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尖刺覆盖大地…”
“坍塌的废墟一片荒凉…”
“血红的天空划过腐鸟…”
“猩红的大地行走死兽…”
“拔地而起的红晶高塔…”
“空无一人的荆棘王座…”
“等待着它们的王回归…”
……
“凛?凛?小凛!” 略带担忧的呼唤穿透了那层无形的屏障,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作战服的衣料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我睫羽微颤,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映出杨昕知关切的脸庞。“嗯……” 我应了一声,声音带着刚回神的沙哑。
“又在发呆了吗?”她双手捧住我的脸,力道轻柔却不容置疑,清澈的眼眸仔细审视着我渐渐清明的瞳孔,“也好,我们快到了哦,做好准备吧。”
她松开手,那点温暖的触感也随之消失。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依言起身。战术背心就放在一旁,我利落地将其拿起,手臂穿过肩带,熟练地拉紧侧面的调节扣,让背心紧密贴合身体,既不影响活动又能提供最佳防护。
感觉到卫衣的兜帽被压在背心下缘硌着不适,我抬手将其仔细地掏出来整理好。右肩的战术导轨有些偏移,我将其向上推回肩部正确位置,将一把哑光黑色的战术刀精准地卡入导轨卡榫。
最后,我拿起那支没有配备肩带的特研战术步枪。冰冷的金属和复合材料触感透过手套传入神经。
我快速检查了枪械状态——光学瞄准镜镜片清晰,弹药指示器显示满载,几个关键的功能模块连接处确认无误,枪膛清洁,一切正常。就在我完成最后检查的瞬间,特战车平稳地停了下来。
车门液压系统发出轻微的嘶响,向外打开。更密集的雨点声和外界嘈杂的声浪瞬间涌入。
我没有犹豫,矮身,轻盈地跃下车厢。雨水立刻扑面而来,顺着我的发梢、脸颊滑落。空气冰冷,带着城市雨季特有的土腥味,以及一丝……被雨水稀释后仍隐约可辨的、属于红潮的微弱腥甜。
警戒线外,是另一个世界。攒动的人头,焦急或麻木的面孔,扛着摄像机的记者试图突破防线,闪光灯不时划破雨幕,还有那些眼中盈满绝望与最后一丝希冀、等待着被困在商场内亲眷消息的人们……喧嚣,混乱,却构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生”的气息,与身后那个死寂猩红的建筑形成诡异对比。
“哈……” 我轻轻哈出一口白气,下意识搓了搓手——并非因为寒冷,更像是某种习惯性的动作,试图驱散某种无形的不适。低下头,积水中倒映出我此刻的模样:银白色的狼切短发被雨水打湿,几缕黏在额角和脸颊。
琥珀色的瞳孔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沉寂,几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两潭封冻的湖。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右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不祥的幽蓝光芒在隐隐流转,如同冰封下的鬼火。
左手小臂和右手掌指关节处缠绕的白色绷带已被雨水浸湿,颜色变深,紧贴皮肤。绷带自然不止这两处,只是作战服袖子卷至肘部,只能看到这些。
“昕姐,耳麦测试。”我抬手戴上右耳的微型通讯耳机,声音透过细雨传出,平静得近乎淡漠。
杨昕知已从车内探出身子。她有一头柔软的黑发,简单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耳际,雨水沾湿了她的额发,却更衬得她面容干净清秀。
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后,那双沉静的眼睛像蕴着一泓清泉,此刻正专注地看着我。听到我的声音,她唇角微弯,露出一丝无奈又包容的笑意,指尖轻点自己耳麦。
“确认连接,清晰稳定。”她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温和而可靠。她随即下车,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从我手中拿过那名警员递来的、我却没怎么操作的平板终端。
她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调出商场的建筑结构图和内部实时热信号与异常能量波动示意图。
“果然又忘了怎么用这个终端机的复杂操作界面啊?”她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熟稔的调侃。
“复杂,麻烦。”我如实回答,目光却早已快速扫过屏幕。那复杂的结构图和闪烁的信号点在常人看来或许眼花缭乱,但在我脑中,已迅速自动构建成清晰立体的空间模型和威胁分布图。无需更多技术支援,这些信息已足够。
将终端递还给旁边一脸紧张的警员,我最后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绷带下的旧伤传来隐约的酸胀感。
