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下午一点,林口区27号楼发生火灾,赶来的本地居民第一时间将火苗扑灭,后此事由消防专案组接手,并在屋内发现一具重度烧焦的男尸,后经证实为屋主人中森迫。
案组人员初步判断,火灾是由未熄灭的烟头所致。
借此,当地警方向居民作出告诫,务必要做好家庭消防措施。
……
……
10月1日晚上9:40
路灯映射着那位白发老者高挑的身影,他身穿过膝皮衣,边走边打着电话。
“没想到您真的愿意配合我们,博士。”电话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看您任务前的反应,还以为行动会很勉强,不过就从实际来看,您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大慈大悲。”
“我只痛惜那些年轻而又充满潜力的生命。”老者平静的答复完便挂断了电话。
慢慢的,他走到一栋布局宏伟的别墅前,停下来观望了一番。
这是一个独栋的别墅,仿佛与世隔绝般,半径两三公里皆是郊区,没有其他住户。
屋内灯亮着,庭院里十分安静。
老者走上前拨通了大门上的对讲机。
“竹山夫人,是我。”
“啊,布鲁克林先生,久等了,请快进来吧。”门里很快有了回应。
电动的大门缓缓打开,布鲁克林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院子内。
踏入院子前,他突然转过身来,凝望着街道一侧的漆黑。
走到门口,布鲁克林沉重的内心不得泛起一阵感叹:
真是懂杰出的建筑啊。占地约500㎡的双层别墅通体雪白,能从奢华的大理石用料中判断出屋主人的地位,而与其搭配的是一个低调的和风庭院,院里还点缀着几株在夜晚也依然鲜艳发亮的夹竹桃树——和西交融的装修风格居然莫名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协调感和安心感。
开门的是竹山夫人,年过40,但能看出平时保养的非常好,肌肤如玉,给人一种只有30岁出头的感觉,不过见到布鲁克林,她并没有表现出极高的热情,只是遵循传统妇道进行了礼貌的招呼与问候。
跟随着竹山夫人步入玄关,布鲁克林又开始打量起来。
屋内整体为典型的南欧风格,地板是古木色的混合石砖,墙壁则是各种花色的纸浆壁纸拼接而成,让人看的头皮发麻,布鲁克林顿时感到这座房子的内部装潢配不上它高雅庄严的外表——如果这栋房子给自己,他肯定不会这么糟蹋。
这么想着,布鲁克林的内心居然对竹山迁寺滋生出了刻意的反感。
走廊两侧摆满了玻璃展柜,墙上和四角也是各种古董物件,布鲁克林看向了其中一个展柜,里面收藏的是一把黑色的武士刀,大致扫视一番,这些物件半数都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兵器(诸如甲刀枪盾之类),还有极少数的中世纪盔甲夹杂在其中。
看着这些展品的数量和摆放方法,竹山应该没有将它们当作装饰品,更像是在炫耀。
竹山迁寺——布鲁克林曾经认为他是一个通情达理的智者,但现在,他却被布鲁克林的内心偏激自私地扭曲了。
“只是个没品、古怪和令人厌恶的政治家罢了。”有了这种心态,布鲁克林内心感到无比的轻快,他的脸上泛起了轻松的笑容。
“有闻令夫对古玩饶有兴致,未曾想藏品数量如此让人吃惊。”
“啊,是这样的,迁寺工作之余尤其爱收集亘古通今的各种老物件, 这些都是他在拍卖会上的成果……”竹山夫人笑着耸了下肩,“我们这边来吧,先生。”
走过回廊一半处,中间便是客厅,相比于廊道,客厅的白墙白砖倒显得顺眼多了。布鲁克林踏在了厚实华丽的地毯上,感到十分舒适。
“诶。”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的皮鞋此时已在地毯上留下了污渍。
“夫人,我居然没换鞋,真是失礼呀,您居然也没提醒我……对不住啊,给您地毯弄脏了。”
“没事,先生,您坐吧。”
“这怎么能行?我还是先把鞋脱了……”
“真的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其实……您也不在意吧?”
