了对吧！？不过你别误会啊！这个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啦！！是、是那该死的羽依依！她今早塞给我的，说是补偿昨天的『灵异事件』！我还没来得及扔掉呢！！」
璃奈的语速像机关枪一样扫过来，脸比我还红，整个人像是在打辩论赛。
「啊、嗯……是吗……」
我只能尴尬地点点头，眼睛看天花板，嘴里胡乱应着，脑子却像炸了似的一片空白。
「你这是什么反应啦！？」
璃奈不满地一边嘟囔，一边朝我这边踢了两脚，「杂鱼你好挤耶，坐过去点啦！」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的状况？这沙发本来能坐四个人，现在你一个人横着躺，就差把『此地禁止入内』挂块牌子了。我已经坐到最边缘了啊喂！」
「哼哼，区区杂鱼还会蹬鼻子上脸了？」
「你才是最会蹬鼻子的那只猫吧……！」
「那也是高贵优雅的璃奈大人之猫！」
我们一来一回地互相吐槽着，氛围逐渐从尴尬转向了熟悉的拌嘴日常。
突然璃奈整个人直接翻了个身，背躺在沙发上。继续抬着头玩着Switch。
──但是，她那双白白嫩嫩的小腿毫无预警地搭在了我腿上。
「喂，你又在干什么啊……」
「我在放松啊，你不觉得这样很舒服吗？呼──果然，昨天的灵异事件体力消耗太大了～」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却还盯着游戏画面，「所以啊，今天就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也太随便了吧……喂，脚别乱动啊，很痒！」
「啊？你在对璃奈大人的脚说话？杂鱼你是疯了吗？」
我一边吐槽，一边看着她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我低头看着璃奈那白白嫩嫩的大腿，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丝危险的想法。
──明明毫无戒备地搭在我腿上，要是……能摸一下的话……
才没有那种癖好！
我一边拼命把脑袋里的黄色想法扫出窗外，一边对自己进行严厉批评。这不是动画，也不是轻小说，这是现实世界啊，现实世界的女孩子可是会报警的！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总是炸毛的雌小鬼社长。
我默默把视线移向璃奈那雌小鬼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低头的一瞬间，眼角却突然捕捉到了一抹──危险的白色。
「……呃，璃奈。」
「哈啊？你又想干嘛啦？不要打扰璃奈大人休息──」
「不是那个……你、你的……裙子有点……走光了。」
「欸欸欸欸欸──！！」
璃奈像触电一样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脸瞬间红得像快熟透的番茄，连Switch都差点飞出去。她急忙用手死死按住裙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你你你你你……你都在想些什么啦！？变态杂鱼、色情狂杂鱼、下流低级庶民！！」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别随便乱加设定好吗！」
我一边无奈地吐槽，一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这小鬼有多容易炸毛，我干嘛还好心提醒……
「反正……你一定是在想吧，在想什么色色的事！说不定你还想着在社团里对璃奈大人做刚刚那本书里的事情吧！！」
「哈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点？」
我嘴角一扬，干脆决定逗逗她，学着动画里的套路，故意慢慢朝她凑近了些。
「嘛，我可是正常的男高中生哦？要真做了点什么，你也不能说完全没可能吧？」
「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真的会叫的哦！！」
璃奈连忙抓起沙发上的靠枕，一脸惊恐地朝我砸了过来。
「哇喂！靠枕攻击？！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
我一边捂脸，一边笑着吐槽，结果下一秒──
「你们又在打情骂俏了？」
社团门「咔哒」一声被推开，羽依抱着一堆漫画站在门口，眉眼弯弯，露出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
「羽、羽依依──！」
璃奈像看见救星一样跳了起来，躲到了羽依背后，抓着她的衣角大声告状：「我说的没错吧！这家伙是变态！脑子里全是那种……黏黏糊糊的色情念头！！」
「哎呀哎呀。」
羽依像看小动物打架一样看着我们，「你们关系真的好好啊～」
「「才不好！！」」
我和璃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声音响得差点把窗户震裂。
──真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种关系啊。
八
「……为什么啊，为什么到现在还一个人都没来啊啊啊啊啊——！」
文学社的社团教室内，璃奈一边瘫在沙发上翻滚，一边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发出哀号。那模样像极了中午睡醒却发现今天有早八的大学生。
