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暴雨倾盆。
正如网友所说的那般，手机信号完全断开。
好在柳清凝下载离线地图，也不至于找不到路。
接下来只要进入一定距离内，就可以用对讲机联系到网友。
“清凝姐，你身上和脚上有伤，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看着对方抢过自己手上的米袋，柳清凝露出无奈的表情。
“待会用塑料袋包起来，千万别弄湿。”
她前段时间因为一直淋雨，伤口都有些发炎的迹象。
好在少女用服药和外处理及时，才没让身体的情况恶化。
就像昨天在雨里骑行的后遗症，也是因为少女服药干预及时。
才没让本该演化成发烧的感冒，继而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
当然。
还得益于少女超乎常人的体质。
“放心，我细致的活计干不明白，粗活还是杠杠的！”
何沐阳的身板很高很壮，约摸着有一米八往上。
皮肤也是偏黑的那种，看起来就是经常运动的人。
应该就是最近饿上不少天，加上伤心的事情发生太多……
人才看起来比较憔悴瘦弱。
他本身的体质并不弱。
“你只睡三四个小时，精气神肯定不足。”
柳清凝怕他在遇到危险时犯浑，就不由开口多关心几句。
“你现在去床上躺会，我忙完叫你。”
“那不行，怎么能让女孩子干活，我在旁边干休息呢。”
何沐阳将米袋放到车子后备箱，转而就去搬另一样东西。
“再说，你万一丢下我自己跑怎么办？”
“无聊。”
“嘿嘿嘿。”
调侃的话落下，少女也开始清点起所需物品。
看如今这个天气状况，那些单薄的衣物已经没用了。
所以柳清凝便打包不少，秋冬季节穿的保暖衣物。
男生的衣物在女装店根本没有，所以待会只能去何沐阳家里拿。
吃的喝的尽量将其全部塞进车里，想着能一次性全部打包去避难所。
这也是网友那边的武警，对少女布置的软任务。
说明。
形势严峻。
“姐……水真的要带那么多吗。”
四桶水十几升的水，少说能喝上一个多月。
如今直接搬上车子，确实很占后备箱位置。
“我那边还有些吃的，空出点位置能多装点。”
“我们可以一天吃半顿维持生命，但水不可能一天不喝。”
看着对方将两桶水搬上车，柳清凝并没有做过多解释。
“那些带不走的水，你搬去最高层没？”
“我办事，你放心。”
“那就好，现在准备去。”
“好嘞。”
张丽家虽比常人看起来苦不少，却也有着一辆万把块的小车。
装东西的空间不大。
好在后座也能零散放不少，所需的东西基本都能带上。
两人利索打开门开出车子，锁上门后又驶向道路对头。
“衣服要拿厚的，保暖的，到时觉得热可以脱。”
“接下来的行程可能会涉水，衣服裤子尽量穿短的。”
“脚上不能因为贪图方便，就穿凉鞋这些东西。”
“水底的东西看不清，磕到或划伤后很容易造成行动不便。”
“我得守着车子，就不陪你上去了。”
“什么东西重要你也知道，那上我们就赶紧出发。”
柳清凝套着连体雨衣站在车旁，豆大的雨珠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风雨不断变向撩拨着衣缝，纤细腴润的玉腿格外晃眼诱人。
那柔弱而又细细叮嘱的模样，又活脱脱像个长辈一般。
美丽动人的同时，倒显得有几分啰嗦。
“知道了，我会赶紧下来的……”
何沐阳用低哑的话语回应，却背对着少女匆匆打开门进入房内。
许是平常很少有人唠叨他，现在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也正常。
“唉，果然是说太多了。”
柳清凝见状不由无奈摇头，但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毕竟。
自己小时候也和他一模一样，都不喜欢听大人唠那唠这的。
虽说站在屋檐下等着有些冷，但少女依旧没放松警惕。
何沐阳说过。
这边不止他一户人家，所以她得守着车子。
不久。
果不其然。
柳清凝没等到少年回来，就先看见远处有人撑伞涉水走来。
