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水晶灯的光线下，联邦议会长廊的天鹅绒帷幕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长桌末端那个沉默的身影。凛穿着从红潮回来时的黑色作战服，肩章上 “渡鸦” 的标志只剩磨损的暗纹，与周围镀金绶带、勋章琳琅的高层们格格不入 —— 几年前 “抢滩” 战役的唯一幸存者，此刻像一截被战火烤焦的残刃，插在权力场最边缘的位置。
“......她居然还敢回来” 左侧立柱后，军务部次长用镶玉手杖戳了戳地面，声音压得像毒蛇吐信，“那场战役折了三个整编旅，军部把责任全推给‘指挥失误’，结果就她一个人从尸堆里爬出来，谁信？”
“怎么不信？” 斜对角的情报局长转动着翡翠戒指，嘴角勾起冷笑，“当时前线通讯全断，只有她的终端传回半段‘遇伏’录音，回来不久就‘失踪’了。现在突然从红潮里冒出来，鬼知道这几年她在干什么 —— 要知道，那里可是当年‘抢滩’溃败后，被我们当垃圾场封锁的辐射区”
议论声像潮水般在廊柱间涌动。有人提起 “抢滩” 战役的惨状：联邦主力被诱入圈套，钢铁洪流在电磁脉冲中瘫痪，遍野都是燃烧的载具及武器残骸。官方报告将失败归咎于 “情报错误”，但私下里，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当时担任先遣队队长的凛 —— 有人说她贪功冒进，有人说她临阵脱逃，甚至有人编造出 “她用队友的命换自己突围” 的流言。那些死者家属的咒骂曾贴满军部大楼，直到她 “失踪” 在红潮里，这场风波才渐渐平息。
此刻凛正低头擦拭着一把断刃，刀刃反射出冷光，映出她冰冷的眼眸。似乎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只是偶尔抬眼，琥珀色的瞳孔扫过墙上悬挂的 “抢滩行动烈士名录”，目光在各个名字上停顿，又迅速移开，她的归来太突然了 ......
“听说她进来时，边防军在她身上检测到超高阈值的红潮侵蚀，还有......不属于联邦的能量反应” 一位年轻议员压低声音，手指紧张地敲击着终端“红潮里不是只有‘猩红’吗？怎么会有能量反应？”
“谁知道呢？” 老将军捋着花白的胡须，眼神阴鸷，“当年‘抢滩’溃败得太蹊跷，敌方侵蚀体攻击模式根本不像已知的任何种族。现在她从红潮回来，还说要面见议长 —— 我看呐，她要么是来复仇的，要么......就是带着红潮的秘密，来和联邦做交易的”
突然，凛握断刃的手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射向议论最激烈的角落。那些声音瞬间戛然而止，几位政要慌忙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文件。她缓缓站起身，作战靴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步走向露台。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寒风卷起她额前的碎发，脖子上那几圈绷带引人注目，从以前就一直挡着，没人知道绷带下是什么。远处红潮的方向，暗紫色的云层正在翻涌，而议会厅内，高层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我就问一句”凛的声音骤然响起，像一块冰棱砸在地面上，将所有窃窃私语瞬间冻结“那次行动，我们到底有没有支援”
军务部次长的手杖重重砸在地面，却震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死寂。情报局长低头时，翡翠戒指恰好磕到桌沿那团猩红色样本 —— 此刻它表面正渗出丝丝缕缕的猩红液体，在大理石桌面上晕开蛛网般的纹路，所过之处竟滋滋冒出尖锐的猩红色晶体尖刺，像无数细小的獠牙啃噬着石面。
