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沙尘掠过丰都西门，林诡雾将破棉袄领子又紧了紧，目送最后一队商队踩着碎石子出城。腰间的铜哨随着呼吸轻晃，这是炊饼帮正式成立后的第七日，瘸拐李正蹲在破庙后墙根刻新的帮规，而他奉 “军师” 之命打探粮道消息 —— 说是打探，实则是想溜去西街看豆腐西施新蒸的芝麻炊饼。
“驾！驾！”
急促的马蹄带起一阵阵粉尘。林诡雾抬头，看见三辆青布篷车被驱赶到山腰驿站，押车的汉子腰佩短刀，衣襟上绣着黑风寨的狼头纹样。他下意识摸向左眼，金芒从指缝溢出，竟看见篷车缝隙里闪过半张书生面孔 —— 那是前日在城东茶寮见过的商人，听说刚从北边贩茶归来。
“黑风寨又在搞肉票生意。” 身后突然响起瘸拐李的咳嗽声。老骗子不知何时跟来，袈裟口袋里露出半截断剑，“赵破阵那厮上个月劫了盐帮的货，现在连书生都不放过。”
“要救吗？” 林诡雾攥紧腰间的两块罗盘碎片，想起昨夜瘸拐李教他的 “因果逆乱” 初级应用 —— 让三块石子同时落在三个方位的因果线。老骗子却突然拽住他，指向驿站二楼：“等等，听他们说什么。”
“明镜崖的秘宝... 哼，只要抓住商队里的老东西，不愁问不出路来。” 黑风寨小头目往地上吐了口浓痰，刀柄敲着廊柱，“听说那地方连因果律都能掰弯，要是咱大寨主得了悖论秘宝...”
“明镜崖” 三个字像跟锋利的银针扎进林诡雾的头上带来阵阵的刺痛。林诡雾与瘸拐李对视一眼。他感到胸口的碎片发烫，左眼金芒骤然暴涨，竟看见小头目腰间的玉佩正在十秒后落地。
“跟我来。” 瘸拐李突然拽着他钻进驿站后厨。灶台上摆着七八个粗瓷碗，老骗子迅速往碗里撒了把**，“一会儿你扮成算命先生，我去引开后门守卫。记住，用‘结果前置’让他们先看见玉佩落地，再发现绳子断裂 —— 别搞反了！”
“要是搞反了呢？” 林诡雾接过瘸拐李递来的灰布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神机妙算李半仙”。
“那就让他们先断气，再动手。” 瘸拐李眨眨眼，转身时袈裟扫过灶台，七只碗同时倒扣，“看好了，这才是正宗的‘御林军障眼法’。”
傍晚，林诡雾深吸一口气，将布条在额前系成道士髻，大步走向驿站大堂。黑风寨的喽啰们正围桌赌钱，他刚把幡旗往地上一插，就听见有人粗声粗气地喊：“哪来的杂毛？滚！”
“这几位爷印堂发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林诡雾捏着嗓子说道，余光瞥见二楼小头目正朝这边张望，“不过... 若肯听小道一句劝，几位爷把腰间玉牌送给有缘人，便可化解。”
喽啰们哄笑起来。“老子的玉牌是跟你有毛线关···” 话未说完，玉佩突然从腰带上滑落，在青石板上蹦了三蹦，滚到林诡雾脚边。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他弯腰捡起玉牌，指尖抚过上面的狼头纹 —— 这正是三秒前他用 “因果逆乱” 埋下的结果。
“这是山寨的腰牌，你... 你使妖法！” 小头目从二楼冲下来，腰间佩刀 “噌” 地出鞘。林诡雾后退半步，看见对方的刀刃在视网膜上分裂成三道残影，这是能力即将失控的征兆。他猛地转身，撞开后厨木门，却见瘸拐李正举着扫帚与两名守卫搏斗，地上躺着四五个昏迷的喽啰。
“雾儿！左边！” 瘸拐李大喊。林诡雾本能地侧身，一支羽箭擦着耳朵飞过，钉进门框里嗡嗡作响。他反手将玉佩朝小头目掷去，同时发动 “因果逆乱”—— 让箭头先刺穿玉牌，再看见自己松手。金属碰撞声中，玉牌碎成两半，箭头深深插进墙里，而他的手甚至还未完全抬起。
“快跑！” 瘸拐李拽着他冲进柴房，破窗而出时，林诡雾听见驿站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玉牌自己碎了！这小子会妖术！” 小头目怒声喊道：”赶紧把那两人给我抓回来啊！“林诡雾和瘸拐李两人在山坡上连滚带爬，躲进一片松树林，身后传来黑风寨喽啰的叫骂声。
“那帮孙子真信了？” 林诡雾喘着气，看着瘸拐李从怀里掏出半块肉干 —— 不知何时顺来的。老骗子咬下一口，碎屑掉在袈裟上：“当然信了！当年我在御林军... 咳，总之，他们现在忙着找‘妖人’，咱正好去救商队。”
夜幕降临时，两人潜回驿站后山。林诡雾趴在草丛里，左眼金芒穿透篷车布帘，看见七个商人被绑在马桩上，其中一人书生面孔 —— 正是在城东茶寮见过的商人。瘸拐李摸出从黑风寨喽啰偷来的钥匙，突然压低声音：“雾儿，一会儿你盯着山贼小头目，我去解绳子。记住，别用太多能力，你的瞳孔还没能控制自如。”
林诡雾点点头，指尖摩挲着罗盘碎片。山贼营地燃起篝火，烤肉香气混着劣质酒气飘来。他看见傍晚的山贼小头目正用刀尖指着喽啰们，怒气冲冲地训斥着喽啰们抓不到两个”妖人“。林诡雾左眼金芒溢出，看见小头目两秒后费用手抽小喽啰一巴掌，他深吸一口气，他瞄准小头目的手掌，发动 “结果前置”。小头目感觉自己手掌威威发烫，然后看到其中一个喽啰捂住自己的脸，倒在地上。现场山贼们惊呼诡异，便左右张望起来看看有没有埋伏。
