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铁门，吱吱作响地刺耳声音让沙发上的白色少女回头望向这边。
什么时候我开始习惯这种画面了。
她来了几天了？记不清了，似乎有五天了。
我刻意不去想时间的问题，我知道我心里在害怕什么。
不要把目光看向未来，沉浸现在的每一刻，也许是怯懦，但我也愿意拥抱怯懦。
她时不时翻动书页，纯白的马尾似乎和宽松的白色卫衣融为一体，像是住在沙发上的兔子。
“我有一个问题。”我看着躺在沙发上看书的她，“每天穿同一件衣服不脏吗？”
感觉问了个很在意但很失礼的问题。
“.…..”
“抱歉。”我低头认错。
“不脏，因为美少女有自净功能的。”她盯着我，眼神率直如光，刺得我有点无地自容。
“……这样啊。”
第一次知道这种事，看来我该学的还很多。
“你明明满脸的不信的表情！”
“我心里接受了，但脸还没完全接受，给它点时间。”
她眼神复杂，像是想抱怨什么但又忍住了。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的，说了就会破坏规则。”她喃喃道，似乎自言自语。
“没关系，别勉强，我没那么好奇你是怎么洗衣服的。”
“我不是说这个！”她伸手轻敲了敲我的头，“虽然有点推脱责任之嫌，但归根结底还是怪你。”
“？”
“我是说蹭吃蹭喝。”她笑着语气低了下去。
“你总是很有自知之明。”我苦笑，“我确实快没什么钱了，到十二月大概就差不多了。”
“这样啊……”她低下了头。
“你看得什么书？漫画吗？”我注意到她手上的书。
“不，是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
“……”
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
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明明带着猫耳帽怎么是学霸型的。
明明是猫耳……
“觉得我不像是看这种书的人？”
她像是看懂我内心一样。
“不，我好奇你这本书怎么来的。我应该不会买这类的。”
“你以前买的，压在桌子那摞资料最底下。”她翻动书页，“看来你记性不好。”
“这点我不否认，很多东西我都忘了。”我揉了揉脖颈，“人年纪大了记忆力会衰退的。”
“别拿年纪大当挡箭牌，有些东西的遗忘，只是因为自己觉得不重要就扔到大脑的回收站了。”
“看来这本书确实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快给弗洛伊德道歉啊”她苦笑道。
“真是对不住了。”我也跟着笑了。
“你工作平时是做什么？”她突然切换了话题。
“小公司小职员，每天对着电脑键盘和鼠标，处理文件档案之类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口问问。”
“知道这个后，有什么感想吗？”
“和想象一样。我比较好奇，你喜欢你的工作吗？”她看着我，眼瞳像碧波的湖面，照出我错愕的表情。
率直而坚定，不带一丝杂质，我似乎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眼神。
记忆不清了，我很久没想过以前的事了。
“没人会喜欢工作的吧。”我挠了挠头，“我比较喜欢工资。”
“那你为什么会选这份工作呢？”
“啊？”我一时语塞，思维似乎有些短路，“这，没什么理由的吧，顺其自然就已经成为工作体系的一份子了。要说的话就是投简历这家要了我，所以就去了。”
“话说你怎么突然开始记者采访一样。”我笑着轻叹道。
“很多东西我是第一次知道的，所以想多了解一下……”
她踱步到窗边，远方的小城灯火通明，像是冬夜的星海。微风中她的头发迎着风飘动，轻得像是羽毛。
“你喝过这个吗？”我递过去一罐廉价的啤酒。
她摇了摇头，接过了啤酒罐，双手捧着小口地啜饮。
“我知道酒，但第一次尝到味道。”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随性地望着窗外的冬夜。“不算好喝，但也能接受。”
“冬天能暖一下身，大概吧。”我重重地靠在沙发上，“这类的工作是和我原本专业相匹的，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选择。”
“为什么不做其他选择呢？在一开始的时候。”
“当时觉得比较赚钱嘛，父母那边也比较满意，就选了呗。谁知道隔了几年行情就不好了。”
“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能有啥，要说的话就是特别想放假吧？不早起也行。”我自嘲般笑着，“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大家？”
“对，大家都这么干的，毕业，选个稳定工作，攒钱买房买车，结婚，还房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跟着一代……社会规则如此那还愣着干嘛呢，加入他们就好了。”
她默默地听着，远眺天空，黑色的云层遮蔽天空，看不到一丝星光。
“你们也有无法违抗的规则啊。”她轻声感慨。
“对啊，无形的东西最难违抗了。”我又开了一罐啤酒，“像是规则啊，气氛啊之类的。酒桌上大家都笑，你也得跟着笑，就算那天你跟家里吵架了，挂了电话还是得笑得灿烂点，不然就是破坏气氛了。”
“要有人带头挤兑另一个，你也得看气氛看人站队，不然之后就麻烦多了。有一次啊……”
我说的越来越多。
“有时候也要送礼啊，大家都送，你当然得送，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搞特殊。”
“那年夏天公司出差啊……”
“还有去年那一天……”
我不知不觉说了好久，她也安静地听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
这种感觉真奇怪啊，好久没有和人说过那么久的话了，不用在意氛围和规则，只是单纯地将心里的东西倒出来。
像是在教堂下的忏悔。
突如其来地闯入我的生活，却也没有引出任何事件。
没有起伏，没有冲突，没有故事
仅仅只是默默地融入我的生活。
你究竟是谁呢，我唯一的倾听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