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忌和蓉奈走在中央公共区的大堂里。
蓉奈被这庞大的规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睛像是马达般的不断扫视着周围。
厅堂四壁的底部和天花板都是透明的玻璃,堂顶上方悬挂着的360度全息环形显示屏呈现着今日的时间,天气以及总部各种建筑的情形,广播里还不断传来甜美的女声:
“各位,现在是下午4点,距离常规歇工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大家再加把劲……”
大堂内没有什么人,声音显得格外空灵。
站在这里,任何人都会心生质疑:这真的是这个时代的建筑吗?
“不愧是总部啊,基地好气派呢。”蓉奈感叹。
“那还用讲,比米兰的基地好多了吧,你们那个中世纪教堂风实在是太落伍了。”严忌神气地双手插兜。
“又踩一捧一,我还没说你们这儿容易迷路呢,楼层之间结构跟迷宫似的。”蓉奈露出了鄙夷的眼神。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来时肯定迷路了。”
“……也不能全怪我吧?毕竟我14年没来过这儿了。”
蓉奈透过落地窗观望着窗外的设施。
“14年后再来看,貌似我选择回来是对的哟。”
“怎么,看到什么开心的了?”
“你看嘛,”蓉奈指向窗外,“喷泉,花园,泳池……什么都有,简直像星级酒店啊,小时候可不记得这里这么有意思啊。”
“这些设施都是近几年才有的,你当然不会有印象。”
“唉,我可真苦命。”蓉奈捋了捋脑后的高马尾,“哥,其实有时候你不用羡慕我的,你们在这儿生活不是也很愉快嘛。”
“……我看不见得吧,而且你哥从来没有羡慕过你哦。”严忌将身子背过去,凝视着大堂外的喷泉。
“在这里生活工作,还是要看你身份的。如果只是普通的学员与入职工作者,这样清闲的生活应该是挺自在的吧,可对于我来说嘛——你也知道你哥是干啥的。”
“当然喽,我们的专项队大队长!”蓉奈假惺惺地恭维道,但严忌不管这些,他满意地咂了一下嘴。
“没错啊,你哥身为小队的队长,期待过的可不是这种生活——我是一名战士,顾名思义,就是要战斗嘛……可现在你看啊,自打我入队就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任务,一直都是日复一日的演练和模拟,连协助武警反恐治安有时都成奢求了……战斗才应当是我们这些人生活的主旋律啊,再多的娱乐设施也只是修饰,它们是无法弥补我们内心的那份空虚与烦闷的……有时我也会想,我们的英雄前辈们,他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是被恐惧同化,还是在那之中找到自我……”
“这样看……老哥,你生活的确挺悲惨的,不过你居然能讲出这么有深度的话,这点令我刮目相看。”
“什么嘛,你哥是没你有文化,但我比你多活一年啊,我可多了一年的人生历程呢。当然,我也无法否认是不是比你多无所事事了一年。”
“无所事事又怎么了?”蓉奈突然凝视严忌的眼睛,“一直无所事事不才是最好的吗?”
“嗯?”严忌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样的日子是大家所期盼的呀,你可不要盼望一些其他的东西。虽然你我的记忆很模糊,但往日人们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我们无权忽视。”
“啊啊,对,太对了,其实我是想这样一直‘悲惨’下去的。”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嘿嘿大笑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大堂中一个挂满像是展画一样东西的角落。
“哟,我们走到胶片角了,你随便看看吧。”
“米兰也有摆放照片的角落,但没有你们这种那么夸张欸。”蓉奈两眼放光。
每副相框都有金边包裹,大大小小的挂画和照片将墙壁镀上了金色。
“哎,这一幅……”蓉奈注意到了墙壁最高处那幅巨大的挂画。
这是幅栩栩如生的写实风油画,画中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夫人有着高高的鼻子,而先生则有一对有神的眼睛。他们相互搂在一起,朝大家甜蜜地微笑。
“这幅画好大,还挂在最高处,有什么寓意吗?”蓉奈不解地摸了摸下巴。
“老妹,你傻了啊?”严忌一脸难以置信。
“为什么骂我……”
“ 你还好意思讲,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上面的人哦。”
“啊,我要认识吗?”
“‘终哨日’啊!”
“‘终哨日’?”
蓉奈费尽心思地抓着头皮,半晌,她恍然大悟。
“莫非……是羽枫夫妇?”
“没错啊,我的笨蛋妹妹,连英雄都不认识了?意大利那边是从来不普及英雄知识的吗?”