「明天是周末了吧？也就是说……今天就是最后的招新时限了啊！？再这样下去周一就要被学生会来清算了啊啊啊——！」
她一边嚷嚷着，一边继续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翻滚，仿佛床单里藏了个撒娇的小猫妖精。
我默默坐在书桌边，撑着下巴看着她。
——说好的「休息一天」，转眼已经变成两天了。而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你还有脸喊？」我叹了口气，斜眼看着她那副咸鱼一样的模样。「你这两天不是一直吃吃喝喝懒懒散散，还打着游戏吗？就我一个人努力做了宣传单欸。」
「欸——？可是我也很辛苦地打扮自己，保持最佳状态迎接新社员耶！」
璃奈对我眨着星星眼，仿佛在说「快夸我啦～喵～」，那表情像极了在求夸奖的小猫咪。
说实话——看着她那副样子，我还真一时有点说不出话。
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点点红晕，虽然娇小但轮廓清秀，脸颊微微圆润却不显胖，反而让人有种想捏一下的冲动。那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我，睫毛一眨一眨的，嘴巴嘟起的角度也恰到好处，令人忍不住把视线黏在那柔软的唇形上。
我居然……咽了口口水。
——可恶，要不是是个雌小鬼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有点心动吧。
「你是保持『最宅状态』吧？整天窝在沙发上不动，等人自己走进来才怪咧！」
「区区杂鱼居然敢对高贵的璃奈大人用这种语气说话！？你完了！」
我满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到底，就算有人来了，看到你这副咸鱼样跟这间乱七八糟的教室……也不会想加入文学社吧？」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扫过社团教室四周。
书架上歪歪斜斜地堆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漫画和小说，桌上竟然还摆着前两天羽依拿来的「补偿礼物」，更别说角落里那些——
「说起来，羽依那家伙也没想过帮忙吧？每天都躲在她那个破研究社里浑水摸鱼，还理直气壮地让我努力……居然还把一堆恐怖漫画和灵异道具搬过来，搞得这里快成她的分社了……！」
璃奈抱着膝盖坐起身，一脸怨气地嘟囔着。
我叹气接话：「……不搬过来也差不多了吧？你看看现在这环境，哪像文学社，顶多算半个杂物间加女高中生的休息室。」
「呜呜……杂鱼君你再这样吐槽我会哭的喔……」
她抬头，用那种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语气软得像在撒娇。
我只好转过头，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至于哭啦。说到底今天也还没结束，说不定最后一刻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笨蛋～你以为是轻小说吗！？哪里那么多『最后一刻的奇迹』啦——！而且今天可是周五！等到周一……那个学生会的乳牛女就要来搞璃奈大人了！」
她啪地一下站起来，捏着拳头用力地摇着。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补上一句：「明明人家也只是履行职责才来的吧……而且你也是前辈哟，前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的内心早已习惯了这个「没有前辈样」的前辈。明明是比我年长的学姐，却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唔……」
璃奈眼神开始闪躲。
「不是说你在学弟学妹中很受欢迎？既然如此，现在不是该发挥你『前辈魅力』的时候吗？还是说，你想靠我这个宅男来救社团啊？」
她气鼓鼓地跺了一下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炸毛，「区区宅男也敢嘲讽璃奈大人！？」
我翻了翻白眼。
——明明是前辈，却天天扮演雌小鬼，嘴上叫着「璃奈大人」却老爱撒娇、耍赖，没有半点身为学姐的自觉。
这就是我每天面对的社长大人。
就在我们继续拌嘴时，社团教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推开。
羽依手里抱着一堆神秘黑袋子，一脸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你们还在吵啊，怎么样？找到最后一个社员了吗？」
「当然没有！」璃奈立刻叉腰，「还有，你整天窝在那破研究社里也不帮忙，怎么可能找到人啦！」
「哈啊……我就知道。」
羽依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黑袋子随意一放，勾起嘴角露出一点懒洋洋的笑容。
「所以，我这不是来帮忙想办法了吗？」
「所以呢，」我盯着羽依提进来的那只鼓鼓囊囊的袋子，「你说你有办法找社员……就是这个？」
「没错。」羽依轻轻拍了拍袋子，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决定命运的转折点就在这里。」
