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尘埃缓缓落定,空气中还弥漫着臭氧和汗水混合的微刺鼻气味。羽衣瘫软在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浅灰色的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轮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仿佛连肺叶都在抗议方才的超负荷运转。
“羽衣姐,还能站起来吗?”昙轻语拿着矿泉水和冰镇过的毛巾蹲在一旁,粉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忧。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一角擦拭羽衣额角不断渗出的汗珠和沾染的灰迹,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白娅坐在羽衣腿边,让羽衣无力的双腿搁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揉捏着那紧绷到近乎痉挛的肌肉,试图缓解她的痛苦。她仰起头,脸上带着后怕和难以置信,声音都有些发颤:“凛姐她们的训练方式……这么狠的吗?这简直……简直像是在拼命……”
伊芙蒂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一贯冷淡的蓝色眼眸里也罕见地掠过一丝惊悸。她的视线从瘫软的羽衣身上,移到不远处气息只是略微急促的黑渡身上,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那场对决,两人的速度快到几乎拉出残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眼花缭乱,神经紧绷。
……
餐厅里,晨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
“嗯?现在吗?”凛嚼着烤得恰到好处的全麦面包片,看到黑渡再次伸过来的手,轻轻用指尖拍了下她的手背。黑渡迅速缩回握着筷子的手,抬起小脸,漆黑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一层水汽,扁着嘴,用一种委屈到极点的眼神无声地控诉着,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凛看着她那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却放缓了些:“不行,黑渡。你已经吃了三个煎蛋了,再吃对小胃不好。”她深知这孩子化形后对食物的好奇和贪嘴,不得不稍加约束。
黑渡眼见撒娇失败,立刻扭身,像只灵活的小猫般钻到旁边轻语的怀里,把小脸埋进轻语柔软的衣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般的哼唧声,还故意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轻语的下巴,把那份委屈表演得淋漓尽致。
轻语被逗笑了,宠溺地环住她,轻轻抚摸着她乌黑柔顺的短发:“好啦好啦,不委屈哦~来,姐姐这个煎蛋给你吃好不好?”说着,便用自己的筷子将餐盘里那个金黄色的煎蛋夹起,递到黑渡嘴边。
凛看着这一幕,抬手揉了揉眉心,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她缓缓起身,走到羽衣身边,伸出手。
羽衣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借着力道站了起来。没等她站稳,凛的双手已经轻轻捧住了她的脸颊,指尖微凉的温度让羽衣微微一怔。
紧接着,凛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她的额头。
一股微弱的、却异常精纯的能量波动自凛的眉心传递过来。羽衣感到额角两侧微微发痒、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悄然唤醒。下一秒,微弱的电弧在她发间跳跃,一对略显透明、萦绕着细碎电光的浅紫色鬼角缓缓浮现而出,虽然形态尚不完全凝实,但已初具雏形。
凛微微退开少许,仔细端详着那对鬼角,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用指腹碰了碰角尖,感受着那其中流转的、与羽衣同源却更为活跃的能量。
“嗯,比之前清晰凝实了一点。”她客观地评价道,语气像在分析数据,“很好,能量通道已经开始实体化了……嗯?”
她忽然注意到羽衣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片明显的红晕,甚至连耳根都红透了,眼神躲闪,呼吸也莫名急促了几分。
凛困惑地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纯粹的疑惑,她歪着头,非常认真且直接地问道:“你怎么脸红了?是能量运转不畅?还是哪里不舒服?需要调整吗?”
“没、没事!没事!”羽衣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双手胡乱地摇摆着。那对刚刚凝聚的鬼角“噗”地一下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就是……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热!对,很热!我去洗把脸!”