蓉奈不太服气,“好啦好啦,我只是一时半会儿失忆了而已……呼,既然是烈士,挂这里就情有可原了。”
他们沿着相框继续走,一幅占据了半面墙壁的巨型相片映入眼帘。
“这是全家福?有意思诶。”
“要这么理解也行,这是今年年初刚拍的。”
“好夸张的规模……这得有好几千人了吧。”
画面是所有总部成员的大合照(总部载员约3000人左右),人群庞大但井井有序,坐在人群正中间前面的那位威严的老男人,毫无疑问是总部部长,也是大阪基地负责人——三浦乡下,而他正后方却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墙,将人群分成了两部分。
“这群人中间空着,是在区分什么吗?”蓉奈问。
“啊,右边的是南塔人员,左边则是北塔……”
“莫名其妙,我很想吐槽这点,明明都是一个总部一个基地的,还要分什么南北啊。”蓉奈说着抬起了头,透过玻璃天花板观望着耸立着的两座塔楼。
“谁知道呢,没人能说清楚具体恩怨,可能搞个对立能促进双方科研竞争吧,不过我又不是科研人员……”严忌耸了耸肩。
蓉奈朝他翻了个白眼便接着看起全家福来。
她在南塔人群中找啊找,可算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们,其中不免还有一些她好久未见的熟悉面孔,可惜已经叫不出名字来了。
她又将目光转向北塔。嗯,果然北塔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哎,等等, 这个少年……她貌似有点印象。
“怎么?你认识这人?”严忌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蓉奈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我来时见到过他,当时我迷路走到北塔的科研中心了,是他给我指的路来找你们的。”
“原来如此……其实嘛,你应该认识他的。”
听到严忌这么云里雾里的话,蓉奈顿感气上心头。
“拜托……老哥?我可是四岁起就不在这了诶,今后我见到小时候的朋友都要抓破头皮想名字,你现在却说我应该认识一个陌生人?请问你们平时来意大利看我会跟我谈论起日本方面的人和事吗?你们根本不会!”
严忌深知自己不占理了。
“好好,我们的错,那我直接告诉你吧——这小子叫羽枫银伊。”
“羽枫……”从气头上脱离的蓉奈瞪大了双眼,“难道……”
“是的,是羽枫夫妇的儿子。”
“……居然是这样的大人物……真是深藏不露。”
“确实深藏不露,”严忌半闭着眼睛,略带鄙视的神情,“虽然我不想对烈士家属作什么评价,但我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半吊子啊……有幸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怎么说呢……英雄两字跟他不沾边!”
“这很正常啊,他是孤儿,痛苦的童年造就了他现在遇事不决的性格,轻小说里一般都是这么塑造角色的……”
“也许吧,他跟你哥我算是同龄,羽枫夫妇牺牲时他大抵只有三四岁,不过事出之后就被松宫教授接手收养了。”
“松宫教授吗?他是北塔科研中心的负责人吧?”
“没错,就是他。”严忌说着指了指照片中站在银伊旁边的那个端庄稳重的戴着眼镜的男人。
蓉奈依稀记得儿时见过这副面孔,记忆逐渐开始恢复起来。
“老爸和松宫教授算是羽枫夫妇生前最好的朋友了,” 严忌凝望着照片。“记得老爸跟我讲过,在羽枫夫妇牺牲后他本来是想收养他们唯一的孩子的——也就是这家伙……但是,呃,我是想说——好在,松宫教授的态度更加强势,甚至为了这事儿快要跟老爸决裂了,所以最后老爸就妥协了……现在来看嘛,我们得感谢松宫教授当时的坚定,不然我就会多一个愣头青弟弟,我们的小蓉奈也得管半吊子叫哥哥了哈哈。”严忌大笑了一阵,把蓉奈吓了一大跳。
“唉,在羽枫夫妇牺牲——也就是世界恢复正常之后,南塔北塔才逐渐对立起来,老爸和松宫教授的关系逐渐恶化,最后由朋友转变为对手了……咳咳,其实我觉得啊,事情没必要那么戏剧化,都怪总部基地的这帮傻子科学家们,像是在演电视剧一样非要丰富一下生活,可能刻意搞个对立能——”
“打住,老哥。”蓉奈显得很疲惫,“其实你可以不用说话了哦?”
