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躺在塔心控制室的地板上,冰冷的金属地面透过作战服传来刺骨的寒意。她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才重新聚焦——天花板上垂下的肉质藤蔓正滴落着暗红色黏液,在距离她脸颊仅几厘米处悬而未落。
"怎么会是你?"凛没有立刻起身,只是转动眼珠看向来人。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嘴角却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现在这么受欢迎了?"
东梁站在三米开外,锃亮的皮鞋踩在结晶化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脆响。他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光芒:"根据我的理解,现在这个位置应该完全隔绝了你和红潮的链接。"他向前迈了一步,战术靴碾碎地面细小的晶体碎屑,"也就是说,你现在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无处可逃。"
凛突然笑出了声。这笑声在密闭的控制室里回荡,震得头顶垂下的肉质藤蔓簌簌发抖。她用手肘支着地面缓缓起身,动作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客厅醒来:"猜得挺好的。"随着她的起身,控制室的灯光突然剧烈闪烁,某种无形的压力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就是吧——"
她的发丝无风自动,额间渐渐凝聚出双角。不同于以往猩红破碎的形态,这对角通体雪白,晶莹剔透得像是最上等的羊脂玉,表面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当她的眼睛完全睁开时,瞳孔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呈现出一种无法定义的空无之色。
东梁突然踉跄了一下。他扶住控制台稳住身体,太阳穴突突跳动——监测器上凛的能量读数明明已经归零,可此刻他分明感受到某种更古老、更原始的力量正在苏醒。
"资料里当然没有。"凛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每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回响,"因为早就被删除了。"她歪了歪头,雪白的角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没几个人知道,红潮最初是用来封印什么的。"
就在这时,凛突然转头看向蔚白市的方向。她纯黑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透过层层墙壁看到了什么:"啧,异格会那群人..."语气里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厌烦。
东梁趁机摸向腰间的脉冲枪,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枪柄——他的手掌正在变得透明。控制室的地面不知何时铺满了细密的霜花,那些六角形的冰晶正顺着他的裤管向上蔓延。
"你知道吗?"凛轻轻打了个响指,东梁的战术眼镜突然结满冰霜,"真正的低温不是寒冷..."她的身影在扭曲的空气中若隐若现,"是连分子都停止运动的绝对静止。"
当第一个冰晶爬上东梁的喉结时,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被销毁的记录里藏着怎样的真相。可惜这个顿悟来得太晚——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红潮的猩红色,是为了掩盖某种更可怕的纯白。
……
"蒂亚?!"楠焱的声音在夜风中颤抖,红发如燃烧的火焰般扬起。她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七年了,自从那场战役后,她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昔日的战友。此刻蒂亚就站在路灯下,战术眼镜反射着冷光,绿发间夹杂着几缕银丝——那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楠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抓住蒂亚的肩膀,布料下的骨骼比记忆中更加硌手。"这些年你都——"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等等!"蒂亚的战术眼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镜片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她猛地推开楠焱,力道大得让后者踉跄着后退几步。几乎在同一瞬间,蒂亚腰间的能量手枪已经出鞘,枪口的蓝光在夜色中划出锐利的轨迹。"西北方向三个街区外,红潮频率异常飙升!"她的声音紧绷如弦,"是标准值的17倍!"
安卡希娜胸前的银十字架突然剧烈震颤,青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修女的手指下意识抚上十字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不对..."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这个波动频率...和当年'抢滩'战役前夜的读数一模一样。"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卷起路边的落叶在空中打转。蒋庭末的蛇形耳钉在路灯下闪过一道寒光,她修长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旗袍开衩处隐藏的手枪上。"轻语她们不是去那边买东西了吗?"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是毒蛇吐信,"走!"
众人赶到时,街角的便利店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玻璃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散落一地的星辰。融化的冰淇淋从倒地的冰柜中汩汩流出,混合着某种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柏油路面上蜿蜒出诡异的纹路。
楠焱的瞳孔骤然收缩——白娅面朝下趴在碎玻璃中间,白色马尾辫散开,运动服后背裂开三道狰狞的爪痕,每一道都深可见骨;林小满蜷缩在自动贩卖机旁,怀里还紧紧抱着装关东煮的纸杯,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最触目惊心的是伊芙蒂,她的蓝色双马尾被鲜血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身下凝结的冰晶正在缓慢融化,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
"羽衣!"楠焱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几乎撕裂。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撞断肋骨冲出来。
魏羽衣单膝跪在马路中央,战术匕首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学生会制服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伤口,每一道都在渗出诡异的黑色液体。最严重的是左肩——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正冒着黑烟,边缘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三分钟前..."羽衣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突然出现的...戴着鸟嘴面具..."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马路尽头,"轻语她..."
