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早，起得自然早。
阴云密布的天色蒙蒙亮那会，少女便在被窝中软软的伸个懒腰。
点亮蜡烛。
给阴冷潮湿的房间添上几分暖色。
“降温了。”
柳清凝哈出几口白气暖手，身体就下意识颤了颤。
前些天还没下雨那会，天气少说二十七八度往上。
如今体感温度来看……
怕是要在二十度往下一些。
算是屯屯鼠未雨绸缪的大胜利。
少女在来到避难所之前，就收集许多类型的衣服。
不敢说轮换一周不用洗，但也能保证四季不缺衣。
质地柔软的长袖做打底，再加上高领毛衣做保暖。
外头穿上防水冲锋套装，脚上再踩个防水登山靴。
完美。
而少女刚刚洗漱完准备出去，就见有人开门进来。
身披雨衣，里着军装。
怀中还揣着包子和馒头。
是李薇。
“嗯？起这么早。”
“昨晚晚上睡得早，今天自然就起得早些。”
“也对，洗漱完过来尝尝包子吧。”
而后两人各自处理完琐事，就在简陋的桌椅前相对而坐。
“昨晚我回来也是见你睡得沉，就没忍心叫你起来。”
“我还以为自己一个人住呢。”
“我也是托你的福，不然也是跟其他人住一起。”
“多点人住一起也没关系，搞特殊容易起矛盾。”
“那倒不至于，毕竟现在是末世。”
“而且，咱们得一些保密工作还是有必要的。”
枪，弹药，各式各样的武器……
基本都是战士们随身携带的，若是不分开住容易出大乱子。
“我昨晚看你冷着脸，还以为你不好说话。”
看着少女咬包子的模样，顿时觉得对方有几分可爱。
“两好学生，不添乱。”
“不是三好吗，哪两好？”
“人品好，身体好。”
柳清凝咽下包子灌口矿泉水，顿时舒服得微瞌眼眸。
“噗。”
即便是严肃的李薇，也不由在此刻笑出声。
这肉尝起来很鲜嫩，不像是那种冻货。
“末世下，哪找来这么新鲜的包子。”
“城外有个养殖场，里边还有不少鸡鸭牛羊活着。”
“但都饿得不行，牛快成骨架子了。”
“迟早得离开这片地方，对吗。”
“没错，但得等这场暴雨过后。”
“如今我们食物还是缺的，特别是米面粮油这些主食。”
“所以，陆沉他们出去是为了这个？”
“对，由一位连长带队二十余名官兵，再配合有经验的幸存者一起去的……”
“四辆步战车，六辆防护型突击车，去附近的粮仓找食物。”
“这么多装备……”
“不多，对于我们要保护的五千七百六十七人来说。”
李薇轻声回应道。
“我们队城里丧尸清缴的数量有限，如今只能勉强保证避难所的安危。”
“传染性这么强吗，整个城市都沦陷了……”
“不仅是整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的城市都是如此。”
“龙国二十亿人，近半数，可能更多……”
“都变成感染者。”
“就像我待的那个陆军基地，如今没感染的，就只剩我一个了。”
柳清凝垂眸沉默不语，一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毒的传播方式太过诡异，空气，接触，飞唾，体液，以及撕咬抓伤……”
“几乎是涵盖所有能传播的途径。”
“即便是呼吸过被感染者呼吸过的空气，感染病毒变异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谁也没想到，原先的全球流感会这般骇人……”
在现代武器装备面前，地球上的碳基生物都能够被摧毁。
如今人类怕的……
也只有这防不胜防的东西，以及人类本身。
“好在我国对疫情高度重视，很多重点城市的情况都得到有效的控制。”
“只要我们现在度过暴雨时期，就可以向那些大城市靠拢。”
“只是我们这边太缺人，同时武警基地尸潮压力也不小……”
“所以我们才这么狼狈。”
“可以跟我讲讲，这种病毒的具体细节吗。”
“这种东西我也不太了解，我只能跟你粗略的讲讲……”
“龙国将此种病毒命名为『血俑』。”
“寓意也很简单。”
“其中‘血’突出嗜血本性，‘俑’象征成群结队的特性。”
“这种病毒在细胞内复制到一定数量时，就会和宿主的身体达成一种共生关系。”
“使得宿主身体依旧‘活着’，而脑中却只剩嗜血的动物本能。”
“同时让原身拥有感染前，不曾拥有的速度与力量。”
“按理来说他们身体经过长时间消耗，不应该变得骨瘦如柴难以行动吗。”
“是这么个理，但这种东西完全不讲理……”
李薇苦笑一声。
“这种东西就好像某种纽扣，将各种各样的生物都关联在一起。”
“藻类真菌等等部分微生物与细胞，都能被这种病毒感染并糅杂在一起。”
“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微生态，或者叫新型生命体。”
“为作为血俑最终宿主的人类细胞，提供各种方面的生命活动所需做支持。”