“好,我闭嘴我闭嘴……”严忌自讨无趣。
蓉奈理了理自己的刘海,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柔顺的高马尾辫上,她像猫一样舒展着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整个人散发着美少女独属的光芒。
“呵,五个月没见,我们家蓉奈好像又变漂亮了呢,啧啧啧。”
“怎么?”蓉奈转过身,歪着头看着严忌,“兄长大人看着妹妹起反应了?”语出惊人,蓉奈恶笑着看向严忌的下半身。
“有病!”严忌走上前使劲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险些给蓉奈眼泪刮出来。
“别调戏你老哥了,到饭点了,我请你去中央食堂吃顿饭,今天好像特供大阪烧来着……吃完饭我就带你去你房间。”
……
……
……
银伊摊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柠檬味的嗝。拿起手机一看时间:7:30了,已然过了饭点,不过好在柠檬汁已经将他灌饱了,他只是感到无聊透顶。
头顶奢华的艺术吊灯散发出使人昏昏欲睡的暖光,完蛋,这样躺着怕不是要睡着,这么早睡不是消磨时间吗?抱着这样的想法,银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唰地一下站了起来。
可是——能干什么呢?一种空旷感席卷银伊全身,他环顾着这个他前些日子刚入住的地方。
房间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太豪华了,整个房间大概有40榻,可以看出来,房间的设计者想搞点艺术性的风格,但奢侈的气息还是从古木色的壁纸和一应俱全的高档家具中透出,住在这里像是在当总统一样,不过最让银伊感到无所适从的是这个房间的类型——居然是双床房。
他看向对面那张粉金色的大床,脑子里冒出一股新奇的想法:
今晚要不要换张床睡?(他一般睡在那张靠北的白金色床上),生活都那么乏味了,说不定改变一些小习惯会给人新的体验呢……空调也调低两度,灯光也要换一个,换成粉色——是不是太暧昧了?不管了,反正房间就我一个人住,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大功告成,银伊兴致勃勃走到房间的卫生间前,还没洗漱的他已经开始幻想明天工作定会有质的飞跃。
刚摸到卫生间的门把,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袭来,貌似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房间隔音不算太好啊)
奇了怪了,整个区域就银伊一个住户,也不会有人顺路,谁会来这儿呢?银伊快步走到门前聆听着——不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就是朝这来的。
他顿时有个糟糕的念头,莫非是他今天工作表现太差,松宫要当面来找他谈心?不能吧?不至于直接杀到房间里来吧……冷汗在银伊额头上出现。
脚步声已经在门口不远了,仔细听,好像还夹杂着滚轮的声音,貌似还不止一个人——这是搞哪出?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男声,这声音银伊立马认出来了。
“这帮蠢蛋,气死我了,老爸都跟他们说了行李放房间,偏要少走那两步路放前台,态度也太恶劣了……不过啊,你这行李箱到底装什么了?这么沉。”
“衣服哦,还有我的笔记本电脑,工作资料之类的私人物品。”一个更加熟悉的女声说道,“对了,那个室友应该在里面吧,你知道那人男是女,叫什么吗?”
“不知道,我查了名单,没有署名,不过好像也是最近搬进来的。”
“啊啊,算了,由我来交涉,老哥,你旁边站好,我先敲门——”
“敲个鸟,都拿到授权了还敲什么,手机扫一下直接进。”
“你滚呐,这种时候,初来乍到的一方要放低身段,友好一些,敲门是必须的。”
“行行,你敲……”
“我敲——”
银伊打开了门。
“请问?你们两个有何贵干?”
“耶?!”严忌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蓉奈也像是一只受惊的猫一样浑身一颤。
“羽枫,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在这儿?”严忌质问。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吧?”
“莫非……住在这儿的是你?”
“嗯,为什么不能??这可是公共区诶,我拿到授权了。”
“你这算浪费公共资源,北塔给你的豪华单间呢?怎么把你赶这来?”
“我房间的床塌了而已,临时住这儿不行吗?”
“哈!床塌了,你可算暴露了自己的生活习性了,是跟哪个bitch用力过猛了吗?”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
双方剑拔弩张,怒目圆睁地对视着。蓉奈在一旁有些无语。
银伊避开严忌的目光,看到了蓉奈身旁半人高的行李箱。
“怎么,谁也要拎包入住?你还是她?”
蓉奈刚想说话,严忌却先她一步张了嘴。
“我!我要搬这来,有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不过原因呢?别告诉我你的床也塌了。”
严忌顿时词穷了,只能一时咬牙切齿。
“看不出来,你这大猩猩还挺有少女心,行李箱都是粉色的呢。”银伊乘胜追击。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屋里灯光不也调成粉色的吗?”严忌直指屋内。
坏了,大意了。银伊尴尬地回头看着吊灯,后悔万分。
“我……我这是陶冶情操,你不一样,你是闷骚……”
银伊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请问,”蓉奈有气无力地喊道,“我可以说话了吗?”