“我进去了。”没有豪言壮语,甚至没有明确的保证,只是平静的陈述。
“小心点,小凛。”杨昕知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一如既往的沉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保持通讯,随时同步情况。支援小组会在外围待命。”
“嗯。”我低应一声,算是回答。
……
“第九个……”冰冷的数字在凛心中默念,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沾染粘稠“血液”的手指灵活地退出空弹匣,金属碰撞声清脆而短暂。一只形似剥皮猎犬的小型侵蚀体趁机从破碎的橱窗后扑出,獠牙直指凛的脚踝。
凛甚至没正眼看它,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扼住那滑腻冰冷的脖颈,狂暴的力量瞬间爆发——“嘭!”一声闷响,小侵蚀体被狠狠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头颅如烂番茄般炸开,暗红色的污秽溅上她的脸颊和作战服前襟。
她只是随意地在同样被污血浸染的战术背心侧缘抹了抹左手,将那令人作呕的粘稠擦掉些许,便拾级而上,向最终的第五层走去。靴底踏在金属扶梯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噔噔”声,在这死寂的楼层里如同宣告末日的丧钟。
不同于下层的相对稀疏,这里简直成了侵蚀体的巢穴。扭曲、畸形的身影在破碎的奢侈品店间蠕动、嘶吼,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蚀性粘液的气味。凛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这群怪物的疯狂。它们发出混杂着饥饿与暴怒的嘶鸣,如同欢迎一场血腥盛宴的开场。
战术步枪再次抬起,冰冷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光。但与普通士兵不同,凛的子弹并非单纯的制式弹。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顺着她的指尖注入枪身,缠绕上每一颗特制的穿甲弹头。当扳机扣下,枪口喷出的不再是橘红火焰,而是裹挟着锐利青白微光的弹流。
“咔嚓……砰砰砰砰砰”
枪声不再仅仅是机械的爆鸣,而是带着一种高频震颤的撕裂音。射击理念?最优解?在凛这里只有一种——毁灭。
她面无表情,枪口稳定得如同磐石,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锁定一只侵蚀体头颅或胸腹间搏动的能量核心。那些子弹裹挟着灵力,轻易撕裂了生物装甲,穿透后炸开的不是血花,而是混合着暗红粘液和荧光碎块的致命烟花。
动作干净利落,如同死神挥动镰刀收割麦草,没有丝毫浪费的移动。
显示屏上代表威胁数量的数字冷酷地跳动着:3…2…1…
当最后一个数字归零,凛毫不犹豫地将打空的特研步枪向后一甩,沉重的枪体砸在地面发出闷响。同时,右手已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制式手枪,指向从侧面死角扑来的几只小型翼状侵蚀体,它们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旋风。
“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精准的点射让三只翼状侵蚀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栽落,污血泼洒在名贵的地毯上。最后一只却成功近身,尖啸着扑向她的面门。
手枪弹匣滑出,发出清脆的空响。凛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插回手枪的同时,左手已反手拔出右肩战术刀鞘中的哑黑短刃。
一道乌光闪过,刀锋精准地切入扑到眼前的怪物咽喉,顺势向下一拉——“嗤啦!”腥臭的内脏混合着暗红液体喷洒而出。尸体无力地跌落。
“35”
冰冷的计数在脑中响起。但战斗未止!左侧的侵蚀体咆哮着冲来,右侧的也从阴影中探出利爪。
战术刀还嵌在尸体上。凛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旋身发力,左腿如钢鞭般狠狠抽在左侧侵蚀体的腰腹。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中,那只侵蚀体惨嚎着被踹飞数米,撞塌了一个珠宝柜台,水晶宝石哗啦啦散落一地。
“36”
最后的威胁来自右侧。那只形似巨蜥、皮肤覆盖着暗紫色结晶的侵蚀体,趁着凛攻击左侧的空隙,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喉咙深处酝酿着灼热的能量光球,带着腥风猛扑而至!
距离太近,拔刀已来不及。
凛没有丝毫犹豫。她甚至没有试图格挡那致命的撕咬。眼中寒芒一闪,她竟主动迎上!双手如同铁钳,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抓住了巨蜥侵蚀体张开的上颚和下颚!
