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轻语推开书房门时,紫檀木书案上的铜鹤香炉正飘着最后一缕烟。昙诗雨跪坐在蒲团上分类卷宗,银质书签夹在某份标着“2015”的档案里,听见动静时只是歪了歪头,发梢扫过叠成小山的牛皮纸袋——那些是家族企业早年的异能者雇佣记录,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体术结业证书,照片上的凛穿着黑红相间的渡鸦训练服,右肩的飞鸟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照片边缘因常年翻看卷出了毛边。
“姐,”轻语把帆布包甩在门后的挂钩上,书包带撞出的响动惊得案头的墨汁漾开细圈,“今天在竞技场,凛老师踹断训练人偶关节的动作,和你教我的好像。”
诗雨将最后一叠卷宗按年份码齐,书签精准地卡进某页折角。她起身时白衬衫的褶皱里落出半片干枯的月见草,那是 2015年夏末从训练场带回的,花瓣上还留着被能量灼出的焦痕——和当年诗雨第一次失控时,“圣洁天使”的光翼燎到袖口的痕迹如出一辙。
“2015年,她教了我几个月。”诗雨往青瓷杯里续了些冷茶,杯壁上的水汽在“渡鸦特别行动队”的烫金信纸上洇出浅痕,“那时她总穿队里标配的黑红训练服,裤脚的红条被训练场的沙粒磨得发灰,运动鞋的红色鞋边裂了道小口。”
轻语的帆布鞋在地毯上蹭出浅窝,视线落在姐姐转茶杯的手指上。那些常年握钢笔的指腹有层薄茧,虎口处的疤痕比凛老师手背的旧伤浅些——那是 2015年秋,诗雨第一次尝试凝聚“圣洁天使”的光矛时,被失控的能量划伤的,是凛徒手掰开急救箱的锁扣,往伤口撒上止血粉时留下的压痕。
“她教我的第一周练体术,第二周就发现我体内有异动。”诗雨从卷宗里抽出本蓝色封皮的笔记,纸页边缘泛着浅黄,上面用红笔写满能量引导的轨迹图,“那天我在沙地练侧踹,突然浑身发冷,背后像要长出什么东西,是她扑过来按住我的肩膀,说‘别怕,跟着我的呼吸走’。”
轻语的呼吸顿了半拍。2015年,姐姐才 13岁,而“圣洁天使”是昙家历代只在觉醒时才会显现的能力,连家族典籍里都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她想起今早诗雨处理公司事务时,指尖偶尔闪过的微光,原来那抹温和的光晕里,藏着凛当年教的呼吸节奏。
“凛姐说‘圣洁天使的力量像潮汐,你越想抓住它,它越会反噬’。”诗雨翻动笔记,某页贴着片透明胶带,里面压着根褪色的红绳——那是凛用自己训练服上的红条拆下来的,“她让我每天对着月亮静坐,感受能量在血管里流动的速度,说‘就像调节呼吸那样,急了会呛到,慢了会缺氧’。”
有次诗雨试着凝聚光翼,却差点被爆发的能量掀飞,是凛用后背抵住她的肩,黑红训练服的布料被光灼出细孔,却在她耳边轻笑:“不错,比上次多撑了三秒。”那天训练场的沙地上,散落着被光翼燎焦的草屑,凛蹲下来帮她擦掉脸上的沙粒,指尖的温度烫得像团小火苗。
“最后一个月,她教我用能量做防护盾。”诗雨从《战术理论》的书页里抽出枚金属徽章,渡鸦的翅膀断了一边,背面刻着的“Raven-07”被磨得只剩模糊的印记,“说‘圣洁天使不是攻击性的力量,是守护的光’。”徽章边缘还留着能量灼烧的焦黑,那是诗雨第一次成功凝聚盾形光罩时,不小心蹭到的。
“三个月满的那天,她把这个塞给我。”诗雨从抽屉深处翻出本训练手册,扉页的红笔签名带着飞白,最后一页画着个简笔画的光翼,旁边写着“别害怕失控,我在”,“第二天训练场就空了,天凡说她突然有别的任务,之后……就再没见过。”
手册里夹着张泛黄的合影,穿黑红训练服的凛半蹲在沙地上,身后是刚凝聚出半透明光翼的小诗雨,两人的手都握着那根红绳,运动鞋踩在沙地上的脚印里,还留着未干的能量结晶碎末。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哗啦作响,案头的结业证书被风吹起,照片上 2015年的黑红身影与 2025年撕开裙摆的白衬衫身影重叠,铜鹤香炉里最后一缕烟陡然折断,像极了诗雨第一次凝聚光翼时,被凛轻轻按下去的那道失控的光流。
“你觉醒那天,我突然想起她的话。”诗雨合上笔记,指尖划过封面上的红痕,“她说‘圣洁天使的光,本质是想保护谁的心意’,你看,你当时想护着她,光翼不就自己展开了吗?”