璃奈眯起眼，看着她那副装神弄鬼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吐槽：「你搞得也太神秘了吧？不会又是那些灵异道具吧？」
「不不不，这次是真的很正经的计划哦。」羽依笑眯眯地拉开拉链。
下一秒，袋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跟璃奈齐齐愣住。
「当当当当——」羽依以一种近乎恶趣味的语调说着，同时从袋子里抽出一套粉白配色的……女仆装。
「哈啊？」我大脑宕机三秒，「为、为什么是女仆装……？」
「当然是要让可爱又迷人、超有人气的璃奈大人穿上它，亲自到校园里去做宣传啦～」
「诶诶诶诶诶！！」
我和璃奈异口同声地发出灵魂震动般的抗议。
「你这就是所谓的『办法』！？」我扶住额头，感觉理智值正在迅速蒸发。
璃奈更是一脸嫌弃：「不要不要！绝对不要！你这是要让我去色诱人家吗！？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她双手抱胸，一脸警惕地后退半步，仿佛那套女仆装是某种会让她道德死亡的禁忌装备。
「而且！」璃奈皱眉，「你这衣服到底哪来的啊？」
「从话剧部那边『借』来的。」羽依一脸理直气壮，「他们每年文化祭都会做几套备用装，质量还不错哦～」
「你是不是早就打算拿这个出来羞辱我了啊！」璃奈气得一跺脚。
「别这么说嘛～我可是认真在思考『什么方法能吸引人』哦。」羽依理直气壮地晃着手指，「在这个颜值就是生产力的年代，活用社长的魅力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哼，我才不要为了那种事穿这种羞耻play服装……」璃奈气鼓鼓地转过头，脸颊却已经浮现淡淡的红晕。
我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果然，羽依这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来找璃奈取乐的吧。
所谓的「帮忙」，恐怕只是个幌子而已。
可惜璃奈还老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一副输不得的样子，偏偏又是个傲娇得要命的小恶魔。
……嘛，说到底，也算是她们之间独特的相处方式了。
「好了好了。」吵闹还没结束，羽依忽然拍了拍手，打断了她们之间的斗嘴，「其实我在来之前已经占卜过了。结果显示——等到下周一，问题就会解决了哦～」
「……前辈还会占卜的吗？」我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羽依轻轻晃了晃那头蓬松感十足的长发，露出一副「这不是常识吗」的表情。
倒是璃奈突然开口，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嘛，羽依这家伙就是喜欢这种东西啦。早在国中就开始搞了，不过……还挺准的。」
「哈？真的假的？」
我才刚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璃奈已经用手撑着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笑一声。
「我记得国中有一次——」
――
场景一转，是国中某间教室的早晨。
刚刚走进教室的璃奈把书包放下，正准备坐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前排蹦蹦跳跳地走来。
「璃奈璃奈～」羽依举着一副神秘兮兮的小布袋，笑嘻嘻地凑到她桌前，「我最近学了一点占卜哦！要不要试试看？」
「……哈？你这家伙又在玩什么无聊的东西啊？」璃奈皱着眉，满脸写着「我才不信」。
「真的啦真的啦～我很厉害的！我能猜出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
这句话显然激起了璃奈的好奇心，她盯着羽依看了一会儿，然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猜中。」
「哼哼哼～那你可要看好了～」羽依得意洋洋地从布袋里掏出一副迷你塔罗牌。
只见她将牌铺在桌上，闭上眼喃喃自语，手指还在牌面上划来划去，看起来像模像样地念着什么听不懂的咒语。
「我已经看到了……」羽依睁开眼，面带神秘的笑容说。
璃奈一脸「我看你能胡说什么」的表情。
「你今天早上吃的是——饭团。」
「诶诶诶诶！？你竟然说对了！？」璃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脸上写满惊讶。
「呵呵～我可不是普通的占卜师哦～」羽依叉着腰，自豪地朝空中比了个「V」。
不过……
「其实是我刚才看到她牙齿上有一小块紫菜啦！还好她没问我是什么馅的……」
――这个旁白羽依是对着空气说的，像是在给谁讲解舞台背后的秘密一样。
――
时间回到现在。
我听完璃奈的回忆，正打算吐槽「也太巧了吧」，就听她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
「而且呢～之后她也经常给我占卜，基本上都对了哟。」
「诶，真的假的？」我略微睁大了眼睛。
璃奈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哼哼着：「当然是真的！璃奈大人可是亲身验证过的，准确率几乎百分百哦！」