楠焱顺着指引看去,只见一个披着暗红色斗篷的身影正消失在阴影中。那人肩上扛着的粉色身影——不是昙轻语又是谁?轻语的粉色长发无力地垂下,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像是一面破碎的旗帜。
"混账东西!!!"楠焱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最后一块完好的橱窗玻璃应声而碎。以她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空气突然扭曲变形,柏油路面开始软化冒泡,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路边的消防栓"砰"地炸开,喷出的水柱还未落地就被高温蒸发成白雾。
远处传来金属破空的尖啸,一道橙红色流光划破夜空,如同坠落的流星——业火大剑感应到主人的召唤,从学院方向呼啸而来。剑柄落入楠焱掌心的瞬间,剑身上的古老纹路次第亮起,赤红的火焰从剑格处喷涌而出,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阴影在火光中疯狂跳动。
"留下轻语!"楠焱双手握剑,剑尖直指那个正在远去的背影。火焰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将她整个人包裹在炽热的光芒中,"否则我把你烧成灰烬!"
斗篷人停下脚步,缓缓转身。鸟嘴面具的眼部突然亮起两点猩红,像是黑暗中苏醒的恶魔之眼。他空着的左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地面剧烈震动,五道猩红裂缝如同巨兽的利爪般在众人面前撕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就凝结成尖锐的结晶,落地时已经变成三米高的狼形侵蚀体。它们仰头发出的嚎叫声刺痛所有人的鼓膜,空气中弥漫着金属腐蚀的刺鼻气味。
"雕虫小技!"蒋庭末的能量刃在掌心旋转成耀眼的光轮,她修长的腿高高抬起,一脚踹开扑来的狼形侵蚀体。"凛教过我怎么拆这种玩具!"她的声音里带着嗜血的兴奋,旗袍下摆随着动作翻飞,露出若隐若现的腿部线条。
安卡希娜的银十字架悬浮在伤员上方,青蓝色光幕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白娅她们笼罩其中。"楠焱!别管这些杂兵!轻语她——"修女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
"我知道!"楠焱的业火大剑横扫而过,三只狼形侵蚀体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焦臭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蒂亚!"她转头看向绿发少女,眼中跳动着疯狂的火焰。
"在分析了!"蒂亚的战术眼镜疯狂刷新数据,镜片上流动的数字快得几乎看不清。"能量残留指向东北方向的废弃工业区!等等..."她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是'渡鸦'的加密频段!"
就这么一耽搁,斗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最后两只狼形侵蚀体突然自爆,飞溅的结晶碎片如同暴雨般袭来,逼得众人不得不后退。等烟尘散去,整条街上只剩下昏迷的少女们,和那个抓走轻语的异格者留下的诡异面具——面具的鸟嘴部分,正插着一枚锈迹斑斑的渡鸦徽章。
"王八蛋..."楠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业火的火焰在她眼中跳动,将瞳孔染成骇人的橙红色。"敢动我的人..."她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
蒋庭末弯腰捡起面具,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徽章上的编号:"Raven-02...这不是凛的编号。"她突然抬头看向安卡希娜,蛇形耳钉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修女,你还记得当年渡鸦小队的编制吗?"
安卡希娜正在为羽衣疗伤的手顿了顿,青蓝色魔力突然剧烈波动,如同被搅乱的湖水。"不可能..."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个人应该已经..."
"喂!你们快来看!"蒂亚跪在林小满身边,手里举着个还在录音的通讯器,"小满昏迷前留下了这个——"
通讯器里传出轻语断断续续的喊声:"放开我!你们这些...叛徒...凛姐不会放过..."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和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目标AL-07已锁定,第二阶段实验体回收程序启动】
......