……
玄关的风铃还没停稳,白娅的运动鞋就已经踢掉在鞋柜旁。凛刚把帆布包挂好,就被羽衣推着往厨房走,少女的校服袖口扫过她手背,带着洗过的柠檬香皂味——那是下午体能测试后,在更衣室用的同款沐浴露。
“今天体术课示范的关节技,”羽衣往砂锅注水的动作顿了顿,水流在锅底积成小小的漩涡,“和渡鸦小队的战术手册一模一样。”
凛正用刀背敲松排骨上的冰碴,刀刃撞在瓷盘上发出脆响。她瞥向料理台边缘的手机,屏幕亮着楠焱发来的消息:“新衣服穿给我看!”此刻那几件轻语挑的蕾丝内衣正躺在卧室衣柜最上层,被衬衫遮得严严实实。黑渡叼着块肉干跳上料理台,尖喙精准地落在她握着刀柄的手背上,留下个湿乎乎的印子。
“习惯而已。”她低头切姜片的动作很稳,指甲盖在姜皮上掐出浅痕。
客厅突然爆发出塑料按键的狂敲声。伊芙蒂盘腿坐在地毯上,卫衣帽子滑到后脑勺,露出耳后新打的银钉,她操控的角色正被 boss按在墙角暴打,嘴里还念念有词:“这破游戏平衡性做的什么玩意......”电视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和沙发上楠焱手里的手机屏幕相映成趣。
楠焱窝在沙发里,手指在手机相册里滑动,屏幕上的凛穿着轻语挑的荷叶边连衣裙,站在商场试衣间门口红着脸,领口别着的樱花胸针还是轻语强行别上去的。她突然捂住嘴发出痴痴的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黑渡从料理台飞过去,用翅膀拍了拍她举着手机的手,像是在嘲笑她的花痴。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白娅在里面哼着跑调的歌,混着沐浴露泡泡破裂的轻响。凛把焯好水的排骨倒进砂锅时,听见羽衣轻轻“咦”了一声——她切菜的手法利落得不像普通人,胡萝卜丁被码得整整齐齐,大小误差不超过一毫米。
“你切菜很像......”羽衣的话没说完,就被凛递过来的番茄打断。少女指尖沾着的番茄汁蹭在她手背上,像颗小小的血珠。
“尝尝甜度。”凛转身去调酱汁,黑渡突然振翅飞起,衔住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往厨房外拽——原来是楠焱举着手机凑到了门口,屏幕上正停留在凛穿 JK裙的照片,格子裙摆下露出的小腿还沾着商场试鞋时蹭的灰。
“凛姐穿这个超可爱!”楠焱把手机怼到凛眼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轻语说这件还有配套的领结,下次让她给你系......”
话没说完就被凛按住脸推了出去,砂锅咕嘟的声响里混着羽衣的轻笑。黑渡落在餐桌中央的肉干盘旁,用喙把最大的那块叼到凛常坐的位置,尾羽得意地翘着,像在邀功。
伊芙蒂突然抬头,盯着厨房门口:“我说你们能不能小声点?boss战快没血了......”话音刚落,她操控的角色就发出一声惨叫,屏幕变成灰暗的失败界面,引得她懊恼地把游戏手柄往地毯上一摔。
浴室的水声停了,白娅裹着浴巾跑出来,发梢滴的水在地板上踩出小脚印,直奔自己房间而去,嘴里还喊着:“晚饭好了叫我!我先去吹头发!”