“......那是‘血液’，我们都这么叫” 凛的声音裹着红潮的腥气传来，她扯开作战服袖口，小臂上新旧交错的疤痕间，竟嵌着几片被强行剥离的猩红晶体“红潮里的侵蚀体不是流体，是由这种猩红液体构成的活物。它们触碰到金属就分解合金，触碰到生物就吞噬细胞，最后在残骸上长出晶体尖刺 —— 就像几年前‘抢滩’战场上，那些插在载具及武器残骸里的血色‘珊瑚’”
老中将猛地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雕花椅。几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尸横遍野的峡谷里，战友的武器残骸上确实布满了这种诡异的猩红结晶，当时军部报告说是 “敌方能量武器残留”，如今想来，那些晶体分明是从尸体内部 “长” 出来的。
“你们以为红潮是辐射废土？” 凛抓起桌上那团正在渗出猩红液体的样本，任由液体滴在自己掌心，皮肤接触的瞬间腾起白烟，却被她硬生生按了回去，“这东西从‘抢滩’役后就开始蔓延，它们以‘血液’为媒介，把整个前线变成了孵化池”
猩红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地毯上烧出焦黑的孔洞，孔洞边缘迅速长出细小的晶体。情报局长看着那一幕，突然想起机密档案里被划掉的半句记录：“遗体内检测到......异常结晶化反应”—— 原来那些被标记为 “辐射病” 的死亡报告，真相是侵蚀结晶在人体内生长！
“通讯站是你们炸的，‘血液’限制器是你们偷的” 凛的目光如猩红晶体般锐利，扫过角落里肩章沾着猩红痕迹的老将军，“你们把三个整编旅当诱饵，测试‘血液’的扩散效率。当我们在峡谷里被猩红液体淹没时，你们的支援舰群就在同步轨道上录像 —— 记录士兵从被侵蚀到结晶化的全过程”
她突然将样本狠狠砸向墙面，猩红色团块炸开的瞬间，猩红液体如蛛网般飞溅，接触到墙壁的刹那便长出密匝匝的晶体尖刺，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妖异的光。几位政要惊叫着后退，却看见尖刺缝隙里隐隐映出几年前战场的画面：濒死的士兵被猩红液体包裹，身体逐渐变成水晶状的尖刺丛......
“我在红潮里那么久，身后追着的不只是侵蚀体” 凛的声音混着晶体生长的 “咔嗒” 声，从喉咙里挤出来，“还有‘他们’，在红潮里，我每天都要看到熟悉的脸，一个个红色虚影从我身边走过，我一遍一遍念着‘他们’的名字，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们’的愿望。”
露台外的红潮突然发出低沉的轰鸣，一道猩红的浪潮拍在封锁线上，溅起的液滴在半空就凝结成晶体雨，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脆响。凛看着那些晶体，掌心的疤痕突然渗出血珠，与猩红液体混在一起，竟在皮肤表面形成了细小的晶体纹路 —— 那是侵蚀体留下的标记。
“知道我为什么选在这举行会议吗，是，这里破旧不堪，但这里以前是（粗口）老娘的家，我从被实验室带回来就生活在这里！他们在几年前就坐在这，一起吃饭一起开会议，讨论着各自的未来！”凛深呼一口气“那场战斗到底有没有支援？” 她最后一次发问，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整个议会厅的空气都结了冰。
“你们心里清楚，就像清楚红潮的猩红液体为什么开始往联邦境内渗透 —— 因为它们的‘蜂巢’需要新的养料，而当年说放弃支援的人，现在就坐在这个房间里，剩下的，也是同意放弃支援的共犯！”
墙角的老将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猩红色黏液。而桌上那摊猩红液体已经长成了一株微型晶体丛，每根尖刺都指向长桌主位的空椅子 —— 那里本该坐着联邦议长。
红潮的腥气与晶体生长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在议会厅的穹顶下，编织出一张由背叛、侵蚀与猩红结晶构成的死亡之网，而唯一的幸存者，正用自己被侵蚀的血肉，敲响了末日的丧钟。
“想活命吗”凛说话的同时瞬间进入鬼化状态，不过这次她的脸颊上，蔓延出猩红色的裂纹，脖子上的绷带，也透出丝丝红光......