结结巴巴地说完,她几乎同手同脚地、逃也似的快步冲向浴室的方向,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
凛站在原地,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的困惑更深了,完全无法理解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
她转过头,想问其他人,却发现轻语、白娅和伊芙蒂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里混合了震惊、无奈、和一种“你没救了”的意味。
凛更加茫然了,微微歪头,发出了真诚的疑问:“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轻语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用一种闷闷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解释道:“呐,凛姐,鬼角幻化出来,从能量感应上来说,应该算是身体非常敏感的一部分吧?就像……就像延伸出来的感官神经末梢一样。”
黑渡敏锐地察觉到气氛走向不对劲,立刻从轻语怀里溜出来,哧溜一下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跑回自己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凛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似乎更困惑了。她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心念微动。
并没有进入完全鬼化那极具压迫感的形态,而是半鬼化,仅限定了右眼和单角的变化——她的右眼瞳孔瞬间化为深邃的猩红竖瞳,额角右侧,一根晶莹剔透、宛如暗红水晶雕琢而成的锐利弯角凝聚浮现,角身缠绕着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能量流纹。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根冰冷而坚实的角,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与自己能量核心紧密相连的微妙触感,试图理解同伴的话:“嗯,确实是有感觉的,能清晰感知到触摸和能量流动。所以,这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她依然没抓住重点。
伊芙蒂终于忍不住,抬手扶额,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对啊!既然有感觉,刚凝聚出来的时候肯定非常敏感啊!笨蛋!那种触碰……简直就像是……”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最终放弃了,“反正你怎么能随便就去摸别人的角!”
白娅的好奇心瞬间被凛那根看起来又酷又神秘的角吸引了,立刻凑到凛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凛姐凛姐!我能摸摸看吗?就一下!”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已经好奇地伸了过去,指尖轻轻碰触到了角的表面。
“哇哦……”白娅惊叹,“好奇特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易碎的水晶,摸起来却是温润坚实的……而且,温度好奇妙,一会觉得有点凉,一会又觉得有暖流透过来的感觉?”
这番描述立刻勾起了伊芙蒂和轻语更强的好奇心。伊芙蒂也暂时放下了无奈,凑近仔细观察。连轻语也忍不住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要亲自感受一下。就连躲回房间的黑渡,也悄悄把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只乌黑发亮、写满好奇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呃……”凛愣住了。
当同伴们温暖的手指带着好奇与试探,接连轻柔地触碰她的角时,一种截然不同的、难以言喻的陌生触感瞬间席卷了她……
那感觉并非疼痛,也并非不适,反而……是一种过于强烈的、源自能量核心最深处的、近乎战栗般的舒适感?仿佛冰冷的电流与温热的暖流交织着窜过脊椎,让她头皮微微发麻,一种酥软的感觉从角根迅速蔓延至全身,几乎要抽走她双腿的力气。
“等、等等……这感觉……好奇怪……”凛在内心惊呼,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感官体验冲击得有些过载。“自己碰的时候明明没这么……这么敏感啊!为什么别人碰会……啊啊啊不对!我在舒服什么?!快停下……这种感觉太超标了……要、要融化了!!!”
她的脸颊无法控制地泛起惊人的潮红,一路蔓延到脖颈。那双异色的瞳孔开始不自觉地微微放大,视线甚至有些失焦,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整个人看起来晕乎乎的,几乎要站不稳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小时后,学院专属训练场内。
轻语、伊芙蒂、白娅,甚至连偷偷围观的黑渡,每人头顶都新鲜出炉了一个小小的、红彤彤的包。
——羽衣敲的。
她刚从浴室用冷水降完温出来,就看到凛被三人“围攻”得眼神迷离、脸颊绯红、几乎要软倒的景象。那一刻,说不清是羞恼还是保护欲作祟,她下意识就出手了,动作快准狠,每人额头上赏了一记清脆的“爆栗”。
凛已经脱下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黑色短袖,舒展了一下身体,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好了。”她看向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退的羽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羽衣,你跟我去那边场地。黑渡,”她转向努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家伙,“你负责带轻语她们进行基础训练。”
“是……”黑渡小声应道,乖乖走到轻语她们面前。
白娅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好奇地望着凛和羽衣走向远处被隔离出来的专用场地,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黑渡:“小渡,‘渡鸦’以前的训练……都是什么样的啊?”