尖锐的利齿瞬间刺穿了战术手套,深深嵌入她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涌出,染红了手套和怪物的獠牙。剧痛传来,凛的眉头却只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依旧冰冷如铁。
近在咫尺,她能清晰地看到怪物浑浊瞳孔中的疯狂,闻到它口中喷出的腥臭热气。更清晰地看到了它粗壮脖颈皮肤下,那块因能量蓄积而剧烈搏动、闪烁着不祥红光的核心……
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无视了掌心的剧痛和怪物喷溅的腐蚀性唾液,猛地低头,张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对着那搏动的核心狠狠咬了下去!
“噗嗤——嘎嘣!”
牙齿撕裂坚韧皮肤、咬碎坚硬晶核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混合着暗红“血液”和能量核心碎渣的粘稠液体,如同爆裂的水球般猛地涌入凛的口腔。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苦涩、混杂着金属灼烧感的味道瞬间炸开,刺激着她的味蕾和喉咙。
同时,一丝微弱的、狂暴的能量顺着碎裂的核心碎片试图涌入她体内,却被她自身的灵能屏障瞬间湮灭。
“呃!”凛发出一声闷哼,猛地甩头,将口中那令人作呕的混合物连同核心碎片狠狠吐在地上,暗红的污迹在光洁的地板上格外刺眼。她松开手,任由那只被咬碎了核心、瞬间失去所有生机的巨蜥侵蚀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
在仅存完好、加装了防弹玻璃的“时光印记”钟表店深处,几名瑟缩在柜台后的幸存者目睹了这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最后一幕。
他们死死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那个银白短发、浑身浴血的身影,以非人的力量和冷酷,撕碎了他们认知中不可战胜的怪物。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凶狠得超越野兽,尤其是最后咬碎核心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视网膜上,带来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战栗。
她站在那里,微微喘息,周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和浓重的血腥气,仿佛是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
凛抹了一把嘴边的“污血”,目光转向钟表店,准备上前打开那扇紧闭的店门,确认幸存者状况。
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股令人心悸的恶风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全身!
凛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来不及了!她只能凭借千锤百炼的本能,双臂交叉护于胸前,重心下沉,做出最基础的防御姿态……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五楼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如同脆弱的糖片般轰然爆碎!一个庞大到遮蔽视线的黑影携带着恐怖的动能,如同失控的攻城锤,狠狠撞上了凛的防御姿态……
巨大的冲击力让凛感觉自己像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正面撞中。交叉的双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头仿佛要碎裂,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她连人带那黑影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硬生生顶着,从五楼破开的巨大豁口处飞了出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凛的身体与那庞大的黑影——一只翼展近十米、羽毛如同腐烂铁片、头部却畸变成扭曲人脸的巨鸟侵蚀体纠缠在一起,高速坠向地面……
凛的银白短发在狂暴的下坠气流中疯狂飞舞,雨水和碎裂的玻璃渣拍打在她脸上。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她的大脑在生死关头却异常清醒,灵力瞬间在体表流转,试图缓冲冲击。
“凛——!!” 耳机里传来杨昕知撕心裂肺的尖叫。
商场外围,刺耳的警笛声和人群的惊呼声混成一片。原本包围商场的警员们惊恐地看着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下意识地举枪后退。记者们更是吓得抱头鼠窜,昂贵的设备滚落一地。
杨昕知脸色煞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猛地冲出指挥车,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制服。没有丝毫犹豫,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青翠的灵力光芒在她掌心汇聚、拉长,瞬间凝聚成一条闪烁着生命光辉的藤蔓长鞭……
她紧盯着那团裹挟着凛的坠落黑影,鞭梢指向地面,随时准备出手救援或攻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凛和巨鸟侵蚀体重重砸在商场入口前被紧急清空的广场上。
坚硬的花岗岩地砖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去。浓密的烟尘混合着水汽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警员们紧张地握紧了枪,瞄准烟尘中心。杨昕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藤蔓长鞭微微颤抖。
一瞬。
烟尘翻滚的中心,一道熟悉的青蓝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并不炽烈,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清冷和坚韧,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
烟尘缓缓散去,显现在众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只庞大的巨鸟侵蚀体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如同一滩巨大的烂泥瘫在碎裂的地面上。而凛,立在巨鸟的背脊之上……她的右眼,原本的琥珀色瞳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散发着幽幽青蓝色光芒的瞳孔。
