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不去外面玩？”
“诶！？”
冬日清晨的阳光从窗边洒下，她回过头，一脸惊讶。
“今天周日，我放假。”我补充道，“每天呆在这里不觉得很闷吗？”
“.…..”
“你这什么奇怪表情？！”
“哈哈哈好啊，去哪？”
“呃，一个符合你发色和瞳色的地方。”
“哈？”
“哇哦，人真多啊。我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风景区或者寺庙之类的呢。”
“我虽然看着有点木头，但还没到想安扎在老寺庙的地步。”
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带着寒意的风在空旷的广场呼啸，行人缩着脖子快步行走。不远处的会展中心正门贴着巨大的海报，门口是打扮各异的年轻人。
“居然是冬季漫展。”她抬手搭棚状望向前方的长队。
“毕竟这里是我唯一能想到你能自然融入的地方了。带着个白发双马尾走街串巷，我还是有压力的。”
“一般不是要说‘我不介意你的与众不同，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之类的吗？”她斜眼看我。
“一开始想这么说的，但还是觉得他人的目光好可怕，会被目光烧伤的。”我微微讪笑。
“你这家伙……不过这也挺棒的，我也很想逛逛漫展。”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创作者作品的集会。”
舞台上的洋服少女们随着音乐舞蹈，台下人头攒动，商家的插画海报大大地贴在门面上，各种周边和手办摆在展柜里，热闹的气氛从音响里的电子乐传播开来。
人群有说有笑，时不时传来对一些高还原coser的轻声惊呼。
许久未来了，我被各种或熟悉或陌生的形象包围，像是落入年轻动感的海洋。
“你看你看，这个角色像不像我？”她指着高处的白发军服少女，比了个同样的姿势，神采奕奕。
“有点像，不过感觉你看起来没那么凶。”
“那里有卖本子的诶，你以前画过吗？”
“好像画过几个图，没出过本子。”我望着摊位的插画本出神。
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被几个男男女女邀请合影，似乎被当做coser了。
“请问你cos的什么呀？”合影的女生好奇地问着。
啊，糟糕。
“呃，这个嘛，是个人原创角色……”她挠头糊弄过去了。“拍好了我能看看照片吗？”
“当然可以。”女生露出手机屏幕，我也凑过去瞄了一眼。
原来能被别人拍到啊。
路人向她致谢离开，她朝我招手，示意我过来。
“怎么了？”
“借个手机，一起合个影。”
她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机，举起手为我们两人自拍了一张大头照。
“为毛你的眼睛就那么大？”我默默盯着照片，图片中她笑容满面，如同雪地的阳光。
那么照片中这死鱼眼是谁啊，可恶我要删掉这张。
她默默露出略显得意的微笑
看起来她对自己的颜值有着令人无话可说的自知之明。
展区很大，两人走了一圈又一圈，每次想离开时，又有新的coser进来，留住了我们的目光。她总是对各种角色有着新鲜的好奇感，有时还会主动上去搭话，有时则来回观察半天。在欢腾喧嚣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下午了。
“去买杯喝的吗？”走出漫展，我在冷风中搓着手，哈了口气。
“走吧。”她点点头，在一个没什么人的老品牌饮品店前停下脚步。
我望着这品牌名，似乎是十年前那阵子很流行的，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旧时的画面在脑海深处闪烁，像是老放映机，让记忆徐徐转动。
“老板，要一杯寒……”
“寒天爱玉。”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但声音却很低。
她转过头，表情平静，一如初见时的目光，闪动着交织的混合情绪。
被听到了啊。
两人买完单，坐在了回程的班车，窗外的景色渐去渐远。
繁华的大都市渐渐成为远处的背景。
远离了都市后，气氛似乎又回归了平时的安静和寂寥。
“冬天喝这个，不觉得冷吗？”
“我就喜欢喝这个，再冷也喜欢。”她捧着加冰的寒天爱玉，似乎对着季节表达她最后的倔强。
下了车，两人缓步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没怎么说话。
夕阳渐沉，落日的暮色如同海潮，染遍了街头的每个角落。
在安静的默契中，我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久远的像是一场梦。
“小冬，我……”
“？”
她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我，神情认真专注。
我缓缓地寻找着措辞。
“我以前曾经想成为漫画家，去自由地描绘属于自己的世界。”我顿了顿，“我记得我练了很久很久，但进步缓慢。那时我还有着很高的激情，甚至可以说是狂热。我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放弃这门爱好，就像人不会放弃吃饭一样。”
她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那时我会自负地说出梦想这两个字，即使现在它经常被用作一个讽刺的词。我还画过几个短篇漫画作杂志投稿，当然被拒了。但我不会难过，我那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世界的主人。”
“那是第一次，我画了好多天，自己认真用心地原创了一个角色，详细到了她的每个设定。她拥有操控梦境和现实的能力。我给她赋予了白色，代表从空白的诞生，代表一切的开始，那是我的第一个却也是最后一个属于自己的角色。”
我停了下来。
而她微笑着，朝我说道。
“太迟钝啦，我的神明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