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猎猎，边境城墙下是黑色的队伍。
主教站在塔楼上，俯瞰下方的队兵。被挑选出来的队伍整装待发，其他堂区居民从窗边探出头，为他们合掌祝福。
洛铭站在队伍中，心情复杂。家里极力希望避免他被分到危险的狩区，甚至不惜背地里拿他的奖章和荣誉送给主教，但眼下，他被分到的恰恰是传言最危险的狩区。更讽刺的是，如果阿越的小道消息没错，那位喜欢打骂下属，来自修道区的贵族正是他冬狩队伍的队长。
他叹了口气，只剩下一阵莫名的无力感。
当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前方，那个名叫雷米的队长正向他走来。男人暗金的头发梳着背头，眼神睥睨，银色的袖标泛着锐利的光。洛铭想到卫兵间的传闻，下意识攥紧了杖枪。
“你就是那个洛铭？”他抬了抬下巴。
“是。”他盯着雷米队长，语气平静。
队长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慢慢抬起手。
“厉害啊！”雷米突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我听说过你，连续几年魔法测定都是第一，欢迎加入我们的队伍！”
“谢谢，为教会尽力奉献是我们的使命。”他突然松了口气，这人和流言里的貌似不太一样。
“有志气，果然和其他那些懒散的家伙不一样！”雷米眯起眼睛，“你知道的，城里天天巡逻，要不是有冬狩，好多人都以为护卫队只是个逛大街的美差呢！”
“但冬狩会教他们，护卫队定期从死神手里抢肉吃的。”雷米目露野心的凶光，看向大门的方向，“禁忌之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哪怕是有经验的卫兵，也可能折在那里，年纪轻轻就归土了。”
最后几句话似乎意味深长，洛铭意识到他在提醒自己。
“但我相信你，别紧张，只要服从队长安排，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我们这次要成为狩猎成果最丰厚的队伍。”雷米显得野心勃勃，而其他卫兵却只是沉默点头。
号角声自高墙响起，如大地的呼啸。
“好了，闲谈到此为止。”雷米开始整队，一步跨到马背上，众人纷纷跟上，在城墙下列队，整齐得像是一排排刀鞘。
护卫队骑在结实的骏马上，戴上了深色的金属头盔，头盔表面铭刻着防御术的花纹。腰间别着猎刀，背后挂着弓弩，每个人都全副武装，整装待发。
铁铸的大门缓缓打开，像是暗雷轰鸣。冰渣破碎扬起雪雾，远方的覆雪大地如帷幕般被缓缓揭开，更遥远的山脉隐约起伏，顶端淹没在灰色苍天，与阴云融成一片。
用白木制成的城防炮嵌在城墙上的垛口，沉默地注视外面的大地。这些巨大的特质法杖在表面缠绕着树根，粗壮的树根像是导线，沿着城墙内部探入地脉提取魔力，扫射光炮时如同天地间的骤雨。它们被视作冬城的守护神，让曾经来自群山的威胁，如今化为漫长的遗迹。
一阵马蹄声穿过大门，队伍终于踏出城外。穿行在这巨大的骸骨林，灰白的天空透着寒意。他深呼吸，一口清冷，刺着胸腔让人清醒。
穿过城门，常会伴随一阵失重般的眩晕和心悸。对于冬城人来说，在失去了厚重的城墙包裹的安心感后，前方只剩下一片未知。仿佛婴孩离开了摇篮，孤零零面对整片荒原。
在荒原的地平线是黑绿色的针叶林，全域结界的边界之地。结界之内他们的位置会由队长吊坠作为信标，但一旦出结界就意味着失联和叛逃。来自地脉的结界以教会区为轴心，像笼子般锁在冬城上空，并阻隔了一部分外界真正的温度。