“什么?”
布鲁克林僵在了原地,他有些发愣,抬起头注视着竹山夫人,这女人的表情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夫人,我没听懂。”
“哈,”这女人居然轻轻笑出了声,“等会儿会不方便吧?”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我这么做多粗俗啊,哪能对的上我的身份。”布鲁克林感到自己的手腕在发抖,他强挤出平静的状态,露出笑脸。
“坐下吧,布鲁克林先生,您不坐我就陪您站着了。”
“哈,拗不过你,我也不浪费时间了。”
布鲁克林坐在了右侧的单座皮革沙发上,面前的长桌上摆着一杯咖啡,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了,但还是能尝出豆种的品质非常高。
他扫视着房内的一切,不敢直视竹山夫人的眼睛。
“先生,您预约来敝府,有何贵干呢?”
“哈,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就想问问有关您丈夫的事。”
“迁寺吗,你想打听他的什么呢?”
布鲁克林向他询问了竹山平时的工作习惯,朋友,其他爱好,个人经历等,他边问边拿起随身本子简单记录起来,竹山夫人也如实相告于他,她回答得十分流利,甚至给了布鲁克林一种背词的错觉。
“先生,请问迁寺工作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出意外,在记录完最后一个问题后,这句话还是被问出了口。
“并…并没发生什么,只是知道这些有助于我们了解他,这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有很大的推动性。”
布鲁克林视线上移,对上了她的眼睛。仅此一眼,他便汗毛直竖。
竹山夫人的眼神透露着说不出来的诡异,她的目光像是在拷问一个死刑犯,直白的说,那是一种带着蔑视,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从她的眼中,无法寻得对丈夫的关心和对熟客的亲切,甚至连自己内心的判断思绪都没有——简直像死人的眼睛啊,布鲁克林内心泛起一阵不适,不得不把目光移开,假装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
“迁寺最近没有联系我呢,看来你们真的很忙。”又是那种冰冷的腔调。
布鲁克林眼神游离。
霎时,他看到了一个异样的东西。那是一副带有头盔的全身制式甲胄,是典型的日本战国风格。它站立在客厅与后半段走廊的连接处,显得十分森严,从外形和摆位上也能看出其与其他藏品的不同。
布鲁克林看得入了迷,他从中觉察到一丝特殊的气息,这股气息与竹山夫人身上所散发的一致,只是,多了一些无从得知的熟悉感。
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副漆黑压抑的铠甲呢?布鲁克林抓狂起来。
“您好像对这副铠甲很感兴趣呢,先生。”
竹山夫人觉察到了布鲁克林的视线。
“这个东西是迁寺最近几个月才拿到手的,费了好大劲儿呢,听他说,这份铠甲背后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哦,要我跟你讲讲吗?”
她到底想说什么?布鲁克林心脏不安的跳动着,但此时的他别无选择。
“洗耳恭听。”
竹山夫人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
“这副盔甲的原主人是室町幕府后期的一个武士,他的名字叫作‘墓赦’,与同时期其他武士一样,他效忠于他的主公……先生,博学精通的您应该知道,我们国家武士道精神中的忠诚,永远只是下至上的……”
布鲁克林的确对这个国家的历史了解的十分透彻,他试着揣摩竹山夫人的内心活动,但却只感受到了一片空白——他放弃了。
“可怜的武士啊,他也以为它的主人对它也是一片热诚,但,并不然——在一次他为主人的暗杀任务中,他露出了马脚,惊动了官家,而他的主人为了摆脱干系,选择将所有罪证强压在这位武士身上……所以,几日之后,官府便派人血洗了武士家族,杀光了他所有的亲人与朋友……但,您猜接下来怎么样了?”