“同时，还会为变异的方向提供相适应的模板。”
“这是……”
“官方通报的大致的内容。”
意思就是说……
以后这种东西头上可能会长树叶，然后通过光合作用自己给自己提供能量？
而且还会变异的话，是不是能适应不同环境。
那……
“在想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在想会变异的话，是不是那些东西也能学会游泳。”
“如果生前经常游泳的话，的确会有这种可能。”
“我的意思是……像鱼一样。”
滑落。
李薇开口想说些什么，思虑再三还是点头认可。
“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
“这件事我会向上级汇报，你们这些学生真是厉害。”
“我只是爱乱想，但……”
柳清凝疑惑。
“为什么是我们。”
“等你见到陆沉他们，你就明白了。”
李薇露出淡笑，稍微卖个关子。
“继续说正事吧。”
“其中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条，就是关于抗体的事。”
“拥有抗体的人，在全国范围内不在少数。”
“再换句话说……”
”如今能活下来的人，全都是拥有抗体的。”
“但因病毒的变异速度过快，拥有抗体并不代表终身免疫。”
“病毒同时间进入体内太多，拥有抗体的人依旧会变成怪物。”
“例如我们这些没被咬过的，被咬后也有极大概率变为丧尸。”
“即便是像你们这种被咬的人，后续被咬后也有可能变成丧尸。”
柳清凝听后，当场愣住好一会。
“那这场病……”
“未来可能有解药，也可能没有。”
“所以，我们得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话落。
只剩窗外的暴雨在说话。
“好了，如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薇见柳清凝沉默许久，就起身去拿门后的雨衣道。
“我们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过度的空想只会让人丧失斗志。”
“跟我去训练场打两枪，然后去挑一把趁手的武器吧。”
“现在吗，我以为能给我休息一段世界。”
柳清凝当场愣在原地，似是没想到这么快。
“当然。”
“毕竟现在除了武器，可是什么都缺啊。”
李薇眸光闪烁，似是藏着几分精明。
“你这般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
顺着避雨走廊去往另一栋宿舍楼，少女便见到无数到这避难的幸存者。
妇女居多。
幼儿其次。
再者就是伤员。
避难所剩余不多的青壮年，基本都在忙着干活。
只有少数持枪的官兵或求生者，在维持秩序或照顾她们。
虽说精神和身体的状态大多不好，但至少……
都还没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来到隔壁楼层的三层，李薇就让少女见识到……
极具震撼力的一幕。
黑压压的枪械摆满数个宿舍，子弹像是大米般成箱堆叠。
枪，子弹，炮弹，炸药……
都得按吨来算。
“怎么样……”
看着少女那恍惚的模样，李薇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有没有看上哪把的，我叫王队拿给你去试试。”
“这就是七十六号？那个一个人从医院顶楼，直接就跑来这边小女孩。”
管枪的中年人身着羽绒服，一头短发几近花白。
体态虽有些发福，却难掩身板魁梧。
怎么想来，也是部队退役下来的人。
“我……这么有名吗。”
“当时有个小伙一直在缠着营长说想去医院，我们这些手底下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柳清凝听后顿时无地自容，尴尬得快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原身怎么会跟这种人玩一起……
“王老爷子，干正事，人家脸都快红得滴水了。”
“哈哈，好，闺女看上哪把，我去帮你瞅去。”
“我能只要手枪吗。”
“不行！”
李薇严肃的否定掉少女的念头。
“你若是不选把好点的，我就帮你选把班用机枪。”
“好……好的。”
柳清凝见状哭笑不得，只好选一把符合XP的。
黑通通的，看起来有点像M416。
“不错，是部队刚列装没多久的新家伙。”
王德笑着便取来QBU191装上配件，顺带还拿来包真空包装的子弹。
“年轻人记得好好练，省得打着别人后脑勺。”
听对方的语气来看，并不像是个冷笑话。