也因为这个温差，周围山脉的许多动物会在冬天向结界内靠近过冬，这是狩猎的好机会。每年冬天教会将通过观察颁布冬狩的日子，出城的人员数量和队伍都会有所不同，据称过去甚至有教皇卫队的人参与，但在去年人员失踪之后，今年只是数支小队出城。
洛铭转头看到了一批队伍停驻下马，狩猎已经开始了，多个卫兵围在冰湖四周，微弱的闪电顺着杖枪顶端编织成网，随后雷网降下，湖中的鱼接连翻起肚子。这是工业向的魔法，集体施法往往有叠加效果。
他们的队伍一路向外，未曾停歇。他听说雷米的队伍是过去数次冬狩竞争的第一名。队长的目标显然是那片针叶林，那会有最多的猎物。
靠近森林，猎物的影子藏匿其中。风扫过树影，松涛声涌动，马蹄声渐近，却更显寂静。
雷米眯起眼睛，用手势示意众人准备就绪。片刻后，一头巨大的野猪从倒伏的落叶松后窜出，但雷米的弓弩准星已经咬住它肩胛骨间的致命区，一声闷响后，寒鸦惊起。
堂区边境麦田，阴云下的小径传来踱步声。
带着魔女帽的传奇怪盗抱着后脑勺，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又自顾自哼起了小曲，旋律飘过穿过农园的小径，四周的树上挂着零星的花。
一次失败的趁虚而入。冬狩时城内卫兵的数量会出现短暂空缺，本是个趁机动手的好机会，但她没想到完全打不开教堂禁书库的门。
一般而言门锁对她这种天才大盗是形如虚设，她在记事起就会撬锁了。但这次却有点出乎意料，她能撬得进大图书馆的外门，但里侧的禁区大门根本没有常规门锁，而是特殊的结界术。
像是提前防范，在教堂内巡逻的人也比平时更多，因为太过赶时间，她试了几次之后就只能先撤退了。果然事先做调查很重要。
现在她回到了农田的边缘地带，在大地上的麦田上零星伫立着加工后的白木，那是地脉的调节桩，白木上浮动着简约的光纹，那些慵懒的农业向术士偶尔会过来施法，确保魔法能稳定控制农作物的催化。
她想照顾一下自己在田埂角落种的小花，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不一样，凑近眨了眨眼，熟悉的花丛中藏着一朵纸花。
打开纸页，上面写着近乎诗歌的一句话，看起来更像谜题。
“大地埋葬着天空所留下的宝藏。”
喜欢寻宝的她两眼顿时发亮，尽管不知道纸花的主人是谁，但显然非常懂她的心思。这是一份过于明显的挑战，或是陷阱。但哪怕是陷阱，也简直是为她这种人量身定做的。凭她的性子，就算是糖衣炮弹也会把所有的糖衣吃掉，顺便把炮弹盗走改装成烟花。
“既然是天空......”她若有所思。
她把纸面朝天举起来看，透过天光，能看到纸面还留着几个点阵，喜欢星象的她立刻认出来那是指示方位的魁杓星象，将点连线，其中一端每个季节指向一个方位。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看起来这点阵图应该提示着宝藏的地点，结合冬季的星象所对应的方向，她望着远方的麦田，蹦蹦跳跳地朝北走去。
一段路后，魔法的残痕如浮空的脚印，盘旋在麦田中的蜿蜒小径。在麦田边界的远处终于露出最后的白木桩，像黄色海洋的白浮标。
城墙之外针叶林的深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去。
雾气从苔原渗出，针叶林变得幽静。有雪的挤压声，窸窣声在四周响动，像是细长的某种东西在贴着雪地蜿蜒，是蛇吗？
“我们该回城了。”洛铭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继续向前。”雷米皱眉，回头看了眼身后满载猎物的驮马和车队，“现在的猎物还不够多，我们队伍可是要当压倒性第一名的。”
“可是再往前就快靠近全域结界了。”洛铭提醒。