凛的指尖轻轻一弹,清脆的响指声在控制室内回荡,如同死神的丧钟。东梁身上的冰晶瞬间消融,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溺水者般的"嗬嗬"声。
"这笔账我们慢慢算。"凛的声音冷得像极地的寒风,雪白的双角在灯光下泛着寒芒。她低声念出"折纸"二字,身影如同被折叠的纸片般消失在扭曲的空气中。
下一秒,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她眼中的纯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竖瞳,额间的双角也变成了暗红色,如同干涸的血液。
"凛姐!"楠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业火大剑的火焰都黯淡了几分,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凛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黑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从她指尖蔓延,如同无数细小的蛇,轻柔地缠绕上受伤的几人。白娅后背的爪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的肉芽蠕动着交织在一起;伊芙蒂脸上的血迹也被纹路吸收干净,皮肤恢复如初。
"轻语被带走了..."羽衣虚弱地抓住凛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凛的皮肉,"那个人...戴着渡鸦的徽章..."
凛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蒂亚的绿发。少女的战术眼镜已经碎裂,镜片上还沾着血迹,倒映出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详细说说。"凛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蒂亚颤抖着举起通讯器,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们...他们提到了'第二阶段实验体回收'..."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调出一段模糊的影像,"看这个能量读数,和当年的实验室..."
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画面中那个戴着鸟嘴面具的身影,虽然模糊不清,但那特殊的能量波动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Raven-02..."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锈迹斑斑的徽章,黑红色的纹路在她手背上不安地跳动,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砚..."
蒋庭末猛地抬头,旗袍的开衩处随着动作掀起危险的弧度:"你说什么?那不是已经..."
凛站起身,猩红的双角在夜色中泛着危险的光芒,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准备车,去废弃工业区。"她转头看向安卡希娜,眼中的红光几乎要溢出来,"希娜姐,能追踪到轻语的生命信号吗?"
修女手中的十字架突然剧烈震动,青蓝色的光芒在空中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轨迹,如同指引亡魂的灵火。
"东北方向,三公里处。"安卡希娜的声音有些发颤,银十字架的光芒忽明忽暗,"但是凛...那个能量反应..."
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尖利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我知道。"她活动了下手腕,黑红纹路如同铠甲般覆盖上她的手臂,在皮肤下缓缓流动,"是时候和'老朋友'叙叙旧了。"
废弃工业区的铁门在凛的指尖下无声地滑开,锈蚀的铰链甚至没发出一点声响。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就在那光影交界处,站着一个银色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银白色的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修长的身形被一件暗红色的战术风衣包裹,袖口卷至小臂,露出缠着绷带的手腕。他的站姿很随意,却又带着某种凛熟悉的韵律——那是渡鸦小队次攻手砚的标志性站姿,尾指微微翘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凛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装的挺像的。"她的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几分讥诮。
下一秒,她收起笑容,眼里的猩红骤然加深,危险的光芒在瞳孔中流转。
"——但你不是砚。"
话音未落,凛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她已逼近银色身影的背后,右手成爪,直取对方后颈!
银色身影似乎早有预料,头也不回地侧身避过,同时反手一记肘击,动作干净利落。凛矮身躲过,左腿横扫对方下盘,银色身影轻盈跃起,在半空翻转身体,风衣下摆扬起,露出腰间的战术匕首——
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把匕首的握柄上,刻着一道细小的划痕。
那是她当年亲手刻上去的。
"连这个都仿制了?"凛的声音冷了下来,猩红的双角在额间凝聚,发丝褪为霜白,"你们到底是谁?"
银色身影依旧不语,只是微微偏头,看向厂房的角落。
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呼吸一滞。
角落里,缓缓走出一个粉色长发的少女。她的眼神空洞,步伐僵硬,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
"诗...雨?"凛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动摇。
昙诗雨抬起头,目光却毫无焦距。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挣脱什么,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银色身影抬手,指尖泛起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在诗雨面前划出几道命令符文。诗雨的身体微微一震,随即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银色身影做完这一切,转身走向阴影深处,身形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凛的指节捏得发白。
"啧,异格者..."她咬牙低语,"我迟早要——"
话未说完,诗雨突然抬头!
