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暮春的蝉鸣嘈杂冗长。
采光明澈的窗台,探进一头常春藤。
夏微生拨开白皙脖颈下的衣领,薄唇轻启,露出一点朱红,像含了丁香般,轻啜瓶中的冷饮,凉水顺着弧度优雅的天鹅颈滑落,淌入沟壑深沉的柔软之中。
“啊呀~真是痛快。”
她用文件夹扇风,姿态矜贵得像古代娘娘。
身后,是一个简易的支架式黑板。
周朗与江镜舟乖顺地坐在她面前,如同两个静候开课的学生。
“所以,我为什么在这儿啊……”
周朗轻声吐槽。
“我和长生者认识两年,按男生之间的辈分,已经是直系亲属关系了。”
“怎么,他是你爷爷,还是你十八代祖宗?”
“当然是我sun…”
话音未落,一本钝器似的字典袭来。
呆毛被寒芒掠过,拦腰成了两段。
——就像借物喻人似的。
周朗捂住心脏,改口道:
“他是我大爷,我大爷…”
江镜舟适时投来沉默的目光,仿若在感慨某人的多脸善变。
喂,我可是差点变成路易十六了欸!
有点同情心好吗?
周朗伤神地画着圈圈,决定有生之年,要把这份无奈绝望的心情报复在长生者身上。
蝉鸣喧嚣不止。
夏微生指尖一甩,可伸缩树脂教鞭在空中呼呼生风,最后蜻蜓点水般停在了黑板的A4纸上。
都是她暗中收集、打印的资料,白纸黑字、密密麻麻,文本之间还穿插了图片佐证。
“要了解长生者,我们首先要了解,他究竟是什么生物?卡尔.林奈通过界门纲目科属种的阶层系统将生物以相似性分级,而长生者,就类似于是前所未有的‘神秘’人科动物。原因,一种,是发生了基因的异变,ACTG代码序列进化;一种,则是在‘界’之上引入‘域’的概念,相当于是和人类外貌相同,但存在截然不同的东西……”
听不懂。
完全听不懂!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概念问题。
江镜舟用手撑着髌骨,试图理解夏微生的话语,但片刻后,她只觉得脑袋上全是晕乎乎的星星。
“老师——”
周朗及时举起手,在夏微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前,打断了她面色酡红、气喘吁吁的发言。
“江同学好像坏掉了。”
夏微生定睛一看,才发现江镜舟像卡壳钟表般一动不动,双眼翻白,微张的樱唇间露出一点粉嫩,冒出的白雾,可见CPU已经尽力而为。
“啊呀啊呀~”
“抱歉,是我太投入了~”
她吐吐舌,似乎想要萌混过关。
“这样,既然是小镜舟怀有探索之心,不如你来提问,我来回答,尽量做到简洁如何?”
江镜舟缓了会儿,直起身。
目光有些闪躲。
“基因啊医学什么的,我不是很懂,但我想知道夏姐姐之前说的‘二十年’是什么意思?”
“哦,那个啊。”
夏未亭教鞭往上移,指向最上方的资料。
那是高岩之上的悬棺群,有些模糊,黑灰色的阴影层层叠叠。
“我想你们应该和王局聊过一些事儿了。”
“是的,但是他……”
“大半时间都在讲故事,一到关键时刻就把你们打发走了,对吗?”
夏微生轻呵一声。
“王局惯用的伎俩了,长生者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外面的传言也只是‘似乎有这么个人’而已,真正有关的信息,从未泄露太多。”
“我也是私下调查,推测出一些内幕。”
教鞭按压于悬棺图片之上。
接着,在周围连接起来的A4纸间旋回。
“根据官方档案,正式调查僰人悬棺的时间,是1974年。开棺后,科考队成员接连遭遇了仪器失灵、车祸事件,被网传为僰人诅咒。”
“可王局说他们踩点的时间是1973年?”
“是的,可谁说只能去一次呢。”
夏微生莞尔一笑。
“据说,捕获长生者之后,官方对他做了严密的监禁,检测其精神状态与身体情况,发现他的骨髓成熟度,接近青年水平且不再变化。”
“通过问答,研究人员得知长生者一直在棺内长眠,也就是说,年少获得不老能力后,他就一直睡在棺中,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愿。”
“1974年的开棺探索,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挖掘棺与长生的秘密,虽然后面才发现,长生者的不死之身与悬棺毫无关系……”
江镜舟愣了愣,倏然说道,“那不就是说,他的认知一直还停留在少年时期吗?”
“猜测是这样的。”
夏微生表示肯定。
“1974年的考察,他应该有暗中参与,但发现棺中没有想要的答案之后,研究人员朝着他的身体结构、器官组织下手了……”
“根据,我查到的数据,李荀是在2000年后做了身份登记,在此之前,他遭遇了什么,估计……”
看到江镜舟隐忍的眸光,夏微生改换了措辞。
“估计也没人清楚啦,反正他现在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