“了解。”
柳清凝背上枪械，便拿着子弹转身。
“这女娃练过？”
王德看着少女轻松的模样，顿时压低声音惊讶的问道。
“怎么看她拿那铁疙瘩，像被书包一样简单。”
QBU191精准步枪，七斤重左右。
一包5.8mm子弹三十发，加起来也不算轻。
这不是看起来手脚纤细的姑娘，拿着这些东西该有的模样。
“那孩子来的时候，身上的黑血比伤还多。”
“昨天还淋大半天雨没感冒……”
“所以我才硬拉着她来试枪，说不定跟陆沉那群小伙一样。”
“确实，那些小孩一个比一个生猛。”
“记得别弄坏，这把家伙大伙都没舍得用。”
“打两梭子就还你，老班长别太小气。”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
“薇姐，不走吗。”
柳清凝回身歪着脑袋，只听见对方隐隐约约谈到自己。
“还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
顺着避雨走廊来到开阔地带，就瞧见积满水洼的草坪上，立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粗制标靶。
而在走廊中摆着几张桌椅，无数弹壳随意撇在角落。
“刚刚你压弹器忘拿了，不然你就得一发一发装。”
李薇将铁片递到少女手中，向着少女示范一下动作。
“就这样接到弹夹上，而后拆开子弹包装使用。”
“会了。”
柳清凝也跟着对方的动作学着，两个弹夹下来竟看起来很利落。
不像是第一次干一般。
“以前摸过枪？”
“那把手枪算吗。”
“当然不算，是在末日之前的。”
“那……电子练兵场算吗。”
“那算哪门子的练兵场，你是纯来搞笑的吧。”
笑着用手按了按对方脑袋，李薇就上手再教些细节。
例如。
拉栓，空仓挂弹，取按弹匣……
怎么样持枪，怎样使用瞄准镜，怎么使用保险等等注意事项。
“这把枪弹匣是三十发，射手步枪。”
“打得时候射速不低，对敌时记得预估子弹数量。”
“还有子弹在枪里的时候，枪口怎么说都要绕开人走。”
“除非，目标有着一定威胁。”
按常理来说，枪口何时都不能对准人。
但……
如今是末世。
“明白。”
柳清凝右肩枪托抵住头部轻靠，左手则前握把式持握，左腿前置半步身体重心微压向前。
动作标准，身子极稳。
似是长久训练过的一般。
“怎么了，薇姐？”
“啊嗯，没事，你能抵得住后坐力就行。”
看着少女直接托着枪很稳，李薇见状也不好说什么。
“但这样打的话，只能半自动开火。”
“而且，还得只能压一发子弹入弹匣，之后经过允许才能多压。”
“有问题吗。”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
“你理解就好。”
这可能，是血与泪的教训。
“最好趴着打。”
李薇再次建议。
“好。”
“待会听我口令开枪，目标就是不远处的吊着的铁牌。”
李薇点头后就帮少女退子弹，只装一颗的子弹的弹匣给对方。
“我们去搜救的时候，就见过外头的幸存者室内用枪……”
“后边我就不过多赘述。”
“那我以后少用枪。”
“你这孩子，就是不想出力。”
见柳清凝有要放下步枪的动作，李薇顿时就点了点对方的脑袋。
“各单位注意，现在我带新手试枪，不需要回复。”
“嗞嗞……”
“十米开外的标靶，开始。”
“砰~”
“铛~”
嘹亮的枪声划破大雨，子弹于远处发出清脆的颤鸣。
八环。
标靶剧烈摇一阵曳后平缓，中心的空洞清晰可见。
“再来一次。”
李薇帮柳清凝直接推入子弹，便再次像对方发令道。
“二米开往的标靶，开始！”
“砰~”
“铛~”
十环。
“准头不错，这次给你多压两发。”
“但目标要变得远些，三十米。”
“好。”
“砰~”
“铛~”
十环。
“砰~”
“铛~”
十环。
“砰~”
“铛~”
十环。
“再来！”
“……”
看着那靶子全被命中，李薇顿时也有些愣神。
“再试几枪。”
“噢。”
“砰~”
“铛~”
十环。
“砰~”
“铛~”
十环。
“砰~”
“砰~”
“铛铛~”
十环。
“……”
许久。
枪声停下，少女放下枪。
“怎么不开枪了。”
“没子弹，也没靶子了。”
╮(︶﹏︶)╭
看着柳清凝摊手的无奈样子，李薇这时才反应过来。
“干得不错。”
“以前真没有去靶场练习过吗。”
“没有。”
“那你这个水平，确实能达到部队水平。”
看着那发发十环的靶子，李薇面色依旧严肃。
“你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多帮你拿些子弹来。”
就这样。
傻愣愣的少女于原地提着枪，让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