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实验室 记录损坏】
年轻的助手双手紧握着一个数据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能听到塑料外壳细微的呻吟。他的视线在主控台中央那个狂热的身影和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标红的能量峰值间来回扫视，每一次峰值跳动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脏上。他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发出轻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博士……真的要，激活吗？临界警告已经连续触发十七次了，稳定锚点……它在震荡！反馈环可能撑不住下一次能量脉冲了！”
博士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助手，眼角的皱纹因为激动而深刻得吓人。他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屏幕上那个代表“源质融合度”的进度条——那根纤细的金色光条，距离充满只差不到一个像素的距离。
“就差一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念，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就差这一点，就能完成‘蝶翼’的最终同步！数据流已经完美交汇，所有的计算都指向成功！做最后准备！”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命令，不容置疑。
助手被博士眼中的火焰灼得后退半步，内心的恐惧和责任感激烈交战。他想起博士办公室墙上那张小女孩“蝶月”的旧照片，那明媚的笑容与眼前博士的疯狂形成残酷的对比。他明白博士倾尽毕生心血，赌上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最终，服从的本能和对博士权威的畏惧压倒了疑虑。他垂下头，避开博士灼人的目光，声音微弱却清晰：
“知道了，博士。”
博士的狂躁瞬间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他不再看助手，缓缓转向主控台旁一个特殊的圆柱形培养舱。舱内充盈着淡紫色的、仿佛星云般缓缓旋转的流体。一个模糊的、与人类少女轮廓极其相似的影子在其中沉浮。
“蝶月……”博士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颤抖的手指隔着厚重的强化玻璃，虚虚地描摹着舱内影子模糊的轮廓，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爱怜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等着我……父亲这就……带你回家。”他像是在对沉睡的女儿低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最后的承诺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壮。
【1990 %&@#& 素体01 】
刺耳的警报声像是无数根钢针扎进鼓膜。厚重的防爆门外传来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指令呼喊。实验室内部一片狼藉，主控台冒着黑烟，屏幕碎裂，数据线如同死蛇般垂落。培养舱阵列中，只有一个舱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撕裂，扭曲的金属框架和破碎的强化玻璃散落一地。
博士背靠着那被破坏的培养舱基座，脸上毫无血色，汗水浸透了他凌乱的白发。他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实验室中央——那里站着一个“东西”。
它有着大致的人类少女轮廓，但细节模糊不清，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又像是能量凝聚不稳的实体。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表面流淌着暗紫色的、仿佛活物般的能量流，身体边缘不断地扭曲、逸散、再凝聚，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嗡鸣。它的头部微微歪斜，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团不断变幻、毫无焦距的暗紫色漩涡。这就是“素体01”，一个失败的、意识被红潮吞噬殆尽的残次品，一个从“蝶翼计划”中诞生的恐怖怪物。
一名同样狼狈不堪的助手冲到博士身边，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博士！他们来了！第一道防线已经……我们必须……”
博士仿佛没听见助手的话。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个扭曲的“蝶月”轮廓，绝望和父爱交织成一片混沌的深渊。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沾满污渍的白大褂内侧口袋中，拔出一把老旧的转轮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麻木的手指恢复了一丝知觉，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
助手惊恐地看着博士的动作：“博士！不！我们可以……”
博士抬手打断了助手的话，动作坚决却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他无视了外面越来越近的破门声和警告，无视了助手绝望的呼喊。他艰难地、几乎是拖着身体，挪向那个空洞的躯壳——那个连“意识”都未能从红潮深渊中完整带回的、失败的作品。他伸出没有握枪的手，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极其轻柔地环抱住那不断扭曲逸散的、冰冷刺骨的能量躯体，仿佛在拥抱一个随时会破碎的泡沫。
“蝶月……”博士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他的脸颊贴在那非人的、能量流窜的“皮肤”上，感受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波动，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污渍和汗水滑落，“父亲……对不起你……”这句道歉，饱含着无尽的悔恨、未能兑现的承诺以及对女儿最深沉的爱，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显得无比凄凉。
助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砰！”
枪声在狭窄的金属空间内炸响，尖锐得盖过了所有警报和破门声。枪**出的火光，短暂地映亮了博士决绝而解脱的侧脸，以及他怀中那团骤然剧烈波动、仿佛因这最后的拥抱而痛苦挣扎的扭曲能量。