“你在害怕吗？我的队伍里可不许有懦夫。”雷米嗤笑，望向地面，雪地的动物脚印通往针叶林的深处，“听从队长安排，继续前进，我们是冬城之剑，别让大地失望。”
队伍继续向前，踏入深处。树干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姿势，在空中盘旋成不同的几何形状。灰白色的珊瑚状地衣附着在树干阴面，积雪从枝头飘落，远方荡着渡鸦的叫声。
所有人下意识屏息，像怕惊扰密林的梦魇。
洛铭转头，意识到队伍的人数不对。他们走得太深太远，运车的人似乎掉队了。
雾墙深处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像是某种巨物的蹄声，却又夹杂着枝叶关节摩擦的沙沙声。队列警觉，五支法杖同时指向声音来源。
“那是什么......”有人声音颤抖。
在浓雾中出现摇曳的影子，随着树枝积压雪地的脆响，逐渐轮廓清晰。
一只巨大而枯萎的鹿，只剩骸骨，鹿骸如干枯的白木，被藤蔓和青苔覆盖，足部是分叉的树根，扎入土壤中。头部还嵌着绿色的碎光，像某种晶体。
枯枝不知何时已经从队伍后面升起，他们发现自己早已置身于一片细长树影编织成的笼子。人如果强行撤离，驮马就会被留下。
雷米咽了咽口水，但却没有后退，他抑制住颤抖，反倒举起法杖，前进了一步。
“根本没有记载过的生物，有不可预测的危险，我们现在必须马上撤！”洛铭喊道。
“我们要撤了，那驮马上的猎物和肉怎么办？”雷米怒斥，“难道要让城里的贵族和主教们连野肉都吃不上吗？别忘了，这次修道区的主教可是亲自站在城墙上来迎接我们的，我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洛铭感到匪夷所思，“至少用信标呼叫支援。”
“看见城外那些骸骨了吗？过去冬城可是杀掉了城堡般的巨兽，如今的我们作为护卫队，一只鹿精都不能自己解决，那还谈得上冬城之剑吗？”
“我们可是背负着整个冬城的期待，连这点用场都派不上，那还不如去死。”他不屑一顾，朝着枯鹿射出连续的光炽弹。
枯枝纷纷从雪地里生出，蛛网般缠绕在马匹的腿部，瞬间一侧的卫兵队伍人仰马翻，许多队兵重重跌落在雪地里，枯枝如毒蛇般刺向他们的面部，被头盔激活的防御术暂时弹飞。
迷雾中的针叶林，挣扎声和怒吼淹没在松涛中。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雷米握紧杖枪，尖端扫射一道赤红的光线，切断了鹿腿的根系，但很快骸骨的腹部伸出新的枝条，重新连接上这片土壤之中。
如横扫的鞭子，他的杖枪瞬间断裂开来。他瞪大双眼，立刻伸出左手格挡来自侧身的抽击，但依然被打翻数十米，撞在云杉的树干上。
负责医疗的卫兵见状立刻激活药水，这种医疗向的治愈术化作微粒覆盖他的全身，如同催化剂般促进他身体状态的恢复。
他感到热流涌过全身，不止是治疗，还有兴奋作用，“继续给我治疗！”
医疗兵有些愣住，医疗法术往往有严格限制，多次施加很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效果。
“你要等到我们都死在这吗？快，给我继续加！”雷米朝医疗兵大喊。
医疗兵只好继续追加多个法术，复杂的光纹附着在体表，雷米感到自己此刻仿佛有无穷的力量，他双眼发红，浑身的血液似乎沸腾，如同凶兽。
而枯鹿却依旧伫立在针叶林之间，支撑着的枝蔓让它如同悬浮，像是附着在这片区域的幽灵。雷米与之缠斗，法术制造的闪电和火光不时点亮昏暗的松林，却又淹没在潮湿的浓雾中。
洛铭也试图举杖射击，但诡异的是，在浓雾中无论怎么控制光弹轨迹，都无法击中那个幻影般的鹿，它以诡异的姿势躲避，四足都化作了蠕动的树根。
枯枝从各角度袭来，他立刻拔刀斩断，铭刻着箴言的猎刀闪出骤雨般的刀光。