「哇，前辈还真强呢……」我由衷地夸了一句，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不太相信。
――虽然羽依前辈看起来确实挺可靠的，可是这几天光看她在一旁看戏似的逗璃奈，怎么看都不像认真的样子……这所谓的「占卜」，多半也是某种精心准备的恶作剧吧。
也许是看出了我那半信半疑的表情，羽依忽然朝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宅男君――」她像是刻意拉长了语气，「要不要也来试试看占卜？体验一下命运的指引如何呀？」
「呃……我还是算了吧……」我下意识地摆手拒绝，眼神瞟向一旁的璃奈。
她却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双手撑着下巴，像是等着看热闹似的笑着说：「试试看嘛，说不定也很准哦～」
啧……你这家伙，根本就是想看我出糗吧。
但在她那双闪亮亮的眼睛注视下，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吧，来试试看。」
羽依挑了挑眉，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副塔罗牌，轻轻洗牌，嘴里嘟囔着什么咒语一样的词语。接着她抽出一张牌，微微一笑。
「今天放学后――」她用那种吊人胃口的语气缓缓说出答案，「你会遇到……一位命运的少女。」
「……哈？」我一脸懵。
「命运的……少女？」璃奈像鹦鹉一样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抱着手臂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什、什么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慌张地撇开视线，强装冷静地咳了咳。
――命运的少女什么的，听起来也太中二了吧。搞不好又是羽依编来糊弄人的。
可不知为何，我的心跳，却不由得悄悄加快了一拍。
（嘛……反正也快放学了，姑且期待一下？）
放学的钟声响起，我看了看时间，便向她们告辞，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我先走啦，社长大人、神秘占卜师前辈。」
「回家路上小心点哦～别真的遇到什么命运的少女了♪」璃奈笑得一脸坏心眼。
「再见啦，杂鱼君，别忘了好好思考命运的意义哦？」羽依朝我挥手，笑容像是早就预定好我会出洋相似的神秘。
我一边挥手一边叹了口气。
――真是的……这文学社，还真是充满了麻烦的女人啊。
走出校门，凉风扑面，我松了口气。虽然嘴上不信，但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的占卜。
「命运的少女」什么的，听起来就像是漫画里的设定……不过，说也奇怪，我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信这些东西。
毕竟，早上和妈妈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她总是会认真盯着星座运势，还会根据运势选衣服颜色，说什么「今天是转运的紫色！」之类的，然后穿一件夸张到我不敢直视的紫色衬衫出门。
――虽然那画面实在辣眼睛，但她倒是真的信得很虔诚。
不过啊，经历了这五天文学社的「问题」训练，我觉得我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然而！
今天是《哥哥变成妹妹的那些事》第七卷的新刊发售日。
作为忠实读者，不绕点远路去一趟书店，简直说不过去！
打定主意，我掉头拐向商业街。果然，宅男的行动力在关键时刻总不会让人失望。
走进熟悉的小巷书店时，夕阳刚好洒在门口，光影交错，像是欢迎常客归来的仪式。
这家书店不算大，布置也很朴素。木头书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入口旁是新刊专区，最里面的角落则是那片本子圣地。整体布局简单但井井有条，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油墨香，闻着让人安心。
我穿着校服走在里面，耳边是玻璃门被风轻轻碰撞的声音。
瞥了一眼熟悉的本子区域。
――要不要……顺便买一本？
脑中闪过这个不健康的念头，手也跟着蠢蠢欲动。
但很快我就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今天穿着校服，要是被同校的看到……那我这刚刚重启的「现充」人生可真就直接 Game Over 了。
而且，家里还有一本库存可以用……周末再来吧。
今天的目标是新刊！专心！
我转向新刊区域，很快就在角落处发现了熟悉的封面。
《哥哥变成妹妹那些事（第七卷）》！
拿起书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灵魂被净化了，脑袋中那些烦心事仿佛都被传送到了异世界。
我掏出钱包，往收银台走去。
就在这时――
「那、那个……」
一声可爱又有些生涩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脚步顿住，我缓缓地转过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