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总部南塔24楼·科研中心
一串轻快的脚步笔直穿过科研中心的大厅,在大厅犯困的值班人员立马精神了。
“你是……”
“我来找我父亲——叶月浣知。”
值班人员愣了一下,随后伸出手指指向一侧的休息室。
“你爸你哥都在那儿。”
女孩比出一个ok手势,踱步走到门前。
她伸出纤细的左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请进。”房间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女孩像是没听到,故意耐着性子不开门,实则心里暗自发笑。
“请进?”对方加大音量的声音里显得有些疑惑。女孩绷不住似地捂着嘴,就是不出声。
“什么人啊?严忌,你去看看。”
当房间内的脚步声渐渐逼进门口时,女孩刷的一下打开了门。
“Ciao!当当当当!老爸!严忌哥!凌哥!是我,惊不惊喜!?”
三人脸上显然没有惊喜的表情——倒不如说是惊吓,特别是来上前开门的叶月严忌(Hazuki Genki),他差点被吓得瘫在了地上。而身后的叶月浣知(Hazuki Kanji)正和他的次子叶月凌(Hazuki Ryou)下着国际象棋,此时的棋盘已经翻落在了地上……
“诶,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哦,看到我回来不应该高兴吗?”
叶月严忌后知后觉地凑到女孩跟前。
“所言极是啊,我们的小蓉奈这么水灵灵地回来,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呢!来,亲爱的妹妹,给你一个来自兄长的久违拥抱。”说着,他开玩笑般地张开了双臂。
叶月蓉奈(Hazuki Eina)满脸嫌弃的推开了严忌,一屁股坐在了叶月凌的旁边,随手端起他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随后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蓉奈,怎么这回没跟我说就回来了?”叶月浣知亲切的问。
“不欢迎我?哭哭……”
“那倒不是,只是,你得提前说一声吧,这么唐突的回来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好呢。”
“我都快18岁了,有些事我自己能应对了哟?”
“这事不一样……”
“我不管!你们这帮冷血动物居然对待家人都那么冷漠。”说着,她又端起咖啡想强撑着再喝一口,叶月凌一把将杯子夺了过来。
“所以,意大利那边是放假了?”凌问她。
“没错哦,从9月初就开始放了,估计要放到10月底呢,不过,像我这种vvvip的超~稀有年轻高材生,想放多少天假,想去哪里都随我便喽。”一语完毕,蓉奈坏笑了几下,“不会有人还在死命工作吧?”
她一脸得意,凌则是一脸欲哭无泪,他把头扭了过去,时不时瞄着叶月浣知。
叶月浣知白了他一眼,随后将头转向蓉奈。
“这回不打算走了,要留在这里?”他手里把玩着国际象棋的王后。
“我是这么想的呢,但如果这里生活得一点都没意思,或者你们一直冷落我,我就回米兰了。”
“……行李呢?”
“在第一层的门厅。”
“行吧,我先给你订酒店。”叶月浣知掏出了手机。
“等一下!”蓉奈急忙制止,“我不要住酒店哦。”
“为什么?怕我给你订的不上档次吗?”
“哪里,我只是觉得很没人情味诶,为什么跟家人团聚要住酒店啊?”
“…………那你想怎么办?”
“我要住家里,我的房间应该还在吧?”
“别开玩笑,总部离我们家可得有一个小时的路啊,来来回回你能撑得住吗?”
“啊?这么远?我的天……你们这几年工作上下班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呃,我们只有节假日期间才回家住啊。”严忌在一旁回答。
“那你们平时住哪?别告诉我也住酒店哦。”
“我们住在总部,总部有工作人员宿舍。老爸,你凌哥还有我住的都是高级单间哦。”
“哇塞!好高级的样子,要不……我也住这算了?”
“哼哼,你想想就好。”叶月浣知不假思索地说,“南塔这边独立房间确实是一间都没有了,北塔那边大致也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就算他们有也很难跟他们去沟通……”
“明明都是总部的人,都在同一个基地,为什么会有沟通障碍?”