借助针叶林的乔木作为掩护，大步奔跑，辗转腾挪。劈砍，侧斩，上挑，重击,他在沉默中不断斩开束缚的枝条，这种禁锢的破碎,触发这个年纪一种本能的破坏欲。
仿佛陷入了寂静的狂欢。
他用发泄般的力道砍向无数枝叶，在纷纷扰扰的树影中情不自禁地笑了。许多人将他视作这届最沉稳的优等生，但很少有人能发现他凶狠的一面，甚至包括他自己。
在战斗中他逐渐感受到那些枝蔓的运动规律，所有的枝条都似乎在保护某个区域。真正的核心只能在鹿的头骨和鹿角，那些花丛中闪着绿光的晶石簇。但这只生物总能预判他们的法术攻击。
洛铭突然想到，春藤当时的那一句问题。
动物和植物会用魔法吗。
魔法，对，有魔力场域的感应才能提前预判攻击，这只生物有魔力场！想到进入浓雾后的违和感，一种诡异的想法浮出脑内，这片雾气或许是它的感受器。
他看准时机举起杖枪，一次性发射了最大程度的光炽弹，但并非直接射向那个怪物，而是回忆起在训练场时光弹的轨迹控制，如同牵引丝线，让数枚光弹在空中不断围绕着它，划出一圈圈的圆，像是盘旋的鹰。
在枯枝纷纷伸出的瞬间，一次性引爆所有的光弹，冲击波溅起大气的涟漪。
短时间的密集爆炸驱散了浓雾，幻影般的重影消散，让他彻底看清森林中这只鹿的骨骸身躯。这只枯鹿的脖子和身体各处似乎有被劈砍的旧痕，伤痕已经长出了覆盖的枝蔓。
这一片的树林似乎都和枯鹿产生链接，也许它们本就是一体的。斩断的骨骼依然会再度被枝条生长覆盖，重新连接，这说明单纯破坏身体都无法实现致命伤。
从背上取出弓弩，瞄准多个部位。连续的发射引开了触手般的枝条，让他找到了破绽。
他取下头盔，这是非常危险的赌注。用最大力气扔向鹿首。头盔砸在鹿角上，表面花纹的防御术被激活，震出瞬间的空档。而他已跃至鹿的头部上方，高举猎刀，重重刺入了头骨的花和晶簇。泛着蓝绿色的结晶破碎，像是飞溅的冰。
骨架轰然崩塌，欢呼声在他身后涌起，伴随卫兵们死里逃生的雀跃尖叫。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雷米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毋庸置疑的实力，我收回之前的质疑，我佩服你！”
洛铭喘着粗气，点点头，转过身去。晶簇的碎片已经被他无声放入口袋，没有跟任何人说。
雷米队长为拯救队伍的英雄鼓掌，却在转身时看了眼断掉的杖枪，面色重新覆上阴翳。他的左手受重伤了而且还没能恢复，但他强撑着胜利的姿态，高声向众人下令。
“卫兵们，我们回程！”
堂区边境，金色的麦田在风中如海浪，天空渐渐暗淡，变成辽阔浩瀚的深蓝，只有地平线泛着荧荧的橘光。
“呼，最后再试一次。”
金鱼草在这个白木周围找了半天线索，一无所获，这个木桩看上去就和其他木桩没什么两样。但魔法的残余告诉她没那么简单，这个白木确实藏着某种法术。
既然宝藏的坐标就定位在这里，那么只需要找到关键的那扇大门。只有它激发出来，才能得到新的线索。
她尝试多种思路后，最终想到了魔法的反演。像是将编排好的乐谱倒放，形成新的乐曲。她试着将原本在白木循环着的用于催化麦田生长的法阵，在施法对象上完全反转，变成了催化白木本身的生长。
简约的光纹重组后流转，此刻的景象足以震惊每一个农业术士。被加工过的白木桩本应只剩提供功能的植物骨骸，在不知多少年后，竟重新绽放了花苞。
“哈哈，果然如此。”她双手叉腰，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被剪去枝叶加工的白木的硬质表面绽放出了几朵小花，花芯中几颗细碎的蓝绿色晶体泛着光，不断挥发成魔力的粒子河流。她兴奋地小声惊叹，草木间许多光点浮出，那是本不该在这个时节出现的萤火虫。