她的眼中迸发出刺目的黑光,头顶浮现出一顶漆黑的王冠——五道尖锐的棱角狰狞地伸展,散发着不祥的气息。圣洁天使的力量被彻底扭曲,光翼不再是纯净的白色,而是染上了暗红的纹路。
"凛...快...走..."诗雨的嘴唇颤抖着,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再度被控制取代,黑化的光翼猛然展开!
"轰——!"
一道暗红色的光柱从诗雨掌心爆发,直冲凛的面门!凛侧身翻滚,光柱擦着她的发梢掠过,将身后的铁质货架熔成铁水。
"诗雨!醒醒!"凛厉声喝道,同时矮身避开第二道光束,脚下的地面被高温灼烧得龟裂。
诗雨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抬起手,黑化的光翼扇动,无数暗红色的光羽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凛的双脚在地面一蹬,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光羽的缝隙间,猩红的双角在空气中划出残影。
"砰!"
一记鞭腿抽向诗雨腰侧,诗雨抬手格挡,但凛的攻势未停,左手成刀直取咽喉!诗雨被迫后仰,黑翼护在身前,凛的指尖擦过光翼边缘,带起一串细碎的火花。
"咳...凛..."诗雨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在挣扎,"控制...不了..."
她的指尖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但很快又被黑化的力量吞噬。
凛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攻势不减。她旋身一记回旋踢,诗雨抬臂硬接,却被巨力震得后退数步,黑翼在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
"诗雨!看看我!"凛低喝一声,突然变招,右手如电般探出,扣住诗雨的手腕,左手按住她的肩膀,猛地将她压向地面!
诗雨的黑翼疯狂挣扎,暗红色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动,但凛的双角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给我...醒过来!"
凛捧住诗雨的脸,额头抵上她的眉心。
白色的光芒从凛的双角流淌而下,如同纯净的雪水,冲刷着诗雨被污染的意识。诗雨的瞳孔剧烈颤抖,黑化的王冠出现裂痕,暗红色的纹路如同遇到天敌般退缩。
"凛...我..."诗雨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的黑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青蓝色。
"嘘,别说话。"凛的声音轻柔下来,白光渐渐收敛。
诗雨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凛的怀里。凛顺势坐下,让诗雨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粉色长发。
这一幕,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诗雨第一次失控,灵力虚脱后,也曾这样躺在凛的腿上。
"辛苦了。"凛低声说道,指尖拂过诗雨苍白的脸颊,"剩下的,交给我。"
诗雨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砚...他..."
凛的眼神骤然转冷。
"我知道。"她抬头看向银色身影消失的方向,猩红的双角再度凝聚。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
工厂顶楼的风带着铁锈味,凛的靴底碾过碎玻璃时,那个背影正站在天台边缘。晨雾在她银白色短发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暗红色风衣下摆扫过水泥地面,怀里抱着的粉色身影——正是昏迷的昙轻语。
"露凝姐。"凛的声音很轻,却让女人的肩膀明显颤了颤。
脚边滚动的金属物件突然停住。那是个戴着鸟嘴面具的头颅,断面整齐得像被激光切割,电子眼还闪着微弱的红光。凛的瞳孔收缩了一瞬——这是能完美模仿砚战斗风格的高级异格者。
"接着。"露凝转身的幅度像用量角器测量过,17°的偏转恰好让晨光描出她凌厉的下颌线。轻语被抛过来的抛物线精准计算过,凛伸手接住时,女孩的发丝都没乱。
怀里的重量让凛突然腿软。她单膝跪地,作战服膝盖擦过粗粝的水泥地,右手却稳稳托着轻语的后脑勺。
"我…"凛的喉结滚动着,霜白的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有温热的液体砸在轻语衣领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露凝的战术靴猛地往前蹭了半步。这个在战场上面对S级侵蚀体都不曾晃动的女人,此刻手指无意识地在风衣口袋上抓出褶皱。她张了张嘴,突然单膝跪下来,摘战术手套的动作比拆炸弹还小心。
"不哭。"露凝的掌心贴上凛的脸颊,拇指擦过眼下皮肤时,绷带边缘刮到了睫毛。她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又固执地贴回来,"那个...砚的匕首..."