当全副武装的士兵最终撞开摇摇欲坠的防爆门冲进来时，刺目的战术手电光柱扫过狼藉的现场：倒卧在血泊中的博士，他至死仍保持着那个虚抱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能量灼烧后的焦糊味；那个“素体01”已然不见踪影，只在原地留下几缕迅速消散的暗紫色能量流和一圈不规则的焦痕；而所有核心实验终端的数据端口，都插着博士提前放置的、闪烁着毁灭性红光的物理销毁模块——屏幕上只剩下刺眼的“数据清除完毕”提示和一片死寂的雪花点。
【1991.5.19 实验区 建设中】
“马库斯阁下，”一名穿着崭新研究服的技术主管立正报告，声音清晰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涅槃’实验区主体建设进度已达百分之七十。能源核心和一级防护屏障已通过压力测试，部分关键实验室模块可以提前投入使用。”他调出全息投影，展示着结构复杂的蓝图和实时工程进度条。
马库斯微微颔首，指尖在光滑的控制台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他没有看工程图，深邃的目光径直投向投影台上另一份闪烁的报告——那是关于失踪的“素体01”的追踪简报和损失评估，标题赫然写着“失控，高危险等级”。他沉默片刻，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很好。”他的目光终于从那份失败的阴影上移开，转向技术主管，“丢的那个素体呢？‘01’号的残余信号最后一次捕捉是在哪个扇区？”
技术主管的身体不易察觉地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报告阁下……目标的反追踪能力极强，能量特征也极不稳定。我们在‘Epsilon-7’区域捕捉到一次微弱信号爆发后，它就……彻底消失了。踪迹隐藏得非常完美，我们……失去了目标。”他低下头，等待着预料之中的训斥。
出乎意料地，马库斯只是平静地摆了摆手，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丢失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实验仪器。“不必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全息投影台上新调出的另一份档案上。档案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研究员，眼神专注，表情冷静，旁边标注着姓名：卡琳，以及她的专长领域：意识融合稳定技术、生物神经接口。
“把她调过来，”马库斯的指尖轻轻点在卡琳的照片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负责‘AL系列’的奠基项目。她的研究背景，对重启‘蝶翼’至关重要。我要她在三个月内组建核心团队，拿出可行的新方案。”
技术主管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立刻敬了个标准礼：“是！阁下！立刻安排！”
【1992.1.13 实验室 素体02】
卡琳博士站在主观察窗前，双手微微按在冰冷的强化玻璃上。她的目光穿透淡蓝色的营养液，牢牢锁定在舱内悬浮的少女身上。少女紧闭双眼，银色的长发在液体中如海藻般缓缓飘动，身体连接着无数细小的导管。
“最终准备确认，”卡琳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遍实验室，清晰而有力，“主循环系统压力稳定，营养基质参数校准完毕，神经刺激阈值设定在安全区间上限。目标生命体征平稳，脑波活动出现规律性波动。第一次苏醒尝试，绝不能出错。”她的心跳在防护服下微微加速，指尖因为期待和压力而有些发凉。
一旁的助理研究员莉娜紧紧盯着面前终端上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博士，神经突触活性读数正在快速上升，已经超过预设阈值10%！边缘系统出现不规则放电，疑似潜意识层活跃迹象。是否按计划进行意识植入？还是再观察……”她快速调出几个警告窗口，红色的数据点像不安的萤火虫在屏幕上跳动。
控制室上方的观察窗后，马库斯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下方实验室的核心。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卡琳紧绷的脊背，又落在培养舱内沉睡的少女身上。透过扩音器，他沉稳而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确认所有抑制环处于激活状态，能量吸收场功率提升至预备级。意识植入准备，倒计时5秒。”他的命令简洁直接，没有给任何犹豫的空间。
卡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数据波动是预期内的，甚至是苏醒的征兆。她不能退缩。
“是，阁下。”卡琳的声音恢复了坚定，“各单位注意，倒计时开始！”
莉娜的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微微颤抖。
“5！”卡琳报数，声音在实验室里回荡，所有研究员的目光都聚焦在培养舱上。
营养液中，少女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卡琳的心猛地一抽。
“4！”莉娜紧紧抿住嘴唇，呼吸屏住。
舱内少女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一个本不该在深度休眠中出现的微小动作！莉娜几乎要叫出声。
“3！”卡琳的声音依旧稳定，但语速快了一丝。她看到主控台上代表“边缘意识抵抗”的曲线突然飙升！
“博士！读数！”莉娜忍不住惊呼，指着屏幕上几个失控般飙高的数值窗口。
卡琳的瞳孔瞬间收缩！这波动太剧烈了！完全超出了安全模型预测！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终止！”
“2！”马库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冷酷地压过了警报声。他没有一丝停顿。
卡琳的指令卡在喉咙里。她知道马库斯在看着，这第一次尝试绝不能失败。巨大的压力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强迫自己看向舱内少女，那蜷缩的手指又恢复了平静。是错觉？还是……她咬了咬牙。
“1！”卡琳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在莉娜的手指即将重重按下“植入启动”键的瞬间——
“等等！”卡琳猛地抬手，声音尖锐地穿透了倒计时的余音和即将达到顶点的警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培养舱内一个极其细微的变化——少女的右眼眼皮下，眼珠似乎极其快速、极其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那绝不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植入中止！莉娜！立刻扫描目标脑干区！重点检查脑桥网状结构！快！”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遍全身。她经历过太多次失败，这种细微的异常往往预示着灾难性的后果。
