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楠焱家的落地窗时，厨房的抽油烟机正嗡嗡作响。凛系着小熊图案的围裙站在灶台前，浅灰色家居服的袖口卷到手肘，刚把番茄块倒进热油里，羽衣就从身后递来切好的葱段，淡紫色头发沾着面粉的脑袋在她肩头蹭了蹭：“火候正好。”
蒋庭末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进来时，正撞见凛反手接住羽衣抛来的盐罐，两人指尖在半空相触的瞬间，锅里的番茄炒蛋已经泛起金黄的泡沫。旗袍开衩扫过玄关鞋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哟，这不是能徒手拆机甲的凛大教官吗？居然系着蝴蝶结围裙煎蛋？”
“啊…… 小末来了。” 凛手忙脚乱地扶了扶歪掉的围裙，锅铲在平底锅上磕出轻响，番茄汁溅在围裙上，像朵炸开的小烟花。羽衣已经转身拉开冰箱，精准地取出冷藏的排骨，浅蓝色连衣裙的袖口沾着蛋液：“蒋姐带的卤味放哪？旭牵说要配威士忌吃。”
希斯卡抱着数据板从走廊拐进来，青绿色挑染的长发垂在屏幕上，指尖快速划过学生组的体能曲线：“楠焱让我把修正后的测试报告带来，” 她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厨房门口正把焯好的排骨倒进砂锅的两人，“你们俩再用眼神交流做饭步骤，我可要记下来给奥斯卡当实验数据了。”
“放茶几上！” 旭牵的黄毛脑袋突然从门框挤进来，手里的酒瓶子差点砸在安卡希娜脚边。修女服的银扣在暖光里泛着冷光，她正弯腰捡被碰掉的抱枕，黑渡 —— 这只渡鸦小队养大的乌鸦突然落在她肩头，用喙啄着她的衣料。
客厅里的游戏音效突然拔高。白娅盘腿坐在地毯上，粉色双马尾随着按键动作甩动，手里的手柄线缠在伊芙蒂的银发上：“说了别用隐身技能阴我！” 后者正用虎牙咬开新电池，黑色露指手套拍在地毯上：“有本事别躲在圣骑士身后当缩头乌龟。” 希斯卡把数据板搁在沙发扶手上，弯腰帮她们解开缠成乱麻的线，耳尖却悄悄泛红 —— 她其实早就通关了这个游戏，却没说出口。
“楠焱姐，薯片在哪？” 林小满从沙发缝里钻出来，运动服上的猫爪图案沾着爆米花渣。她刚拉开零食柜，就见旭牵正往安卡希娜手里塞威士忌杯，酒液晃出杯沿，滴在修女服的裙摆上：“尝尝这个，比你总喝的圣水带劲。” 安卡希娜皱眉推开杯子，指尖却被杯壁的冰碴烫得一颤 —— 那是她不擅长应付的温度。
昙诗雨坐在单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领口的银链。她看着凛从厨房走出来拿盐罐，家居服后摆被风掀起，希斯卡突然开口：“你衣摆沾着的草屑，是测试场西侧的狗尾草，早上我看见你蹲在那看新生做障碍训练。” 数据板的蓝光映在她镜片上，泛着冷调的光。
“啊？是吗？” 凛低头拽了拽衣摆，转身时正好接住羽衣递来的糖罐，两人脚步错开的间隙，淡紫色头发的少女已经把冰糖倒进炒锅里，焦糖色的泡沫刚冒起来，凛就端起砂锅把排骨倒了进去，动作衔接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黄毛青年突然嗤笑出声，弯腰帮着捡刚才不小心碰掉的勺子：“当年在红潮外围，你穿的破作战服可比这家居服酷多了。”
“那个…… 当时情况紧急嘛。” 凛挠了挠头，耳尖泛起微红，羽衣趁机往她嘴里塞了块冰糖，甜味在舌尖炸开时，安卡希娜突然开口：“你的家居服袖口沾着点灰尘，今早看体测时蹭到的吧？”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凛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测试时的淡红纹路。
餐桌旁的灯光漫过每个人的肩头时，凛突然盯着蒋庭末抢旭牵卤鸭翅的手愣住了。恍惚间，眼前的笑脸突然和记忆里重叠 —— 也是这样暖黄的光，有人抢她手里的压缩饼干，有人把受伤的手臂往她怀里塞，黑渡那时还只是只绒毛没长齐的雏鸟，蹲在她的作战服口袋里打盹。