两人将目光转向她。
“要住进这里的是我……”她重重吐了口气。
银伊面不改色——这种情况用屁股想都知道究竟是谁要住进来。
“喂喂喂,我可不会放心你跟这种人睡一间房的,小心他半夜……”严忌赶忙在一旁劝阻。
“那是你会做的事!别强加在我身上!”银伊忍不住再次骂道。
“你给我闭嘴!——老妹,实在不行你先去我房间睡,我先跟这家伙僵持一晚上。”
“真恶心,谁要跟你这野生狒狒待一晚上?我宁愿在动物园里打地铺——”
“那你就去呗,谁拦你了?”
好不容易平息的两人又喋喋不休起来,场面不亚于幼稚园小朋友对骂。
“你们两个——都闭嘴!”
蓉奈终于爆发了。
两人不再作声。
“唉,”她貌似真的累了,“老哥,我真不想管这么多了,先暂时这样吧……至于你——羽枫银伊,现在我只能相信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所以,请你友善一些,拜托了。”蓉奈朝他鞠了一躬,银伊感到自己的脸如火烤般炙热。
严忌一脸难以置信,蓉奈从他手上拿过行李箱。
“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是的,哥,我累了,你也早点睡吧。”
严忌欲言又止,最后只得露出一副“不管你了”的表情。
“晚安!”他迈出步子朝走廊远处走去,转身前还不忘向银伊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
现在房间里只剩两个人了,银伊还在原地发愣,蓉奈则是关上了门,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一股洗发水的清香飘进他的鼻腔,迫使他清醒过来。
她是觉得我默认允许合住了吗?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表示呢?不过,客观看待目前情况——如果是漫画里的话,我无论如何都是占便宜的一方,而且女方还是这样的稀有女主,这算是好运吧?……银伊内心思绪万千。
“真是缘分啊。”蓉奈异常平静的说。
“嗯,是啊。”银伊的声音有些颤抖
房间的确如严忌所说那般豪华,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左边那张白色的床乱糟糟的,右边那张粉色的倒还算整洁)
“请问,你想让我睡哪张床?”
“呃,我不是房东,不会那么蛮横的……很明显——你睡那张粉色的,因为那张床我没睡过。”银伊对自己的回答很是满意。
蓉奈听闻便动身走向那张粉色的床。
很好,银伊心想,已经可以正常对话了,剧情推进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呢。他坐回了自己的床上,砰砰的心跳声在他体内回荡——果然,还是无法做到像漫画男主那样发自内心的不经在意的样子啊,他掏出了手机,随意点开了一个热门游戏来掩饰自己的躁动。
蓉奈打开了行李箱,翻找着些什么。半晌后,她失望的抬起了头。
“再次请问……”她好像有点羞于开口,“这里有女士睡衣吗?我把我的睡衣落到米兰了……”
“呃,啊,大概有吧。我床头柜里有一件男款的睡衣,那想必你床头柜里的应该就是女款了。”银伊丢脸自己用了那么多拟声词——但,等等,话题开始向关键处发展了吗?主动权好像在自己手里啊!
蓉奈打开床头柜下层,里面果不其然有一套丝绸质地的粉白色睡衣,是那种一体式款的,带有束腰带,跟日式浴袍大差不差——穿这种衣服,怕不是要……
蓉奈双手摊开了睡衣,顿时眉头紧皱。她一边打量着睡衣,时不时又斜着眼睛看向银伊。
银伊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虽内心有些不解,但看出了她需要帮助,大脑中紧急的组织着应付这个场景的语言……不过很显然,他没有丝毫经验,脑中如一团乱麻——
“怎,怎么,不会穿睡衣吗?”
话一出口,银伊便后悔了……尼玛自己怎么能问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啊?”蓉奈肉眼可见的变慌乱了,“不,不是哦,我不需要你帮我穿的。”
“不不不不!我没有想帮你穿睡衣的意思!我!我的意思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情吗?”银伊大喘了几口气。
蓉奈也在试图让自己恢复冷静。
“呼……我想暂时不用了,我今天太累了,下了飞机就没休息过……我现在只想睡觉,行李和洗漱间的事儿你明天再向我交代吧。”
“哦、哦,好……”
“所以,我现在要换睡衣,你能……转过身去吗?”
