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带着最后的余烬从楼道间消失,水泥的楼梯内,随着人的脚步声,白炽灯逐个点亮,发出暗淡的光。
一整天的伏案工作,颈椎像是压了袋沙袋般沉重酸痛。五六层的楼梯都让人望而生畏,带着浑身的疲惫回到出租房,小冬仍然坐在熟悉的地方。
她趴在桌子前,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日记?”
“不是。”
“机密?”
“没有。”
“我能看吗?”
她转头看着我,带着奇怪的笑容。
“怎么了。”我怀疑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涂鸦。
“不是,你难得这么有好奇心我觉得很有意思。”她揶揄道。
“我平常看上去像个木头吗?”
“有点,我以为就算我把你东西都抢走你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我还不至于像个植物人。”我笑着叹气,坐到她旁边。
她在纸上用铅笔笨拙地画着画,歪歪扭扭的线条构成一个简笔头像,黑发,戴着眼镜,脸型瘦消。
“这该不会是我吧?”
“我画的很像吗?”她眼瞳闪烁着一丝期待。
“以初学者来说很像了。”我点点头,“线条可以再长一点,不要用短线蹭。然后眼睛往下两厘米,你可以大致把眼睛的高度定位在头长的一半,眼睛和耳朵的高度平行。”
她继续埋头修改,用橡皮擦一点点认真地擦着,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谨慎……画着开心就好了,毕竟也不是要专业干这个。”
“画画不认真会开心吗?”她疑惑。
“这倒也是。”
“这样呢?”她摆出来给我看。
“嗯,这个比刚刚好点了,然后这个脖子这里可以加点阴影,沿着下巴小小的一个倒三角形就好了。”
“这里你可以这么画……”我情不自禁地握起笔示范给她看,她身体侧倾为我腾出空间,“像这样先定一个点……”
安静的房间只有铅笔摩擦的莎莎声,时间在笔尖中流走。
“原来你还会画画啊。”她的眼神和语气像是揶揄。
“很久以前一直有在自学。”我望着她的成稿,虽然还显得有些笨拙,但却有很高的完成度,作为初学者来说相当不错了。
“你看起来对画画很感兴趣。”
“因为感觉是件很厉害的事。”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清澈的眼睛里露着小小的骄傲和欣喜。“像是造物主一样,可以自己自由地创作许多事物,让美好和真实在空白中诞生。”
“这么神圣吗?”我微笑着感慨。
“你以前应该也很喜欢才对,为什么现在不画了?”她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低头茫然,“可能是太忙了就忘了吧。”
“你忘的东西太多了。”她敲了敲我的脑袋,像是抱怨。“创作是件美好的事,如同生命的诞生。既然曾经热爱就不要忘记啊。”
她一字一句,让我肩上都似乎感到传递而来的久违的责任和态度。
认真对待你的作品,这似乎是以前老师跟我嘱咐过的话。
是啊,为什么我忘了呢?
原来一些曾经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也会随着时间淡忘啊,在琐事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有时候你说的话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的老师。”我感慨着,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丝苍老了,“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以前的课堂。”
“是不是觉得我老是讲些大道理。”她双手插兜,靠在沙发上,轻轻晃着双腿,“但我觉得你需要一些大道理。”
“有时候听点挺好的,谢谢。”我笑着点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