“凛，先救了吧”一道深沉的声音传来，门口两个身影缓缓浮现“毕竟现在就让他们死了就太轻松了，不能让他们体会到那极致的痛苦我想你也觉得对不起‘他们’”
“切”凛一拳砸向墙壁，猩红色的晶体尖刺瞬间碎裂成无数碎片，那样品也被男人身旁的秘书收进特质容器中。凛走到老将军身边，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插入他口中，老将军痛苦的挣扎着，却无法撼动凛分毫，不一会凛从他口中拽出一长条晶体碎片
凛眉头微蹙，松手将老将军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丝毫不顾及老将军的身体“啧，真（粗口）恶心”
“走吧，凛，换个地儿，邹秋，把这群老东西......垃圾带到月台去，把消息散出去就说红潮突然失控，凛拼死抵抗救援失败，算了，舆论估计又会冒出来，先关在列车里好了”男人命令道。
“明白”
......
凛二郎腿翘得随意，膝盖抵着桌沿，作战靴在半空晃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她手上把玩着刚刚的晶体碎片，指节在灯光下泛着冷白，抬眼时眼尾压着半分讥诮，正撞上对面前联邦局长冷静的脸。
“局长的位置不要了，去当一个通缉犯，逃犯”凛转而松了口气“本来还以为那些事是你做的，没想到你也是受害者，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天凡”
“但凡和你熟一点的，都知道你的眼光”天凡拉开椅子坐下“需要我和你说说为什么被通缉吗”
“没必要，反正现在联邦局内乱成一团了吧，当初那场战役你们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背刺了”
“谁？”
“东梁”
......
【“抢滩”行动前夜，联邦总部议事厅】
“你们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不支援是什么意思，这座‘塔’我们必须夺回来！我们押了多少人在上面！你们不支援是什么意思”天凡坐在主位，听到他们说不支援时生气的站起来用力捶了下桌子，水杯被打翻，茶水混着茶叶流出。
“不要那么急躁吗，天凡联邦总局长，您可以解释一下，关于您叛变的事情吗”桌尾的男人将腿搭在桌子上，淡淡喝着茶。
天凡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男人放下茶杯“关于你将情报交给异格者的事”
“我没有这么做过，这个时期，还请你不要开玩笑，现在需要重视的是怎么把渡鸦送进‘塔’里，没时间和你胡闹”
“我胡闹”男人按下遥控器，天凡身后的屏幕瞬间亮起，里面正是他和异格者交易的画面“请天凡局长，解释一下吧”
天凡看着上面的内容愣了一下，他无法解释，因为上面的人确实是他，对面的人也确实是异格者，只不过那并不是交易，那异格者来见他，只是为了一个人。
“啧”天凡咬唇“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把局长位置让出来，我来做行动总指挥”
“位置让出来可以，总指挥不行，这次行动关乎南区的净化”
“呵，说的大义凛然”男人起身走的天凡面前与其对视“和异格者交易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我不可能拿南区同胞的命开玩笑！”
“没人会信你的话了，自己看看吧，嗯”
天凡沉默“你有种”随即走出议事厅。
“呵，计划通”男人自言自语道，随即面对台下的人“那么各位！我，东梁，联邦的新局长，没意见吧”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只得表示赞成。
“很好”
......
联邦总局大楼三十三层的走廊应急灯忽明忽暗，将女人的影子投在防弹玻璃幕墙上，碎成蝶翅般的形状。天凡余光瞥见她军靴侧面沾着东梁办公室特有的猩红地毯纤维，而她把玩的蝴蝶刀齿轮纹刀柄，和总局会议室门牌的雕花如出一辙 —— 他的战术终端正震动着显示渡鸦的紧急呼叫，却被女人用刀刃猛地拍落在地。