莉娜惊愕地抬头看向卡琳，又迅速看向马库斯所在的方向。
马库斯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卡琳博士？”
卡琳没有回头，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扫描结果上。屏幕上，代表脑干活动区域的光谱图突然出现了一个尖锐、异常的峰值，随即又迅速消失，快得如同幻觉。
“阁下！发现不明信号干扰！在意识植入接口出现前0.3秒！来源……不明！疑似外部接入！”莉娜的声音带着惊恐，“目标深层潜意识区出现……出现防御性排斥反应？不！这反应模式……像是被某种预设指令触发的！”她调出的数据图谱变得混乱不堪。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仪器的嗡鸣和刺耳的警报声越来越响，红色的光芒映照着每一张惊恐或凝重的脸。培养舱内的少女，依旧悬浮在淡蓝色的液体中，面容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只有卡琳知道，就在刚才那倒计时的最后一秒，某种未知的存在，似乎已经捷足先登，在她们试图“赋予”意识之前，悄然唤醒或者……触发了这具素体深处的某些东西。
警报声持续尖啸着，屏幕上闪烁着触目惊心的红色警告：
【植入中止】
【不明信号侵入】
【深层意识防御激活】
【数据异常……分析中……】
这次至关重要的“第一次苏醒”，在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以一种所有人始料未及、充满谜团和危险的方式，被强行中断了。
【1995.3.22 实验区 素体07激活前夜】
实验室区特有的、带着消毒水与低温金属混合气息的冰冷空气在走廊里沉降。大部分区域已陷入沉睡般的寂静，只有应急灯在墙角投下幽幽的绿光。
卡琳独自坐在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是桌面上那盏老式台灯，暖黄的光晕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与外面金属世界的冷硬隔绝。她握着一支笔，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笔尖悬停在摊开的日记本上方，墨水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点墨迹，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今天是加入‘涅槃’的第三年零四个月十七天…” 她终于落笔，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飘忽，带着一种压抑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明天，就是素体07的激活了。”
她停下笔，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壁障，看到那个悬浮在培养舱淡紫色营养液中的模糊轮廓。一种混杂着期待与恐惧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搅。
“期待…才怪。”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自嘲。笔尖重新落下，划出急促的痕迹：“素体02强行激活的后果还在眼前——空洞的眼神，无意义的呓语，一个活生生的‘傻子’！马库斯留着它做什么？一个失败的警示吗？素体03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幼儿，两年了，连最基本的模仿都混乱不堪…素体04…”她的笔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那日意识中枢过载烧焦时的刺鼻气味，“…炸了。字面意义上的‘烧炸了’。素体05…它是最接近‘人’的，有反应，会表达情绪…可惜马库斯那个疯子偏要引入红潮样本做融合测试！”她的笔重重戳在纸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现在只能永远锁在隔离间，像个活体标本。素体06…呵，表面稳定，核心依旧是残缺的，意识碎片像散落的拼图…”
她的目光锐利起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所以，我决定了。”她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决心，“明天的实验，不能按部就班了。马库斯要的是‘可控’，但我需要的是‘可能’！”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素体07的培养液里…我早就偷偷‘加料’了。优化过的神经生长因子，强化版的代谢稳定剂…还有…”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日记本的边缘，眼神变得异常柔和，“…还有我的血。不止一次…每次常规采样时，都混入了一点。剂量不大，但持续渗透…马库斯那个只看宏观数据的家伙，不会注意这种微观层面的‘污染’的。”一个大胆而略带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让她的心跳微微加速：“嗯？这样说来…她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我的女儿？”她停下笔，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充满期待和紧张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奇异：“哎嘿嘿…明天，真的…好期待啊~”
【1995.3.23 实验区 素体07】
清晨的实验室被一种紧绷的寂静笼罩。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无影灯刺目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主控台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实验员们屏息凝神，手指悬停在各自的终端上方。全息投影屏上，代表着素体07生命体征的各项数据流瀑布般滑落，稳定得近乎诡异。
莉娜站在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旁，手心全是冷汗。她紧紧抓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箱体冰冷坚硬。她打开箱扣，小心翼翼地从恒温凹槽中取出一支手指粗细的金属收纳管。管内，悬浮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深邃幽紫色光芒的晶体——意识结晶，这次激活实验的核心。