“啊,啊?哦哦,好的。”
银伊像是刚学会说话一样,急忙在床上转了个身。
他尽量摆出镇定自若的姿态,实则内心已经到达了欣喜若狂的边界,脑中又刮起了一阵风暴:
“真的假的,与我共处一室的女孩就在我身后换衣服!简直就是漫画里才能出现的场景!可是她明明可以去洗漱间换的啊……莫非,这是暗示,是机会?既然她刚才能叫出我的名字,想必已经了解过我的身世了,难道是对英雄子嗣的崇敬从而演变成恋慕?是这样的吗……”
银伊内心感动不已。
“诶诶诶!不能高兴太早,智者思考问题需要两面性……我得往坏处想想啊,比如,叶月严忌在此之前有没有向她说过些什么谣言?好吧,这是毋庸置疑的,那只大嘴狒狒肯定听信了很多有关我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还要在他妹妹面前添油加醋一番,那家伙会怎么说呢?捏造我生活**?歪曲我性取向?——性取向?!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女孩在我面前如此大胆是因为听信了他哥的话从而没有把我当男的看吗?可恶啊,该死的狒狒!”
叶月严忌那副得意的嘴脸在银伊脑海中显现,银伊想把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啪嗒”,一声布料掉落在房间毛地毯的声音在银伊身后响起,顿时,银伊脑中怒气和感动的风暴都被欲火和羞耻感替代,他感到有一团火焰在小腹燃烧。
“好了吗?”银伊试探性地问道,蓉奈没有作声,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
只见蓉奈在摆弄她腰间的束带,她貌似系不好,睡衣领口还搭落在肩膀下,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银伊的目光——
“没好!转过去!”蓉奈的脸立马变得通红,手上一顿忙乱,但束腰非但没系好, 领口反而直接滑到了腰间,她急忙一把扯住领子,匆匆背过身。
“对对对不起!我以为你好了的!”银伊重新把头转了回来,故意用手指在手机上敲出很大声音,装作全神贯注打游戏的样子(实际上他已经死了5次了,现在又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死亡复活时间)
“看来还是把我当男的了……”银伊在羞涩中暗自庆幸。
蓉奈此时终于将束腰系好了,在确认衣服不会再滑落后,她方才转过身。
“好了……”她声音发颤,脸依然很烫。银伊缓缓转过来,不过还是低着头凝视着手机,似乎他的死亡等待界面上有什么惊天的内容。见到这一幕,蓉奈莫名想笑,好像自己是老师在教训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她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严肃的态度。
“你看见什么了吗?”
银伊乖乖点了点头。
“胸部……一半,但没有看到关键部位……”
“什么?”蓉奈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诚实,她张了张嘴……到底该不该发火呢?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
半晌后,蓉奈确定了想法——算了吧,毕竟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过于霸道比较好,况且对方态度还是很诚恳的。这么想着,她掀开了被子,钻进了被窝。嗯,床比她想象中的要舒适些。
银伊坐着有些不知所措,蓉奈突然又从床上直起身子,眯着眼睛,努着嘴,摆出郑重其事的样子。
“就当入室福利了。”说完这句话,她重重倒了下去。
可银伊就得花时间消化这几个字了——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尴尬还可以这样化解!不愧是稀有级别的女主啊,为人处事尽显主角风范……
“哎哎!能先别睡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银伊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蓉奈呢喃了几声,似乎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银伊也不知道她睁没睁眼。
“你在问……我的名字吗?”
“没错,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
“你的名字是?”
“是……”
“拜托!叶月小姐!我知道你很累,但请你赶快,我没兴趣和你致敬某个名场面……”
“啊哈……”床上的蓉奈笑了几声。
“我的名字是——蓉奈,芙蓉的蓉,神奈川的奈…… ”
“好的,我清楚了……”虽然话这么说,但银伊好像忘了芙蓉的蓉的日文汉字怎么写……
“真是个好名字呢。”
“谢谢……其实你的名字也很好啊……银伊,是吗?”
“是的,同样感谢你。”
“所以……能关下灯吗?我真的好困哦……”
“哦,好……”
银伊按下了床头的开关,粉色的灯光熄灭了,不过今晚的月亮格外明净,窗帘没有拉上,月光便直接温柔地洒进了房间。
银伊将目光放回手机,呀,游戏对局已经结束了吗?
好奇怪呢,游戏大厅邮箱怎么有那么多条语音消息,自己什么时候在这个游戏里这么受欢迎了?
他同时点开了几条:
“混蛋!是不是故意的!一局一个人不杀,还tm死九次!你拿屁股玩的吗?!”
“拜托,兄弟!我晋级战唉!”
“我奶奶玩的都比你好!举报了噢!”
“妈的,我%#$……”
……
我去……百家争鸣啊,银伊吓得立马关掉了手机,好在蓉奈没有被吵醒。
好吧,他也感到困了,连睡衣都没换,澡也没洗,他直接躺了下去,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视线还是很快就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