“凛姐？发什么呆呢？” 林小满的可乐罐在她眼前晃了晃，凛猛地回神，看见希斯卡正把数据板推到她面前：“这组爆发力数据有异常，你看看是不是测试仪器出了问题。” 屏幕上跳动的红色曲线，突然让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人也是这样把作战报告塞给她，指尖沾着硝烟味。
“开饭了哦。” 凛解下围裙往椅背上一搭，浅灰色家居服的领口沾着面粉，还没发现自己脸上沾了点酱汁。蒋庭末把糊掉的排骨推到旭牵面前：“你的专属黑暗料理。” 旭牵刚想反驳，就被安卡希娜塞了块面包：“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希斯卡被林小满拽着坐下时，数据板还亮着未保存的页面。凛看着她别扭地用左手拿筷子 —— 她右手的指尖在敲了一下午键盘后有些僵硬，突然把自己碗里的鸡翅夹过去：“吃点东西再看。” 希斯卡的镜片晃了晃，低声说了句 “谢谢”，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
凛看着蒋庭末抢旭牵盘子里的卤鸭翅，看着希斯卡悄悄把数据板调成静音，看着黑渡叼着鸡翅在餐桌上方盘旋，突然有了种不真切的温暖。原来那些被硝烟和警报填满的日子，真的会变成此刻杯盘碰撞的脆响，变成每个人眼角眉梢的笑意。
黑渡突然振翅飞到吊灯上，尾羽扫过灯泡的瞬间，整个屋子的光影晃了晃。安卡希娜抬手接住飘落的羽毛，蒋庭末的笑声撞在落地窗上，和远处记者的闪光灯撞在一起，却被满屋子的饭菜香温柔地接住了。凛低头咬了口羽衣递来的米饭，淡紫色的发丝落在她手背上，突然觉得，这样的恍惚，其实很舒服。
客厅暖黄的灯光漫过堆叠的空酒瓶，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昙轻语盘腿坐在地毯上，粉色发梢蹭着姐姐昙诗雨的白衬衫，正叽叽喳喳说着今天体测的趣事，手里还转着凛送的红水晶护身符。昙诗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宗边缘，目光偶尔飘向门口，那里还残留着凛离开时带起的微风。
楠焱把红发随意束在脑后，运动服袖口卷到手肘，正和安卡希娜争论着什么，修女服的银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她脖子上的印记今晚亮了三次。” 安卡希娜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划过茶杯里的涟漪，“你就不怕她撑不住？” 楠焱猛地灌了口啤酒，罐底的泡沫溅在训练手册上：“她从来不是会认输的人。”
羽衣靠在书架旁翻着战术分析板，深灰色运动服的领口别着银徽章，时不时和旁边的昙轻语插句话。白娅和伊芙蒂已经抢占了游戏手柄，电视屏幕上的格斗画面打得火热，林小满凑在旁边支招，粉色发带随着喊声上下跳动。“刚才那招关节技和凛老师教的一模一样！” 白娅突然拍着沙发喊，惊得茶几上的可乐罐晃了晃。
玄关处的鞋架被各式外出鞋挤满，马丁靴压着牛津鞋，运动鞋旁挤着长筒靴，唯独底层留着双深蓝色棉拖。凛正弯腰系鞋带，身上套着的楠焱的黑色居家服松松垮垮，衣摆几乎盖住膝盖，露出的脚踝细得像易碎的瓷器。她随手从衣架上扯过件深灰外套搭在臂弯，布料上还沾着训练场的草屑 —— 那是下午陪楠焱加训时蹭上的。
“我出去透透气。” 她的声音混着游戏音效，不太清晰，黑渡从窗台上振翅飞来，尖喙轻啄她的耳垂，被她抬手按住羽翼：“在家待着。” 指尖触到禽鸟温热的体温，恍惚间想起上周暴雨夜，这只渡鸦也是这样蜷在她枕边，替她挡了半宿窗外的雷鸣。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凛指尖划过冷藏柜的玻璃，停在冰镇啤酒区。穿蓝围裙的店员瞥了眼她衬衫领口露出的红痕，又迅速低下头扫码。购物篮里躺着两罐啤酒、一听可乐，在她转身走向收银台时，目光突然落在柜台后的烟盒上。