凛往砂锅里撒葱花时,羽衣突然说:“轻语给你挑的那些衣服,其实很适合你。”她看着凛微微泛红的耳根,补充道,“尤其是那件白衬衫,今天在竞技场撕开裙摆的时候......”
“咳咳。”凛猛地咳嗽起来,手里的汤勺差点掉进锅里。黑渡在旁边歪着头,用喙轻轻啄了啄她的手背,眼里的红光亮得像两颗小灯笼。
楠焱还在沙发上翻看着照片,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傻笑,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和客厅暖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厨房里,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排骨的香气混着番茄的酸甜味弥漫开来,将这个傍晚晕染得格外温馨。
晨曦漫过厨房百叶窗时,凛正扯了扯灰扑扑的运动服袖口,脚边的小熊拖鞋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是楠焱在她从红潮回来后没多久准备的,算起来也就三个多月,粉色鞋面上的蝴蝶结还没完全磨没,只是边角有些起毛,鞋底依旧软乎乎的,带着新拖鞋特有的蓬松感。
那是件宽松的连帽款运动服,主体是水洗做旧的浅灰色,袖口和下摆的收口处镶着圈磨损的白边,衣摆长过臀部,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是楠焱昨天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说“总穿作战服像个移动军火库”。
黑渡扑棱着翅膀落在料理台,尖喙指向鸡蛋盒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凛弯腰开冰箱时,运动服的帽绳随着动作扫过膝盖,白色抽绳末端的塑料扣已经磨掉了漆,露出里面的铜芯。她脚上的小熊拖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和她指尖划过冷藏层牛奶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想起白娅喜欢溏心蛋流心的样子,羽衣偏爱煎得焦脆的边缘,轻语口味清淡,便在平底锅里敲开几枚蛋,热油滋滋声里,金黄的蛋液渐渐凝固成不同的形状。
宽松的裤腿堆在脚踝,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上面还留着几处淡青色的训练淤痕。她转身拿吐司的动作带起一阵风,运动服后摆被吹得鼓起,像只灰扑扑的鸟翅膀,脚上的小熊拖鞋差点打滑,幸好及时扶住了料理台边缘。
案板上摆着刚清洗好的番茄,她没费心去皮,直接切成均匀的薄片,果皮上还沾着细密的水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挂在门后的作战靴旁边,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静静放在玄关的鞋架上,鞋带系得整整齐齐,鞋边连点灰尘都没有——那是今早羽衣特意给凛准备的运动鞋。
“砰”的轻响从楼梯传来,白娅趿着双草莓拖鞋冲下来,鞋面上的红草莓随着她的动作晃悠悠的,踩在最后三级台阶时总爱跳着落地,拖鞋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她冲进厨房的瞬间,正撞见凛把煎好的鸡蛋码在吐司上,宽大的运动服后背洇着片深色汗渍——那是凌晨五点起来做基础训练时留下的,被宽松的布料衬得格外显眼。
“凛姐今天穿这身好慵懒!”白娅的马尾辫扫过餐桌,伸手戳了戳凛胳膊上晃荡的袖子,脚上的草莓拖鞋在地板上蹭来蹭去,“比昨天那套紧绷绷的裙子舒服多了吧?诗雨姐还没起呢?她今天可是起得最晚的一个。”
“让她多睡会儿,昨晚整理资料到挺晚。”凛说着,把刚做好的一份三明治放进餐盒,又往里面塞了袋热牛奶,这是给昙诗雨准备的,她顺手将餐盒放在餐桌外侧,用小碟子压住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工作加油”。
凛把草莓酱递过去的手顿了顿。晨光透过她运动服的棉质布料,在吐司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倒和竞技场沙地上的光斑有几分相似。黑渡叼着片培根飞到白娅肩头,油星溅在她印着猫咪图案的 T恤上,惹得少女发出短促的惊呼,脚上的草莓拖鞋差点踢翻旁边的牛奶盒。
羽衣走进来时,脚上的棕色皮质拖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声音,鞋面上的金属扣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微光。她正看见凛用训练时的精准手法切番茄,没去皮的番茄被切成均匀的薄片,每片厚度误差不超过两毫米。