叶月浣知摊了摊手拒绝回答。蓉奈双手蒙住脸,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哎,”严忌突然想到了什么,“凌,我们上周值日检查住宿名单的时候,公共区是不是有一个商务双床房只住了一个人?”
凌看了一眼天花板,“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那我觉得,蓉奈可以尝试跟人家合租一间嘛,那个房间超级大,只不过在两塔中间的公共区离科研中心有些远而已,你每天过来就当锻炼身体了。”
容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眼睛闪闪发亮(身体周围也在闪闪发亮,嗯,没错)
“好主意啊,刚好我的寝室社交能力如此优秀,现在就是跟新室友相互结交的最佳时期啊!”整个南塔科研中心的休息室陷入了蓉奈的“光之领域”(确信)
“可、可是,”凌咽了口唾沫,“如果那个室友是男的怎么办?”
“男的?”蓉奈被问住了,“嘶……这的确是个问题啊~”她的光芒暂时收敛了一点。
在她沉思了小一阵后,立马抛下了犹豫不决,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男的就男的吧,本小姐的自卫和防狼手段同样优秀!而且,我相信像总部这样正义的地方,里面的人也是正义凛然的守法公民!”她坚定的竖出一个大拇指,满脸的信誓旦旦(光芒再次闪烁,充满整个室内)
“老爸,您认为呢?”蓉奈问他的父亲。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认为?”
“那好,拜托你了哦。”她眨巴眨巴眼睛。
“我会通知工作人员帮你把行李搬过去的,事先说好,后面出现什么事可不要来找我,你快18岁了,有些事你自己能应对了哟?”叶月浣知学着蓉奈的语气。
“好好好好……”
“好就行,呃,那个,我跟凌要继续干活了,让你严忌哥带你在总部随便参观一下吧,严忌,她交给你了。”
“OK。”严忌站起身来,对着蓉奈用大拇指指了指门外。
“哥哥带你走?”
蓉奈鼓了鼓腮帮。
“走喽。”
身后的凌嗓子里溢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
……
……
银伊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楼的酒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想来这儿,不过想了想,相比在房间里待一个下午,来这儿喝一杯貌似更加能消磨时间。
酒吧名叫“饵岛”,相当之大,占地约220坪(≈700㎡),除去内部包厢大概100座。店面坐落在总部一层的公共区,是专门为组织人员设立的,设施内所有娱乐项目均为免费,是旧时人员们聚会派对的必来之地。
银伊走进门,是熟悉的酒香。
但吧内却空无一人,没到晚上霓虹氛围灯也没有打开,店内红木色的欧式风格装修更加被衬托的过时了。
“天呐,真冷清啊……”银伊不禁感叹。
“——冷清?是这样的。”吧台上突然出现一个脑袋,毫无疑问是店面负责人,远目先生,银伊印象里一个极具穿衣风格的幽默大叔。
“就您一个人在店里?”
“如你所见,就只有我,”远目往上拽了拽他那件鲜艳到使人视觉疲劳的彩色T-shirt,“来这打下手的几个同事们手头好像都很忙,最近也没什么客流量,我就索性让他们回去各忙各的了。”
“怪不得……”
“你是不是也忙得发闷啊?不然怎么想着百忙中到我这儿来?”
“其实也没有,只是单纯想过来。”银伊尴尬地笑了笑。
“这样吗……喝什么?老样子?”
“可以,老样子好了。”
银伊做到了吧台前。他常喝的是大阪总部的特调鸡尾酒,名为“感电”,是一种由胡椒和高度白酒调制的重口味酒品,喝下之后会使人浑身一颤,故而得名。
远目先生拿出调酒瓶,一套熟练的动作下来,瓶子中的液体缓缓倒入银伊面前的小高脚杯。
“多谢。”银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顿时感到浑身酥麻舒爽,他重重叹了口气。
“哀声很大嘛,”远目先生边擦拭着吧台边笑道,“话说,你们北塔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呀,平时来店里帮忙的那几个小伙子本来每天都无所事事的,现在全都脱不开身啊。”
“这你得问松宫博士了,那个老家伙抽风了,要让我们把以前做过的实验重新做一遍,又要把什么什么资料翻新一遍——总之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谁知道他哪来的热情,不过也有可能是总部指示的。”
“这些人总是紧绷着神经啊。”
“是啊,估计他们都被那段日子吓傻了,现在还在自己吓自己,可苦的就是我们现在这帮年轻人了。”
“哎,你可别这么说,”远目放下杯子,“你也经历过那段日子吧?”