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踩着拖鞋拿着个空袋子走来。
“小妹，你们这是要走吧？”
很地道的东北口音。
“嗯，你有什么事。”
柳清凝故意用小臂挡开雨衣，素手搭在黑色的枪套上非常显眼。
警告意味，特别明显。
“哈哈哈，没啥事，我住隔壁的。”
“见你大老远赶来，想跟你问问外边的情况……”
中年人脸上明显露出畏惧，但依旧将袋子收起强装镇定。
也不知是蛋蛋后和老一辈人代沟大，还是他们天然的性子就是这样。
只要一和年轻人聊久些，询问的口吻马上带上指责和说教。
话里话外。
都是教训和为难少女的意思，以及……
要吃的。
但少女也不怒不恼，静静听着对方“打太极”。
最后。
还是那大叔先沉不住气。
“小妹，你就行行好，分我们一点吃的吧。”
“咱们一家五口人，分得的物资也就那一点，怎么够吃。”
“这样，我也不和你啰嗦了，这点钱你就拿去啊，好吧。”
递来两三百块没见少女收，那中年人就想伸手去抢钥匙。
“你家五口人没吃的，不会自己去找吗。”
柳清凝也不再给好脸色，解开枪套就直接用枪逼退对方。
“你想要吃的，当时为什么不帮张丽一家？”
“就算趁着大雨去找，少说也能去商店弄些，为什么非要盯着我不放。”
“我看你不是有枪吗……两只丧尸而已……你又不是不能解决……”
“谁能确定张丽她们有没有被咬……”
“所以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我凭什么分你。”
“你什么意思，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你在警察手里抢几把枪，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
“等警察同志收拾完那些怪物，就会把你们这些土匪抓起来。”
故意将声音放大引出其余住户，试图将矛盾扩散到所有人身上。
“你肯定是用枪，杀了张丽**俩！”
“现在又哄骗何沐阳这个孩子，想拿着食物远走高飞！”
“我今天就和你杠上，我就烂命一条！”
“到时警察同志回来，肯定会抓你进监狱。”
“啧。”
望着不远处窗边有打抱不平的话语，柳清凝不由蹙起眉头觉得棘手。
不得不说。
男人还是有点脑子的。
拿捏住她不敢先开枪的心理。
何沐阳很快就听到动静，赶紧提着大包小包放到车上。
但……
为时已晚。
四五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很快就围上车子。
手里，都拿着长长短短的武器。
“你现在乖乖把这些赃物交出来！然后把枪交给我们保管！”
义正言辞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哄骗性。
“到时警察来了，我们还能帮你说几句好话！”
“呸！你这泼皮王老五还好意思说！”
何沐阳举着短锄指着对方喊道。
“你平常什么为人我们能不知道吗，大家给评一评！”
“醉酒家暴，还出把那些风俗女人带回家，被发现还不知耻……”
少年列举一堆废话废事，还将先前的事情完全托出。
但那群邻居……
依旧没散开。
因为此时，已经不是是非对错的问题了。
“沐阳，你千万别被骗了。”
“那个女人说不定，本来就要杀掉你的……”
“你一个小孩懂什么，你确定她不会拿别人尸体骗你？”
“没被咬还能变丧尸？那我们怎么没变？”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引得何沐阳身心发寒。
他怎么也没想到……
先前对他有说有笑的邻居，在末日降临会变成这般模样。
“砰~”
嘹亮的枪响落下，宛若平地惊雷。
众人心跳皆是一颤。
柳清凝便将枪口压下，缓缓对准离自己最近，却又是最强壮的中年人。
“三。”
“二。”
“一……”
“砰~”
第二枪很快就落下，有人率先丢农具跑开。
接着众人化作鸟兽散去。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人就跑到掩体之后。