指腹捏着烟盒边缘的塑封纸时，凛的喉结动了动。薄荷味的包装让她想起天枢学院的训练场，沙粒里混着的薄荷香，和楠焱运动服上的味道一样。“要打火机吗？” 店员递来一次性火机，火苗窜起的瞬间，照亮她手腕上淡粉色的旧伤。
走出便利店时，夜风卷着梧桐叶擦过脚踝。凛蹲在路灯下，烟卷夹在指间明灭，烟灰落在浅灰色运动裤上。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了，只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 —— 或许是在某个飘着雪的冬夜，或许是在硝烟未散的废墟里，指尖残留的灼痛感却异常清晰，像块浸了冰的烙铁。
“看来红潮没改掉你这习惯。”
阴影里走出两个身影，天凡的长风衣下摆扫过积灰的台阶，邹秋跟在身后，公文包的金属锁扣在月光下闪了闪。凛掐灭烟头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灼痛感和记忆里某个破碎的片段重叠 —— 那天的月光也是这样惨白，风里裹着铁锈味，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邹秋打开公文包，抽出份折叠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 “塔” 的位置：“议会已经查到 key 的存在，东梁的人明天会突袭实验室。” 天凡蹲在她身边，指尖敲着地面的节奏和回响号的引擎声很像：“回响号的检修已经完成，你脖子上的印记开始活跃，是时候启动‘塔’了。”
烟盒被捏得变了形，凛望着远处红潮方向的夜空，那里的云层泛着诡异的暗红。便利店的灯光在她身后拉出细长的影子，像把没入地面的刀。
夜风卷着便利店的霓虹掠过指尖，凛捏着那张泛着冷光的金属卡片，边角的渡鸦浮雕硌得掌心发疼。她低头看着卡面，磨损的涂层下露出银白底色，像极了当年小队徽章被硝烟熏黑的模样。
“自嘲” 的笑意在嘴角僵了半秒，最终化作一声轻嗤。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卡面凹槽，那些细密的纹路曾是她闭着眼都能辨别的身份密码，如今却像隔了层磨砂玻璃，看得清轮廓，摸不着细节。
“登录？” 她忽然低笑出声，烟蒂的火星在指缝明灭，“当年的指挥系统早该成废铁了吧。” 最后那个音节消散时，喉间突然发紧 —— 她想说 “我们的系统”，却在舌尖打了个转，变成了更安全的泛指。
邹秋的手还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居家服渗进来。“权限卡的底层代码没换。” 女人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却加重了力道，“天凡在回响号复刻了当年的终端界面，你......”
“秋。” 天凡突然开口，长风衣下摆扫过脚边的烟蒂。他蹲下身与凛平视，路灯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金边，“你知道‘渡鸦’的紧急协议。”
凛的指尖猛地收紧，卡片边缘在掌心掐出红痕。某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暴雨夜的指挥室，她把同样的卡片拍在战术台上，玻璃倒影里，四个模糊的身影正举着同款金属卡与她碰在一起，清脆的撞击声震得台灯晃了晃。
“...... 协议三。” 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发飘，“队长权限高于一切，包括系统自毁指令。”
邹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卡片按在她掌心：“所以它不是让你登录系统，是让你......”