黑渡听到这个问题,浑身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小脸上掠过一丝清晰的后怕。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就是……”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冲击力的巨响猛地从远处的专用场地传来,伴随着地面轻微的震动。几人骇然扭头望去,只见那片被半透明能量屏障隔离的区域中,刺目的雷光一闪而逝,漫天烟尘弥漫。一个身影在烟尘中剧烈地摇晃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单膝跪倒在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倒下。
黑渡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脸色有些发白,声音带着微弱的颤音:“第一步……通常是……强行突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直到……榨干最后一丝潜力……”她看着羽衣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
专用场地另一边。
羽衣刚在指定位置站稳,摆出防御姿态,凛的气息就骤然变了。
我进入“infinity”(只凝聚了三分左右的力量,所以鬼角只有个虚影(注意:“infinity”形态只能完全鬼化,但是能控制鬼化程度的多少,不能像“猩红”形态下有半鬼化和完全鬼化))。额前虚幻的鬼角影迹缠绕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流,周身空气劈啪作响,跳跃着危险的蓝白色电弧。
凛抬起手,指尖萦绕着毁灭性的雷光,声音空灵而威严,仿佛不带丝毫个人情感:“羽衣,接下来的雷击,你有两个选择:拼尽你的一切去闪避,或者……尝试理解并承受它,在毁灭中寻找一丝淬炼的契机。”
话音落下,复杂的复合魔法阵在两人头顶高空骤然展开,符文流转,雷光汇聚。
凛虚空一握!
“轰隆——!”
并非一道,而是数十道狂暴的雷电如同愤怒的雷龙,骤然倾泻而下,编织成一张毫无死角的毁灭之网,瞬间覆盖了整个训练区域!
羽衣瞳孔紧缩,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影在雷光间隙中疯狂闪挪腾移,每一次都是险之又险地避开。然而雷电的速度和密度远超她的极限,判断和闪避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心神。
“啪!”
一道电光终究还是擦过了她的肩胛,剧烈的麻痹和刺痛感让她动作瞬间变形迟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瞬!
第二道、第三道雷电接踵而至,精准地劈在她格挡的手臂和侧腰上!
“呃啊!”羽衣闷哼一声,强大的冲击力让她险些栽倒,全身肌肉都在痛苦地痉挛,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殆尽。
仅仅一分钟不到,她已彻底脱力,连维持站姿都变得无比艰难,眼前阵阵发黑。
凛立刻散去了雷云和法阵,瞬间出现在羽衣面前,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温暖而精纯的灵力透过掌心缓缓注入羽衣体内,修复着被雷电灼伤的组织,舒缓着痉挛的肌肉。
同时,凛的另一只手从口袋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瓶,拔开塞子,递到羽衣唇边:“喝下去。”
羽衣依言张口,清凉甘甜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化为磅礴而温和的能量洪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总量和纯度都提升了一个明显的台阶!
她震惊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凛:“凛姐,这是……?”
凛的手仍稳稳地扶着她,看着她恢复活力,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心疼和放松(内心:嘶……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点?幸好这体质和那东西能扛住……)。
但她开口时,语气依旧是冷静的教学口吻:“用我溢出的灵力做的一种高效的能量补充剂,能迅速恢复灵力以及适当强化。但对身体负荷极大,一般根本无法承受。你的体质特殊,有‘那个’在你体内作为缓冲和基底,我才敢用这种方式。”
羽衣愣住了:“我身体里的……东西?”
没等她细想,凛已经收回手,再次退回到训练起始点。雷光重新在她掌心汇聚,声音不容置疑:“你的灵力储量和对能量的精细操控还远远不够。以你现在的身体强度,也根本无法支撑真正的鬼化消耗。别分心!继续!”
羽衣还想追问,但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雷击已然再次落下!
……
“唔……羽衣姐那边……”白娅只是一个晃神,支撑着做俯卧的双臂就猛地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了。
黑渡盘腿坐在她的背上,见状蹙了蹙秀气的小眉头,老气横秋地开口:“集中精神!你们现在的身体强度和能量水平,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等级的极限训练。等你们的基础再牢固一些,迟早也要经历那一关的。”她的小脸上带着与外表不符的严肃。
另一边,伊芙蒂刚刚结束与智能训练假人的一轮高强度对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如雨下,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哈啊……哈啊……凛姐到底……到底给这玩意录入了多少种战斗模式和数据啊?!这根本……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全部掌握并破解吧?!”