“核心机房把你的终端频段屏蔽了，” 女人用刀尖挑起终端屏幕，碎裂的玻璃上还残留着发给渡鸦的加密坐标。她翻转手腕时，内侧蛇形刺青映在走廊指示牌上，与东梁办公室门牌的倒影重叠。
“军械库终端被东梁替换了启动密钥” 刀刃抵住他喉结的瞬间，电梯井传来装甲部队上行的轰鸣。
天凡反扣她手腕旋身别臂，终端在缠斗中滑向消防栓。第一回合格挡直拳时，后背撞碎了 “荣誉墙” 上自己的授勋照片，碎裂的相框玻璃恰好映出女人耳麦里闪烁的通讯灯；第二回合抓住她手腕甩向墙壁，她借势踢碎消防栓玻璃，水流喷溅中用脚踝锁住他脖颈，而他的指尖正够到浸泡在水里的终端；第三回合肘击她后心逼到电梯口，弯腰捡终端时看见电梯数字屏从 “21” 飞速攀升。
十名卫兵冲出电梯的瞬间，天凡将湿漉漉的终端掷向领头者的战术手电，在强光熄灭的刹那拽着女人撞向观景窗。
“东梁要的不是局长职位！” 他故意把女人推到窗边，膝盖顶碎强化玻璃边缘，同时快速敲击终端发出定位信号，“证据在咖啡厅 ——”
女人的匕首擦着他肩胛骨刺入墙体，天凡突然松手后倒，身体撞穿玻璃框架。失重中看见下方二十三层空中花园绽放靛蓝色光网，邹秋站在玻璃花房顶上，指尖能量丝线编织的护罩正与他终端的定位信号共振。
“抓住通风管道！” 她的喊声混着枪响传来，天凡背部撞进光膜时，女人被下方机械臂接住 —— 她坠落时仍死死攥着天凡那台正在发送加密数据的终端。滚进二十二层通风管道后，邹秋扯开他染血的衣领，露出里面防水的终端内衬。
“东梁在局里设了电磁脉冲，” 她指尖能量探入管道缝隙，却猛地缩回 —— 中庭水池里，机械触须正卷着女人手中的终端沉向池底，触须末端刻着与总局服务器相同的加密纹路。
“是大楼 AI 防御系统！” 邹秋盯着灼伤的指尖，能量茧上浮现出总局穹顶星图“东梁用终端权限激活了源能核心安保程序”
远处传来通风管道被切割的火花声，天凡摸出邹秋塞来的备用终端，里面循环播放着他坠楼前发送的最后数据片段。突然，整个总局大楼的终端系统突然同步弹出东梁的 Face 全息影像，他举着天凡那台浸水的终端狂笑：“全城都在看你‘坠楼叛国’的直播呢！天凡前联邦总局局长”
......
“嗯......”凛陷入沉思“那你刚刚提到的月台是什么”
“回响号，一辆列车”
“列车？不怕发现？”
“所以说有月台啊，上车还得要车票呢”
“这列车干什么用的”
“到处乱跑”
“不信”
天凡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卡片，递给凛“这个放好”
凛疑惑地接过卡片“我的权限卡？”
“嗯，最高级权限，还可以当车票用”
“车票？回响号的吗”
“嗯，你应该也能猜到这列车做什么用的了”
凛看着卡片“我不是本来就是八级权限吗，八级已经是最高级了吧”
“我暂时还不知道东梁为什么没对你动手，他肯定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况且今天这一趟这么大动静”
凛将卡片收起来“那告诉你个事吧”说罢缓缓起身“跟我去趟外面”
两人走到“海”边，凛看着面前猩红一片的“海”，一步一步踏入“海”中，红潮拍打着凛的小腿，她进入鬼化状态，将手伸入海中。被手触摸到的地方顿时变得清澈，凛的手不断摸索，清澈的区域反射着月光，伴随着凛将手拿出，一个晶体块出现在凛的手里。
天凡的瞳孔睁大，愣神的看着凛手上那个晶体块，和那些猩红的晶体不一样，这块晶体宛如被凝固的月光，通体澄澈透亮，没有一丝杂质与瑕疵。它棱角分明，每一个切面都精准如精心雕琢的镜面，折射出细碎的冷光，仿佛将万千星辰的光芒都收纳其中。
晶体表面流转着丝绸般的光泽，指尖轻触，触感冰凉且细腻，恰似冬日里凝结的冰晶。在光的映照下，它像是一个独立的微观世界，纯净得让人屏住呼吸，仿佛能透过晶莹的质地，窥见宇宙最本真的模样。每一道光线掠过，都在晶体内部掀起璀璨的涟漪，如梦似幻，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世间所有的污秽与纷扰都被隔绝在外，只留下这极致纯粹的洁白与通透。
天凡咽了咽口水“这是......”
“‘key’”凛缓缓转身看向他“那座‘塔’重启的钥匙”
“什么！难道那时候你们......”
“嗯”凛的眼眸垂了下去。
“我们......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