“躲的还挺快。”
看着男人连滚带爬的跑开，柳清凝缓缓收起手枪。
她放跑了男人。
“清凝姐……”
何沐阳看着那树木上的弹孔，心底也不由的发毛。
“先上车，不用锁门。”
“这地方，我们以后怎么样都不能回。”
随后。
车尾阵阵白气升起，车子便撵破水洼扬长而去。
许久。
浑身湿漉漉的何沐阳，在车内感受到些许温暖。
“清凝姐……”
“系好安全带。”
“额……好……”
柳清凝表情平淡没有回头，而是将视线一直放在车前。
“看清没，这些虚情假意。”
“我……我不知道……”
“我浪费两颗子，至少长点心记下吧。”
少女叹气。
“末世之下，人心自私且薄凉。”
“他们之前没出来帮你，以后更不可能出来帮你。”
“就算你占尽道理与事实，他们一口一口不相信……”
“你身上依旧是黑的。”
“就为一口能填饱肚子的饭，他们什么都能做出来。”
“我会……努力理解的……”
何沐阳抿唇看向少女，几番思绪辗转后还是决定开口。
“那你呢，清凝姐……”
“你为什么一直跟我说这么多，还教我这些……”
“先前我不跟你说了吗，我不想放弃作为人的底线，变成那些沦为欲望控制的野兽。”
“而且人是群居动物，这是自然的既定事实。”
“嘶，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没事，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后会明白的。”
柳清凝言至于此，不想继续再讲太多。
“怎么样，家里还剩什么。”
“唉。”
何沐阳微微叹口气，在后座翻找一会开口道。
“家里有一串水脚印，是从天台来的。”
“我收集在客厅的余粮，都被那群邻居偷走了。”
天地楼的楼顶都没有什么防护，最多搭个楼梯就能爬过楼去。
而那被风雨侵蚀得只剩锈蚀的大门，又怎能拦住经常干重活的中年人？
“我也早该想到的，贪心了。”
先前少女就注意到楼顶有人活动，早就对那些人有所防备。
只是没想到他们是……
去偷东西。
唉。
现在看来，他们什么都是串通好的。
路上。
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问题，但也有不少车子抛锚在路中间。
再加上这大雨的缘故，车速倒是提不上去。
好在很多路段稍微清理一下，或者换路绕行基本都能过去。
路上偶遇的丧尸根本不成气候，随意提点速它们就看不见一点影子。
至于些许剐蹭碰撞……
无伤大雅。
这十来公里的路，一下子走完小半。
“你懂得这附近的路吗，这边根本过不去。”
看着那巨大的十字路碰撞着百辆废车，柳清凝蹙眉看眼地图后就直接掉头。
“我原本是要计划沿着新文路，一直北上去扎兰大学的。”
“这里我已经绕过四五个路口，全都是堵的……”
这里算是市中心与快环的交汇处，末日降临时发生堵塞碰撞的概率极大。
若是再找不到过去的地方，他们也只能绕过几十公里的远路。
“我知道一条路，但有点冒险。”
何沐阳思虑一阵，而后缓缓开口。
“丧尸还非常非常多……”
“先去看看再说，说不定它们都去躲雨了。”
柳清凝当机立断直接调转车头，驶入人行道进入只能一车通过的小路。
弯弯绕绕的狭窄路段只有百余米这样，出来便可以见到路对头的部分商业街。
昔日闪烁的招牌此刻已然暗下，光鲜亮丽的霓虹此刻成片死寂。
店铺早已拉下卷帘门，将外界的险情隔绝在外。
无数零零散散的丧尸分布街道屋檐下，似是一个个待机的死亡机器一般。
天空暴雨依旧，渗人恐怖。
少年举着鲜红的消防斧奋力砸下，将固定住栅栏的锁链给硬生生劈断，便对着远处的汽车比个手势。
随着油门猛然一阵轰响，汽车便直接窜上人行道，接上少年就直接掠过人行街道。
留下些许反应灵敏的丧尸，在后边追逐鲜红的尾灯。
“把消防斧给我，这里丧尸少，我们弄点必需品。”
“好！”
将消防斧递给少女，何沐阳将紧张咽下心口。
这是他……
第一次战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