这非人的瞳孔冰冷地扫视着周围,如同俯瞰蝼蚁的神祇。她身上溅满了暗红、荧绿混杂的巨鸟“血液”,银白的发丝也粘着污秽,紧贴在脸颊和额角。雨水冲刷着血迹,在她脚下汇聚成淡红色的溪流。
她微微张嘴,哈出一口带着血腥味和冰冷雨水气息的白气。
刚刚那瞬间的撞击和被压制着下坠,消耗巨大,右眼的异变更是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视野扭曲感。
她强行压下不适,随着那口浊气的呼出,右眼的青蓝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瞳孔重新恢复了琥珀色,只是眼底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蓝。
……
混乱被迅速控制。杨昕知顾不上其他,第一时间冲上前,将有些脱力、脚步略显虚浮的凛紧紧搀扶住,几乎是半抱着拉回了温暖干燥的指挥车内。
“砰!”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嘈杂风雨和血腥气。
车内的暖气驱散了些许寒意。杨昕知立刻翻出急救箱,拿出干净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凛脸上、头发上的血污。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后悔和心疼。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凛可能受伤的地方,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杨昕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是强装的镇定,“让我看看……”
当毛巾擦到凛的右手时,动作猛地顿住了。她轻轻托起凛的手,褪下那已被利齿刺穿、浸透污血的手套。掌心赫然是几个深可见骨的齿洞,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紫色,显然带有侵蚀性的毒素或细菌。
杨昕知的呼吸一窒,脸色瞬间变得比刚才更白。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恐惧冲上心头,她猛地抬头,声音因为激动和担忧而拔高,带着浓浓的责备:“我不是说了以后战斗的时候优先注意自己的……”
话到一半,她看到了凛平静得近乎麻木的眼神,看到了她微微抿紧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她左手上同样存在的伤口。
责备的话语瞬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酸楚。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沉重而饱含复杂情感的叹息:“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啊……”这叹息里,有气恼,有心疼,有无奈,更有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凛的强大,更知道她对自己身体的漠视。
凛沉默地看着杨昕知。她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颤抖和话语中浓重的担忧。掌心伤口的刺痛不断传来,刚刚战斗的疲惫和被撞击的钝痛也开始在身体里弥漫。昕知的责备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习惯性的冷漠外壳。
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心虚”或者“抱歉”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滑过。但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任由对方动作,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杨昕知不再说话,只是动作更快也更轻柔。她迅速取出消毒药水和特效解毒凝胶,强忍着看到伤口翻卷皮肉时的不适,仔细地为凛清理双手的伤口。
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消毒药水的刺痛比怪物的撕咬更清晰,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十几分钟后,凛左右小臂靠近手腕处都缠上了雪白崭新的绷带,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掌心的伤口。
杨昕知又仔细检查了她的脸颊,在右颧骨附近一道细小的、被玻璃划破的血痕上,贴上了一张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创口贴,与凛冰冷的气质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萌。
湿透且多处破损的战术背心已经被脱下,放在一旁。凛身上只穿着一件同样湿漉漉的黑色卫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炼的线条。她裹着一张厚实的羊毛毯,缩在指挥车宽大的座椅里,只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臂和贴着创口贴的侧脸。
杨昕知看着凛这副难得显得有点“乖巧”又狼狈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拿起通讯器:“现场后续处理交给我们,你好好休息,等待下一个任务指令。”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只是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凛低低应了一声,将毯子裹得更紧了些,汲取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精神上的消耗更是巨大,尤其是右眼短暂的异变带来的残留眩晕感。车内只剩下仪器的低鸣和车外隐约的雨声。
她闭上眼,将脸微微埋进带着消毒水和杨昕知身上淡淡馨香的毯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外面世界的混乱、任务的压力、伤口的疼痛似乎都被暂时隔绝。这一刻,她只需要安静地待着,让紧绷的神经和疲惫的身体得到片刻喘息。
至于下一个任务……等它来了再说吧。现在,只有这毯子里的温暖和车内让她感到一丝安心的、属于昕知的气息是真实的。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像一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倦鸟,陷入了短暂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