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染红了大街小巷,如同古典的油画般安静寂寥,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我打开铁门,小小的房间里那名白色的少女格外显眼。
“你还在啊。”我有些惊讶。
“是要在你这蹭吃蹭喝的,生气吗?”她露出狡猾的笑容。
“还好,虽然确实钱包会有点紧。”我苦笑道。
“当然,作为交换,我会给你回礼的。”
交换的回礼,我眯着眼睛陷入思索。
“是我想象的那种吗?”
“不是。”
“我还没说诶……”
“反正不是。”她走到我面前敲了敲我的头。“你进来时有没有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难到…!?”我心似乎突然一跳,“你给我做了晚餐?”
她脸上似乎露出得意的微笑。
“没有。”
“.…..”
“是隔壁的香味。”
“.…..”
“我闻的有点饿了,我觉得你应该也有同感,我提议叫个外卖吧。”她关切地问道。
“确实挺香……那叫份外卖吧。”我掩面叹气。
打开手机,付钱的那一刻,我才有屋里多了一个人的实感。
“我发现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扭头望向她。
“你叫我小冬吧。”她认真地说出了一个看起来很随便的名字。
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
“真是大众的名字啊。”我带着戏谑的笑。
“是很珍重的名字。”
落日的余光从窗口投下,微尘在光柱中浮动,她盯着我,绿色的瞳孔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含义。
我呆愣半秒,点了点头。
“不过确实得向起名的人抱怨一下。”她露出轻松的笑容。
外卖送得比想象的快,两人吃着简单的快餐,蹲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其实我想过你是不是什么特工。”我望着窗外。
“怎么说。”
“像是外国的什么间谍之类的,故意潜入我这里,把证据或者别的什么危险的东西悄悄藏我这,最后突然消失,然后我背锅成为罪犯,望着警察手里的铁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特工一般外貌会比较大众吧。”
“你居然有自知之明……可能是故意塑造一个脱离现实的夸张形象,让我只能根据白发绿瞳的特征来描述,最后离开时随便换个大众打扮就完全可以人间蒸发,我就算跟人说有个白发绿瞳猫耳帽妹子,也只会被怀疑是不是妄想症。”
她听得愣住了,半张着嘴,一勺饭还停在半空中。
“好,好有道理诶。”她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还留着我,不怕我半夜灭口吗。”
“我觉得你要真是特工,我应该想反抗也没辙,也许报警的瞬间一把枪就顶在我的后脑勺了。”我埋头吃饭,“但我现在觉得你应该不是,没什么理由,就直觉。”
“你还真是悠闲啊。”她朝我比了个枪的手势,“砰!”
“还请饶命。”我举手投降。
“我还考虑过你也许是异世界的穿越者。”我补充道。“但现在你既没有把我带过去,我也没被卷入什么事件。”
“失望吗?”
“还行,我一般不会抱太多期待,期待越大失望越大。”我吃完最后一口,把外卖袋包好放到一边,“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有时无知者最快乐。”
两人坐在沙发上,我刷着手机,她手里拿着遥控器,随意地切换着频道。电视手机上映着千篇一律的新闻,明星的出轨和婚礼交替闪现,列车上的争吵和谩骂,司空见惯的奇人异事,偶尔夹杂着某个少女跳楼自杀的消息,但很快淹没在更新的热搜中。
她看到那篇新闻,眼神似乎低垂了些。
“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我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绝望,受到巨大刺激之类的?”我试着回话,“还有现在流行的抑郁症。”
“生命不是很珍贵的东西吗?”她抱着腿蜷在沙发上,凝视着落在窗沿的小鸟,一瞬间她的目光遥远而浩渺。
小鸟在窗沿闪动蹦跳,羽毛边缘镀着落日余晖。
“有人可能觉得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吧,有时候那反而是解脱。现代都市人似乎都挺累的。”我无力接下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我觉得如果能诞生于世,就已经是美好的奇迹了,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也很值得珍重。”她抿着嘴苦笑,“所以不太理解那种选择。”
我望着她,寻找着恰当的措辞。
“冒昧地问一句,你不会就是那个自杀的女孩吧?”
小鸟从窗沿跃下,随后扑腾翅膀消失在水泥街巷的丛林。
她愣了愣,旋即摇了摇头。
“呼,吓死我了。”我松了口气。
“如果是的话你会害怕吗?”
“我会担心是不是我以前做的什么事和某个女孩的自杀有关联,然后被幽灵找上门。”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我怕我不经意做了啥坏事,但自己还想不起来。”
“什么嘛,这么没底气。”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难免会有黑点,我可能还不少。”我苦笑道。
她斜眼瞄了我一眼,继续看着电视,没有再说话。
最后一丝光亮从窗外收走,宁静的氤氲在房间徐徐沉下。
我望向旧时钟,时间过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