在培养舱连接端口前，她犹豫了。透过管壁的观察窗，她凝视着那枚结晶。幽光流转，比往常看到的那些似乎…更深邃了一些？像浓缩的星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波动。“这颜色…”莉娜下意识地低声自语，眉头紧蹙。但身后，其他实验员催促的目光和马库斯通过观察窗投来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视线，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她没有时间细究，压下心头的不安，深吸一口气，对准接口，用力将收纳管推入插槽。“咔哒”一声轻响，晶体被注入培养舱。
“最终激活序列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在实验室回荡。
“5！” 卡琳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的目光穿透强化玻璃，死死锁住舱内那个沉睡的轮廓。
“4！” 莉娜退后一步，心脏狂跳，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防护服的衣角。
“3！” 培养舱内的淡紫色营养液开始微微波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扰动。
“2！” 监测屏上代表意识活动的曲线猛然跳高了一瞬！卡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1！” 指令发出，莉娜颤抖的手指猛地按下了操作面板上猩红的激活按钮！
嗡——！
电流声瞬间飙高，培养舱内部亮起刺目的白光，能量读数急剧攀升！然而，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一切噪音戛然而止！灯光熄灭，读数骤然回落至基线水平。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太安静了…
卡琳僵立在主控台前，防护面罩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败了？还是…连失败的反应都如此平淡？巨大的失落和疑惑瞬间攫住了她。难道连最后一点希望也…？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不是爆炸，不是警报，没有任何预兆。培养舱厚重的圆形舱门“嗤——”地一声，缓缓滑开。浓郁的、带着特殊药剂气味的白色冷雾如液态氮般倾泻而出，瞬间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
透过翻涌的白雾，一个身影——瘦弱、苍白、湿漉漉的身影，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如同一具失去牵线的木偶。是素体07！她身上还连接着几根断裂的导管，微微痉挛着。
“警戒！”士兵的枪栓声整齐划一地响起，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密密麻麻地锁定在雾中的身影上。能力者周身泛起各色微光，能量蓄势待发。
卡琳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她甚至忘了按规程操作，忘了防护程序，几乎是本能地拨开挡在前面的莉娜，踉跄着冲向那片白雾。
她冲到素体07面前，单膝跪地，冰冷的合金地板透过防护服传来寒意。她伸出手，并非为了控制或检测，那只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掌心向上，微微颤抖着，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伸向那个刚刚诞生、脆弱而未知的存在。
白雾渐渐散开。
地上的“素体07”——或者说，AL-07——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蜷缩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她抬起了头。
卡琳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不是素体02的空洞茫然，不是素体05被红潮污染后的浑浊狂乱。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带着初生婴儿般的迷惘和探索，清澈得惊人，在长长的、湿漉漉的银色睫毛下转动着，好奇地、困惑地聚焦在卡琳脸上，然后又转向她伸出的那只手。那眼神里，竟然清晰地透露出一种…懵懂的、探询的意味！
卡琳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从未在任何实验体苏醒时看到过如此富有“生机”的眼神！这眼神像一道光，瞬间穿透了她作为研究员的重重盔甲。
就在卡琳震惊失神之际，AL-07动了。她似乎理解了那个伸出的手势是一种邀请。她极其艰难地，以一种初生婴儿学习控制肢体的笨拙姿态，抬起一只同样苍白、沾满冷凝水珠的手臂。纤细、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点试探性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了卡琳戴着塑胶手套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橡胶传到卡琳的神经末梢，让她浑身一颤。
AL-07似乎想说什么。她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合了几下，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气音，仿佛在尝试控制刚刚拥有的发声器官。终于，一个生涩、模糊、带着奇异金属质感的音节，极其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唇间挤了出来：
“拟…豪…？”（你…好…？）
声音微弱得像羽毛落地，却像惊雷一样在卡琳心中炸响！这不是预设程序的问候语！这是一种…模仿？一种尝试交流的本能？！卡琳感觉自己的眼眶瞬间发热，防护面罩内一片雾气升腾。
与此同时，红潮深处
一片翻涌着粘稠猩红液体的空间里，能量如同活物般搏动。“蝶月”慵懒地斜倚在一根由凝固红潮结晶构成的巨大枝杈上。她纤细的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散发着纯净深邃幽光的晶体——正是本该用于素体07激活的那枚意识结晶！它在她指间流转，光芒映照着她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充满戏谑与掌控感的微笑。
“猛料？”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同红潮深处的低语，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呵…亲爱的卡琳博士，你偷偷加的料，和我这份比起来…”她的指尖轻轻一弹，那枚晶体高高抛起，又在落下的瞬间被稳稳抓住，幽光在她眼中一闪而过，“…可不止差‘一点’哦。”
她无声地笑着，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实验室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笑容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玩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