她身上的运动服拉链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速干衣,宽松的领口歪在一边,露出锁骨处淡淡的疤痕。指尖接过凛递来的热牛奶时,触到对方指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武器和训练才有的触感。
“伊芙蒂在楼上。”羽衣的声音混着咖啡机启动的嗡鸣,“这次学生组有平常的体测内容还有虚拟演习,老师组测虚拟训练、速度、力量和耐力,她念叨着要看看老师组的虚拟训练有多难呢。”
“可不是嘛,”凛无奈地笑了笑,运动服口袋里的手机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撞击,发出细碎的声响,“昨晚十一点我去叫她睡觉,她还抱着游戏机不肯放,最后是我把电源拔了,她才‘自愿’去睡的。”
凛往三明治上撒黑胡椒的动作顿了顿。运动服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楠焱发来的消息“马上就起”。手上的抹布扫过料理台边缘的番茄蒂,把它们都扫进了垃圾桶。脚上的小熊拖鞋被她不自觉地蹭着地板,这双鞋是她回来后为数不多穿着舒服的物件,不像作战靴那样沉重,也不像高跟鞋那样磨脚,心里想着那双新运动鞋会不会有这样的舒适度。
这时,门口传来轻快的敲门声,黑渡最先扑棱着翅膀飞过去,门一开,昙轻语抱着件折叠整齐的蓝色运动服站在门口,脚上是双白色的帆布鞋,显然是刚从隔壁过来,额前碎发还带着刚梳过的弧度。
“早啊,凛姐,羽衣,白娅!”昙轻语的声音清脆,目光落在餐桌上的早餐上,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运动服,“我妈把体测服熨好了,快走吧,再晚点要堵车了。”她瞥见玄关的新运动鞋,又补充道,“还给凛姐准备了新鞋呢。”
“进来吃点东西再走。”凛顺手把给轻语准备的餐盒递过去,浅灰色的运动服袖子滑下来,露出小臂上淡粉色的旧伤,脚上的小熊拖鞋轻轻点了点地板,“今天有虚拟演习,消耗肯定大,别空腹。”
昙轻语也没客气,接过餐盒笑了笑:“还是凛姐想的周到,我妈就知道催我快点出门。”她瞥见凛运动服胸前绣着的白色校徽,又补充道,“这件运动服看着好舒服,比学校发的那套透气多了。”
白娅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能量凝胶,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个,脚上的草莓拖鞋在地板上跳了跳:“体测必备!虚拟演习费体力,这个能快速补充能量!”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接着是楠焱带着睡意的声音:“等我一下!马上就好!”随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她趿着双卡通拖鞋冲下楼,头发还有些凌乱。
伊芙蒂穿着双黑色的防滑拖鞋从楼上下来,拖鞋底在地板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她打着哈欠,眼角还带着点红,她瞥见凛,嘟囔了一句,“昨晚还硬要我睡觉,说什么养足精神体测,明明是你自己想在老师组拿好成绩吧。”
“不然你打算顶着黑眼圈在虚拟演习里拖后腿?”凛挑眉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伊芙蒂撇撇嘴,没再反驳,只是加快了脚步往门口走。
晨光渐渐爬满餐桌,浅灰色的运动服在暖光里柔和了许多。凛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几个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服胸前的校徽——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是楠焱昨晚连夜缝上去的。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小熊拖鞋,想起刚从红潮回来时,楠焱把这双鞋递到她面前,说“总穿作战靴脚会累”,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原来不用撕开裙摆,不用踢碎假人,这样叽叽喳喳的清晨也藏着某种力量。黑渡叼走她盘子里最后一块培根时,她忽然想起羽衣准备的运动鞋,或许也能像这双拖鞋一样,给她带来安稳的感觉,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
昙轻语看了看时间,拽起凛的手腕就往外跑,运动服的袖口扫过餐桌,带起一阵淡淡的薄荷香——那是她早上刚喷的防晒喷雾味道。凛被拽得一个趔趄,脚上的小熊拖鞋差点飞出去,宽松的运动服下摆扫过地面,却笑着跟上了她们的脚步,到玄关处时,她麻利地换上那双白色运动鞋,大小刚刚好,踩上去竟有种熟悉的舒适感,黑渡振翅飞在最前面,像枚引路的黑色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