“让我承认还有队可归？” 凛突然抽回手，卡片被捏得变了形。她抬头时，猩红的竖瞳在夜色里闪了闪，像被踩灭的烟头突然迸出火星，“他们连尸骨都没留下，我对着空气报坐标吗？”
话音未落，黑渡不知何时从家里飞来，正停在天凡肩头。它突然振翅冲向凛，尖喙精准地叼走她指间的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而用头蹭着她攥紧卡片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咕咕声。
“这小家伙倒是比你清醒。” 天凡笑了笑，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巴掌大的终端，屏幕亮起时，渡鸦徽章在黑暗里泛着蓝光，“上周修复了战术频道，你试试？”
凛盯着那抹蓝光，指尖的卡片突然发烫。她恍惚看见终端屏幕映出五个虚影，其中一个正举着卡朝她晃了晃，银白的发丝在虚拟光里飘得像雾。
“...... 疯子。” 她别过脸，却把卡片塞进了居家服内袋，布料下的温度烫得像块烙铁。黑渡趁机落在她肩头，用尾羽扫去她发间的烟灰，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次。
邹秋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轻笑：“终端密码是你当年的代号，别又忘了。”
夜风掀起凛的外套下摆，露出里面黑红相间的旧伤。她没再反驳，只是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金属卡隔着布料硌着心口，像颗没爆炸的哑弹。
天凡的指尖在风衣口袋里摩挲着那半枚银哨，哨口的齿痕硌得指腹发麻。他抬头望向红潮方向的夜空，云层缝隙里漏出的星光恰好落在凛肩头的黑渡羽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剩下两座在东梁的隔离区深处。” 他的声音裹着夜风沉下来，手杖轻敲地面的节奏与回响号的引擎频率重合，“一座藏在旧联邦军械库地下，防御系统用的还是‘抢滩’战役的遗留代码；另一座嵌在红潮侵蚀最严重的 HC-03 区，塔身已经和侵蚀体共生，强行启动会引发连锁爆炸。”
邹秋突然打开终端，全息地图上两座塔的位置闪着红光，周围密密麻麻的红点是东梁部署的机械哨兵。“我们在军械库找到了当年的工程图，渡鸦小队的旧战术频道能干扰那里的能量屏障 ——”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凛攥紧权限卡的手，“需要有人潜入核心机房，用你的 key 同步频率。”
“HC-03 区的塔……” 凛突然开口，喉结滚动时，脖颈的印记泛出极淡的红光，“我在红潮里见过它的虚影，塔身的结晶会吸收生物能量，包括侵蚀体的。” 她低头看着脚尖碾过的烟蒂，“如果能引导那些能量反向冲击……”
“那会把你也卷进去。” 天凡打断她，手杖尖端的能量宝石突然亮起，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你的细胞活性和红潮频率共振，强行引导等于让你变成人形导体。”
黑渡突然振翅飞起，在三人头顶盘旋三圈，尖喙指向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邹秋立刻调出画面，屏幕里几个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影正朝这边移动，领口的蛇形徽章在夜视模式下泛着冷光。
“东梁的人来得比预想快。” 她指尖在终端上翻飞，“看来修好的那座塔已经惊动他们了。”
凛把权限卡塞进内袋，居家服的布料被攥出褶皱：“军械库的塔今晚动手，用回响号的电磁脉冲掩护。” 她抬头时，猩红的竖瞳在暗处亮得像指示灯，“HC-03 区的塔……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杂鱼，亲自去。”
天凡看着她肩头黑渡竖起的羽冠，突然低笑一声：“还是老样子，把最难的留给自己。” 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金属 U 盘，“军械库的防御密码，用的是你们小队当年的紧急通讯频段。”
U 盘入手冰凉，上面刻着极小的 “Raven-07”—— 那是凛在渡鸦小队的编号。她捏着 U 盘的指节泛白，某个模糊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暴雨中的指挥室，四个模糊的身影围着战术台，其中一人正把同款 U 盘塞进她手心，说 “07，塔的坐标就藏在这，别弄丢了”。
“走了。” 她突然转身，黑渡俯冲下来落在她肩头，翅膀扫过她耳尖时带起一阵风。居家服的下摆扫过便利店的台阶，露出的脚踝上，旧伤在月光下泛着浅粉，“让邹秋把军械库的地形图发我终端，半小时后回响号见。”
天凡望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手杖轻敲地面的节奏快了半拍。邹秋收起终端时，发现他眼角的红血丝里混着水光：“她刚才提到‘我们’了。”
“嗯。” 天凡低头摩挲着银哨，哨子的反光里，仿佛能看见十几年前的指挥室里，五个举着权限卡的年轻人正碰在一起，金属撞击声震得台灯晃了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