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楔入胸膛。
林杰的视野被刺眼的电脑屏幕占满，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群蠕动的蛆虫，嘲笑着他永无止境的996。
他感觉听见了资本家老板在耳边吟唱“福报经”。
汗水浸湿了廉价的格子衬衫，冰冷粘腻。
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无尽的加班，无尽的需求变更，无尽的KPI。
这就是他，打工人的宿命吗？
绝望像潮水般将他吞没。
眼前一黑，世界终于安静了。
……
林杰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喘息着。
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熟悉的、略带霉味的宿舍气息，混合着泡面与汗水的味道。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不是应该在公司猝死了吗。
这里是……大学宿舍。
墙上贴着一张略微泛黄的《海贼王》顶上战争海报，路飞的嘶吼无声却震撼。
电脑桌上，那台老旧的联想笔记本屏幕上映出他年轻得过分的脸。
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嘶——真他娘的疼。
不是梦。
他真的回到了十多年前，2014年。
在他还没被社会毒打，还没成为996社畜之前。
林杰的脑子一片混乱，震惊，迷茫，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欲……哦不，是摆烂欲。”
“亏钱系统绑定成功。”
林杰：？？？
“本系统旨在帮助宿主实现财务自由，前提是——持续亏钱。”
机械音顿了顿，似乎在调整措辞。
“规则如下：宿主经营游戏公司，项目产生亏损，系统将按一定比例将亏损金额返现给宿主个人账户。”
“项目若产生盈利，盈利资金的70%将强制投入下一个项目，且项目预算会大幅提升。”
“个人提现比例，与公司员工满意度呈负相关。员工越不满意，宿主提现越多。”
林杰听着，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逐渐咧开。
亏钱才能赚钱。
盈利反而受惩罚。
员工不满意，我拿钱越多。
这……这简直是为他这种被996逼疯的前游戏策划量身定做的神仙系统啊。
前世被KPI逼得头秃，被盈利目标压得喘不过气。
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讨好玩家，怎么让数据更好看。
现在，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摆烂了。
而且是越烂越好的那种。
林杰几乎要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林杰！”
他的目标清晰无比：亏钱。
亏到姥姥家去。
亏到公司破产清算。
然后拿着系统返现的巨款，买个小岛，天天沙滩日光浴，数钱数到手抽筋，提前过上退休养老的咸鱼生活。
想想都美滋滋。
这比什么升职加薪，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刺激多了。
“系统初始启动资金已到账：十万元人民币。”
机械音再次响起，波澜不惊。
“新手任务发布：创立一家游戏公司，并在一个月内正式运营。”
十万块。
不多不少，刚好够他起步折腾。
或者说，刚好够他体验一把迅速破产的快感。
林杰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始自己的亏钱大业了。
林杰立刻行动起来。
他用最快的速度在郊区租下了一个租金便宜到令人发指的小办公室。
那地方偏僻得导航都容易迷路，周围除了几家快倒闭的五金店，就是荒草丛生的废弃工厂。
完美。
公司名字他也想好了，就叫“米忽悠游戏有限公司”。
既致敬了某个平行世界的业界神话，又充满了浓浓的不靠谱气息。
挂牌那天，阳光明媚，林杰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招牌，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名字，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公司。
他回想起前世那些道貌岸然的老板。
他们嘴上说着“公司就是家”，行动上却把员工当驴一样使唤。
他们擅长画各种不着边际的大饼，然后用“狼性文化”PUA每一个打工人。
什么“你不努力，公司怎么上市”，什么“年轻人要多奋斗，不要计较得失”。
呸。
林杰暗暗发誓，这辈子他绝不成为那样的人。
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要成为员工的“噩梦”（物理意义上的项目黄掉），行业的“冥灯”。
他要做一个伟大的、致力于亏钱事业的CEO。
如何才能高效、稳定、可持续地亏钱呢？
林杰陷入了沉思。
做一款惊世骇俗的垃圾游戏？
比如操作反人类，剧情喂翔，美术风格丑到辣眼睛那种。
或者，在宣发上搞点骚操作，请全网最招黑的明星代言，买最贵的广告位放最劝退的广告。
不不不，这些都太常规了。
林杰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要搞垮一个项目，最核心的还是人。
他需要帮手，一群能和他“同心同德”（指一起把项目搞黄）的卧龙凤雏。
最好是那种简历拿出来就能吓跑HR，项目经历堪称“行业冥灯”的奇葩人才。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逐渐成型：组建一支“亏钱者联盟”。
林杰兴致勃勃地打开了招聘网站，开始撰写招聘启事。
第一版，他写得还比较含蓄：“诚招对游戏行业有独特见解，勇于挑战传统的有志之士。”
结果，招聘广告发出去三天，杳无音信。
邮箱里空空如也，连个已读回执都没有。
林杰开始有点焦虑了。
不是吧阿Sir，这年头想找几个不靠谱的员工都这么难吗。
难道大家都是奋斗逼，都想做成功项目？
这可不行。
要是招来一帮正常人，兢兢业业给他把游戏做火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的亏钱大业，岂不是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行，必须得改。
林杰咬了咬牙，删掉了之前那份“平平无奇”的招聘启事。
他决定放飞自我，怎么离谱怎么来。
他重新编辑招聘内容，字斟句酌，务求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我们公司药丸”的气息。
“米忽悠游戏公司，一个致力于挑战人类想象力极限（指亏钱底线）的神秘组织，现广纳贤士（指简历一言难尽的那种）！”
“我们需要：想法从天马行空到狗屁不通的策划鬼才！”
“编码风格神鬼莫测，能让服务器原地爆炸的程序大神！”
“审美独树一帜，能把美少女画成不可名状之物的灵魂画师！”
“薪资面议（毕竟目标是破产，能发一天是一天）”
“公司福利：项目极快速，提前退休不是梦！（急着亏钱）”
写完之后，林杰自己都乐了。
这招聘启事，正常人看了都得绕道走吧。
他满意地点击了发送。
然后，他开始虔诚地祈祷：“老天保佑，各路神仙显灵，请赐我几个真正的废物点心吧！千万别是什么隐藏大佬、天降猛男了！”
他一边刷新着邮箱，一边搓着手，既期待又忐忑。
叮咚。
一声轻响，一封新的邮件跳了出来。
标题是：“应聘——我对贵公司的企业文化很感兴趣。”
林杰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终于来了。
他的第一个“凤雏”，要登场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