“算是吧,可是我……当时还太小,没有什么记忆,要论唯一记住的,可能就是痛苦罢了……”银伊目光空洞,一副茫然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哈,聊点开心的——”
“不,远目先生。”银伊打断了他。“其实我一直想让你告诉我,那段日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你是以长者的姿态完整经历过那段日子的人。”银伊露出期待的眼神。
“这……怎么跟你说呢……我在这儿已经工作了15年了,也算是看着你们这一代长大的——要谈那段时期,我虽然没有从事过战斗,也没执行过任务,但那些与恐怖打过交道的人都曾在这个酒吧里喝过我调的酒,都曾与我有过交集,总而言之,我能从他们的神情与眼睛中得知,他们所面对的是一种让人不敢回想,难以启齿的噩梦。”远目盯着天花板回答。
“果然,你们大人说得都是那么吓人。”银伊平静地又喝了一口酒。
“哈,历史就是这么残酷的,不过呢,我还想说些别的。”
“别的吗……”
“算是真心话吧……那段日子啊,显然不值得被回忆和赞颂,恐怖混乱充斥着我们的生活,大家每天活得都提心吊胆,但,我认为那个时候收获的欢乐才是最真挚的,所看见的美好也是最唯美的,就拿这个酒吧为例,当人们欢聚在这里时,所有的恐惧与忧愁都会消散,渺小的我们会庆祝自己的苟且偷生,庆祝我们在提心吊胆中又度过了一天……我们看不见希望又能怎样呢,还是要在绝境中继续前行下去啊,哭也好,笑也好,那时的人们比现在更能感受生活和我们存在的本质。”远目的眼睛熠熠生辉。
“是不是说的有些不着边?抱歉啊,大叔今天莫名其妙的,明明都说不跟你谈那些事儿了,结果讲的自我感动了,哈。”
“不不不,远目大叔,你讲得超震撼的。”
“真的假的哈……好了好了,别再去想这些事了,也别再去怪松宫那家伙了,你只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日子是难能可贵的就行了,珍惜当下,这是时代主题啊。”
“大叔说的好,现在的日子是我父母那些人用命换的。”
“银伊你——”
“哈哈,大叔,早没事了,我已经对这种悲痛免疫了,如你说的,再苦再痛我也要向前看,不是吗?如果连家人的死都接受不了,我怎么可能成为像我父母那样的英雄。”
“天哪,银伊……不,羽枫,你真的成长太多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十几年前还是个被爸爸带到这来到处捣乱的小屁孩。”
银伊咧嘴笑了一阵,同时,他看到了杯子上映射着的他的眼睛,那双与他的父亲——羽枫涧一样有神的瞳孔。
“孩子,”远目慈祥的将手搭在银伊的肩上,“无论组织要做出什么决定,将来又会发展成什么样,只要我们在这工作,在这生活,那些尘封的恐怖依然是无法避免的话题——包括你的痛苦在内,但不要感到迷茫,因为我们所有人都能体会你的悲伤,特别是松宫他……”
“我清楚。”银伊凝望着手中的杯子。
“所以啊,羽枫,千万不要感觉到自己在孤军奋战,大家都在跟你一起面对呢,整个组织都是你的家,所有人都是你的家人。”
“……谢谢你,大叔。”银伊感到暖流在心中涌动。
“喝完了吗?”
“喝完了,再来一杯!”
“你小子可别喝醉了。”
“说的也是哦,给我换成柠檬汁吧,我还不想那么早离开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