竹山夫人的目光让布鲁克林无法再避开了,他再一次对上了那双眼睛,那双带着狂妄的眸子微微闭着,瞳孔猛烈的收缩——她在笑,在无声的狂笑。
“那名武士,他并没有死,也没有被捉住,他苟活了下来。只是,他变得愤怒至极,他对昔日的主人憎恨至了极点——次日晚上,他摸进了主人家中,杀死了睡梦中的他,并将他的尸体偷运了出来,把他扒了皮,让他穿上了武士曾经效忠他时所穿的的那副盔甲。接着,他在自家院子里燃起火堆,用家人的尸体做燃料,去炙烤那盔甲,直至把它烧得发黑,发红,发亮……在他主人的家丁们发觉并要闯进他的家时,武士义无反顾地扑进了火堆之中,化为了那最后一点燃料,最终,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的一切…………这副盔甲就是这么来的,当然只是民间相传。不过您应该知道——哈,我在说什么呢?你肯定不知道那武士家的遗址,也就是这副盔甲的出土地在哪儿。”
布鲁克牙齿夸张地打着颤,他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般的恐惧,竹山夫人脸上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那个地方——就在K1森林!”
此话一出,布鲁克林浑身一震,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而走廊上那套铠甲的寒光和竹山夫人的目光是那样猩红,仿佛要将他融化在原地——他实在受不了了,一向稳重的他此时近乎崩溃。他站起身来,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冲出了玄关,冲出了庭院。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狂笑的声音,脑海中浮现了竹山夫人那张因大笑而扭曲狰狞的脸,他几乎要昏厥过去。用尽了他年迈躯体的最后一丝体力,他冲出前门,跪趴在街道上。
“别墅里闹鬼了吗,博士。”4名身着黑衣全副武装的白人男子从街道一侧出现,径直走向庭院。
“您可真是……狼狈啊,不过,别墅里是人是鬼,等会儿都得烧成灰烬了。”说话的那名金发男子手持军用喷火枪,其余三人则装备步枪。
“拉姆,风向怎样?”金发男转身询问身旁观看风速仪的队友。
“基本无风,无反向集火危险。”
“那我可开火了!”
只听一声扳机的闷响,漆黑的夜空顿时被火光划破,火枪枪口处喷着长长的火舌,释放着炽热的热浪,向别墅的庭院里翻涌。
庭院中的草木被点燃,火势很快又引向住宅,四周顿时亮如白昼。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浓烟。
布鲁克林缓缓站起身。他凝望着火光,眼神像是在回味一场噩梦。
“赶快完工!”金发男长舒一口气,像其余两人做了个手势。那两人便上前一步,从怀中各掏出一枚白磷燃烧弹,以标准的棒球投手姿势掷了出去。接着在两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后,火焰便在屋内低沉地怒吼。
“这女人够坚强的啊,哼都不哼一声。”金发男一脸诧异的盯着别墅,“拉姆,你端枪瞄着点,她如果从火里冲出来,你立马毙了她。”
布鲁克林的内心又忐忑起来,他不想再看见竹山夫人了,尤其是不想看到她的惨状,他害怕下一秒她的尖叫声就会撕裂他的耳膜,她那被火焰吞噬殆尽的身体就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但庭院里只有火光和漫天的火花。

“我看怕是活不成了……收工吧,我快热死了。”金发男招呼几名黑衣人掉头离场,布鲁克林依然矗立在原地。
“您也快走吧博士,等会儿兜底的人就要来收拾这了,您应该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
见布鲁克林没回答,几名黑衣人也不再等他,转身向道路尽头走去。
“这回是什么理由呢……”布鲁克林发出了虚弱的提问。
“怎么?”
“是烟头未熄灭还是煤气泄漏?”
“哈,您问这个啊……谁知道呢?我们也决定不了,是吧?”
布鲁克林将手中的纸本奋力掷向火焰之中,伴随着噼啪作响的声音,他也转过了身子,“是啊……我们可管不了……”他加快了步伐,跟上了他们。
……
……
几人身后的火焰之中,黑色的轮廓映射出了猩红的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