在魔法的光纹下，荧绿的星星点点跟随无形的魔力湍流，一点一滴，从一片雾的朦胧中逐渐汇聚成一张有序的网。
她置身于一片迷你的荧光奇景。流动的投影一直到边缘开始逐渐模糊消散，在暗蓝的天空下，宛如极光裙摆。那是魔力流的逸散挥发，而萤火虫可以从这种植物自身代谢的魔力流中吸取能量作为养分。
一个利用生物自动机制的植物魔法。
她兴奋地望着这片立体的光点组成的地图，看清后明白。这是冬城。
一段文字浮现，是隐藏的留言。
——“天文法术能借助星空的坐标和波频，测绘冬城在大地的图景。群星是我们看向世界的眼睛。”
——“冬城是理想的观星地，但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我们将这份历代的天文法术和观测记录埋葬在各处，作为留给未来的礼物。”
一份接力棒般传承的礼物，如今化作一封给怪盗的挑战书，似是邀请她盗走高悬天上的星辰。
“哼哼，看来这座城里还是有些好玩的人嘛！”居然反过来被人下战书，她不由得露出好胜心的笑容。哼，真是被小看了。作为传说级怪盗，她要盗走的，可是整个世界。
随着晶体逐渐挥发，荧光的地图开始扰动，看来这个植物魔法时效短暂，必须依靠持续魔力流维持。但消失前，她早已记下了宝藏的各处位置。
天空即将沉入幽暗，显露出微微闪烁着的星星，她回望远处深黑色的城市剪影，风声中，似乎看到了那些藏在历史暗角的伟大。
第一堂区大教堂，午后的广场人来人往，喧嚣在晕醉的光雾中变得模糊遥远。
洛铭靠在教堂广场前的椅子，笼罩在午后阳光的暖意中，椅子的另一半被高墙斜切出一侧阴凉，安静的女孩手里捧着书，却坐着发呆。
冬狩之后，尽管受了伤，但雷米的队伍依然取得了最丰盛的猎物，而在表彰会上，洛铭的事迹被每位现场的人传颂。他拯救了队伍的贵族和新人卫兵，战胜了城墙之外的诅咒之物。
由狰狞尸骸构成的枯鹿被定性为外界邪恶的又一次铁证，而护卫队再次证明了教会的永远胜利。跟他同队的卫兵向他庆贺，黑蓝袍的主教也为他献上绶带和新的勋章。
他有点哭笑不得，父母一厢情愿以为他能去安全的狩区，为此送走了他过往的勋章，但阴差阳错，新荣誉的获得反倒是在最危险的狩区。
冬狩像一次意外旅行，在回学校后很快再度回归日常。
而在忙碌周转的日常间，洛铭身旁总有那个不变的身影，像流水中的影子。那是春藤。
每次春藤都会找他请教学习问题，但似乎他也没有真的帮上什么忙。
“我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洛铭看向身侧的春藤，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她坐在他身边看书。
“不愧是洛铭学长！”春藤握紧拳头，替他加油。
“我还没说呢......”他扶额，每次对话都有一种打中棉花上的无力感，“虽然很少见，但只要满足一些特殊条件，动物和植物它们也可以用魔法。”
“这个是写在哪个法典里的，我第一次听说诶。”
“没有写在任何法典里，只是我在冬狩时亲眼看到了。”
“原来答案在外面。”春藤眨眨眼，“可既然人也需要特殊条件才能用魔法，那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果然有下一个问题。”老师说得真没错，他无奈笑了，果然会是没完没了的追问。“谁知道呢，也许答案都在外面。”
他突然意识到刚刚无心的一句已是莫大的僭越，立刻住口。但旁边的春藤只是乖巧地望着天空，似乎并未注意。或许只有坐在这个总是爱发呆的女孩身边，教会那无处不在的眼睛才会闭上，跟她相处时总是不自觉松懈。
风吹过云层，两人一起望着冬城的天空，晴空高远，流云似乎都慢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