凛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露凝的风衣袖口被扯开,露出腕内侧的陈旧疤痕——三道平行划痕,和楼下异格者匕首柄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密码..."凛的终端突然亮起,露凝从凛口袋中拿出终端,右手在屏幕上输入"0323"。锁屏壁纸是渡鸦小队合影,日期是凛和渡鸦第一次见面。
联邦总局的猩红标志在屏幕上炸开,队伍排行榜顶端,"渡鸦"两个字亮得像在燃烧。
"经营..."凛的犬齿在下唇咬出白痕,"七年...我一个人..."
露凝突然把终端按在她胸口。金属外壳撞到作战服纽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一百盒pocky。"露凝的食指戳在凛额头,力道刚好够留下个浅红印子,"草莓味。"她补充时的语气像在汇报弹药存量,耳尖却红了。
晨雾突然被染成金色。露凝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凛的鼻尖,残留着硝烟与薄荷糖的气息。她走向天台边缘的背影笔直得像出鞘的军刀,却在第三步时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帮我..."凛的声音混在远处苏醒的城市噪音里,"向苏绾姐他们问好。"
露凝的后背线条突然绷紧。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比了个渡鸦小队的战术手势——拇指与小指相扣,代表"已接收指令"。这个动作被朝阳投在水泥地上的影子,恰好笼罩着轻语微微颤动的睫毛。
就在这时,凛的耳尖微微一动,捕捉到怀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她警觉地环顾四周,废弃工厂的晨雾中空无一人,这才恍然低头,正对上轻语那双含着狡黠笑意的眼睛。
"小坏蛋,装睡多久了?"凛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指尖轻轻点了点头。
轻语吐了吐舌头,粉色的发丝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从露凝姐姐把你弄哭那里就醒啦~"她故意拖长尾音,手指绕着凛的一缕白发打转,"没想到凛姐也会哭鼻子呢。"
凛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脖颈处的印记都泛起淡淡的粉色:"不许说出去!"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捂住轻语的嘴,却不小心扯到了轻语的衣服,两人差点一起栽倒在地。
"哎呀呀,"轻语趁机搂住凛的脖子,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那凛姐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才行~"她狡黠地眨眨眼,"第一个条件就是——"
"凛姐!轻语!"远处传来楠焱带着哭腔的呼喊打断了轻语的话。只见红发女人跌跌撞撞地跑来,业火大剑拖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星。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楠焱一把抱住两人,力道大得让凛差点窒息。
"笨蛋楠焱,"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答应过要回来的。"
这时蒋庭末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地走来,蛇形耳钉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哟,我们的大英雄怎么眼睛红红的?"她故意弯腰凑近凛的脸。
"才没有!"凛慌忙别过脸,却撞上安卡希娜含笑的视线。
希斯卡默默递来一瓶能量饮料:"实验室的数据显示你的细胞活性下降了15%,需要立即补充营养。"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微微发抖的指尖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喂喂,你们别都围着她啊!"旭牵的黄毛脑袋从人群后面挤进来,手里还举着个医疗箱,"先让我看看伤势!"
凛看着眼前这群吵吵嚷嚷的伙伴,胸口涌上一阵暖流。她悄悄抬头,望向水塔顶端——露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片黑色却又五彩斑斓的羽毛缓缓飘落,恰好落在她的掌心。
"在看什么呢?"楠焱好奇地凑过来。
凛迅速握紧拳头,将羽毛藏进袖口:"没什么。"她转移话题似的揉了揉轻语的头发,"某人刚才说要三个条件来着?"
轻语立刻来了精神,从凛怀里跳起来:"第一个!我要凛姐穿我新买的那套连衣裙参加过几天的学院庆典!"
"什...!"凛的脸又红了。
"第二个!以后每周都要陪我去逛街!"
"等等,我还没答应——"
"第三个!"轻语突然踮起脚尖,在凛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凛的耳根"唰"地红透,头顶几乎要冒出蒸汽来。
"你、你这个小恶魔!"凛结结巴巴地抗议,却引来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在这片欢笑声中,凛悄悄摩挲着袖中的羽毛,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晨光穿过工厂破碎的玻璃窗,为每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轮廓。这一刻,她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真的回家了。
远处的水塔顶端,露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轻轻按了按胸前的渡鸦徽章,转身消失在晨雾中。风送来她几不可闻的低语:"欢迎回来,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