轻语则安静地坐在训练场角落的软垫上,进行着凛特意交代的精神冥想训练。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但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眼皮、以及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背部,都昭示着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圣洁天使”的力量并非普通异能,它更接近于一种有自我意识的特殊存在,对宿主的精神力强度和掌控力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遭到反噬甚至意识剥离。凛为她制定的,正是最凶险也最有效的精神淬炼。
这场高强度的特训,从清晨曙光初现,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西山,晚霞将训练场的金属墙壁染上一层暖橘色。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寂了许多。
凛背着已经累瘫过去的羽衣,步伐平稳地走在最前面。羽衣的脑袋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呼吸均匀却深沉,显然已经累到了极致。
后面的几人也都筋疲力尽。白娅失去了往日蹦蹦跳跳的活力,走路时双腿都在明显打颤,需要伊芙蒂时不时搀扶一下。伊芙蒂自己也罕见地没有拿出游戏机,只是沉默地走着,眉头紧锁,显然还在脑海中反复推演、试图破解训练假人那千变万化的攻击模式。
黑渡则小心翼翼地背着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而早早陷入昏睡的轻语。轻语趴在她瘦小的背上,睡得毫无知觉。
趴在凛背上的羽衣,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用极轻极轻、仿佛梦呓般的声音呢喃:“凛姐……谢谢……”
凛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瞥了眼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柔和弧度,低声回应:“谢什么。差点真把你练废了才是真的。”
羽衣环在她颈间的手臂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了些许,声音更加模糊,几乎融入了晚风里:“凛姐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的……只要……只要能快点变强……就可以……”
后面的几个字音愈发含糊不清,最终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
“羽衣?”凛轻声唤了一句。
回应她的,只有肩上传来的、愈发深沉规律的呼吸声。
“睡着了啊……”凛极轻地自语道,调整了一下托着她的手势,让她在自己背上趴得更舒服、更安稳些,脚下的步伐也放得更加平稳。
回到家,伊芙蒂和白娅几乎是挨到沙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凛让黑渡先将背上的轻语安置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她则小心翼翼地将羽衣送回她的房间,动作轻柔地帮她脱掉被汗水浸湿的训练服,盖好被子,调暗灯光。
安顿好羽衣后,她又和黑渡一起,将沙发上睡死的白娅和伊芙蒂分别抱回她们各自的房间,妥善安置。
最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柔和的夜灯照亮了床铺,轻语仍在深眠中,呼吸平稳。凛在床边轻轻坐下,凝视了她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了轻语露在被子外的手。
她闭上眼睛,凝聚心神,意识缓缓沉入一片虚无……
……
轻语的意识海。
凛(意识体)缓缓“睁”开了眼睛——更准确地说,是睁开了左眼。她的意识体形象本就不完整,右眼处是一道无法抹去的旧痕,紧紧闭合着。对此她早已习惯。
她漫无目的却又遵循着某种直觉在这片代表着轻语内心世界的空间里漫步。周围是流淌的、柔和的光晕和模糊的记忆片段。
很快,她的直觉引领她来到了一座建筑前。
那是一座纯白无瑕的教堂。庄严,圣洁,宁静。
她推开沉重的、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广阔而肃穆。彩色的玻璃窗将外界的光芒过滤成一道道斑斓而神圣的光柱,斜斜地洒在光洁的长椅上和空旷的过道上。教堂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展开着光辉羽翼的天使雕像,它低垂着眼眸,面容慈悲而完美,沐浴在最为集中的光晕之中。
凛的目光扫过前排的长椅,看到了轻语的意识体。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安静地睡在第一排的长椅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圣洁的光辉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如同沉睡在神坛下的天使。
但凛此行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寻找轻语。
她的视线越过轻语,投向教堂的入口处。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外走入。
那是一位穿着素雅修女服的身影。她的双手捧着一本厚重的、散发着微光的圣典,眼睛上蒙着一条洁白的丝带,遮住了双眸。她的步伐轻盈而稳定,仿佛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凛安静地向旁边让开一步,为她留出了通往天使雕像正前方的路径。
那位修女朝着凛的方向微微颔首示意,似乎能“看”到她的存在。随后,她缓步走到雕像前,虔诚地跪倒在软垫上,将圣典置于身前,双手交握,开始了无声而专注的祷告。
整个教堂内,只剩下窗外透入的斑斓光晕无声流转,以及那修女周身弥漫着的、深不可测的宁静与神秘气息。
凛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她对这种等待早已习惯。
仿佛过了许久,又或许只是片刻。
终于,那位修女结束了祷告,缓缓站起身。她转向凛的方向,被丝带遮盖的双眸似乎“望”着她。
一个温和、空灵,仿佛直接响彻在意识深处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