山贼小头目骂着：”何方妖人？有种出来跟老子单挑，别在这耍小手段。“就在这时，所有山贼的身子突然同时定住了 —— 这是瘸拐李用 “记忆篡改” 正在试图抹去他们今天的记忆。商人们愣了愣，立刻在瘸拐李的催促下往树林里跑。
小头目似乎没被瘸拐李的能力影响太深，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喊：“拦住他们！” 小头目挥舞着刀追过来。林诡雾猛地起身，左眼金芒暴涨，看见小头目的刀刃轨迹在空气中画出三道弧线。他本能地施展出 “悖论步法”，左脚与右脚的影子错位重叠，竟在瞬间横跨三步距离，抬手将辣椒粉撒进对方眼里。
混乱中，林诡雾感到有人拽住自己的袖子。瘸拐李拽着林诡雾冲进树林，身后传来山贼的箭矢破空声。两人在一处山坳里会合，商队其他成员早已逃散。书生打扮的商人留下来，向两人深深一躬：“谢谢壮士！在下陈墨，乃江南书局掌柜。黑风寨误以为我知晓悖论秘宝之事，实则... 实则不过是偶然在古籍中见过‘明镜崖’三字。”
“二位若不嫌弃，可随我等前往江南。” 陈墨从包袱里取出五锭银子，“聊表谢意。黑风寨绝不会善罢甘休，二位还是尽早离开丰都为妙。”
瘸拐李刚要推辞，林诡雾却伸手接过银子。月光照在少年脸上，他看见老骗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握紧银子，他转向陈墨：“陈掌柜，能否借一步说话？”
······
半个时辰后，商队悄悄绕过黑风寨眼线，向南方进发。林诡雾站在山岗上，看着马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转身对瘸拐李说：“老头，我想去明镜崖。”
瘸拐李猛地抬头，断剑在掌心敲出急促的声响：“不行！那地方... 那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为什么？” 林诡雾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秘宝的事，对不对？还有我的父母，他们是不是和明镜崖有关？”
老骗子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指了指里林诡雾腰间的两块罗盘碎片：“十七年前，你父母为了保护‘因果律罗盘’，被无面司追杀到明镜崖。我... 我是他们的下属，负责护送你离开。后来罗盘碎裂，散落各地，而你的觉醒能力，正是源于罗盘核心的悖论能量。”
林诡雾感到一阵眩晕。左眼里泛着金光，金光内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浑身是血，将碎片塞进他掌心，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明镜崖庙宇。瘸拐李继续说道：“无面司一直在寻找罗盘碎片，他们想利用悖论秘宝重塑因果律，建立一个绝对服从的世界。雾儿，听我的，咱们远离这些纷争，带着孩子们好好活下去...”
“可我们也没有远离过纷争啊！官兵们还天天撵着我们这些流浪儿到处跑，黑风寨那帮人天天到处抓人做矿奴，而且我们今天还跟黑风寨的人结了梁子。” 林诡雾打断他，想起疤脸喽啰的铁链，偷粮仓时的羽箭，还有刚才黑风寨的追杀，“而且你看 ——” 他举起陈墨给的银子，“这是五十两加上我们得到那什么悖论秘宝，咱们可以用它招兵买马，把炊饼帮变成真正的大寨，这样才能保护大家。”
瘸拐李沉默良久，想起自己曾说：”咱们得有个正式的名号，省得总被当成野狗群。”突然笑了起来。他站起身，用断剑挑起林诡雾腰间的铜哨，哨音在夜空中回荡：“好！大寨主！行，咱就去明镜崖闯一闯 ——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遇到因果律陷阱，你小子得先护着我这把老骨头！”
两人击掌为誓，笑声惊飞了树上的夜枭。下山途中，瘸拐李突然指着山下的破庙，那里正亮着昏黄油灯：“瞧，小六子他们在等咱们。明天就跟孩子们说，咱炊饼帮要升级成大寨了！”
林诡雾望着破庙方向，左眼那里已不再发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温热。他知道，从今夜起，炊饼帮不再是躲在破庙里偷炊饼的流浪儿团伙，而是要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的 “诡雾大寨”。
“走了，老头。” 他拍拍瘸拐李的肩膀，“等咱们从明镜崖回来，丰都就得换个叫法了。”
“哦？叫什么？”
“诡雾大寨！”
两人的笑声回荡在山间，惊起一片流萤。破庙的油灯越来越近，灯光里，六个流浪儿正趴在墙头等他们 —— 琴心的石板上，早已画好了《大寨主登基图》，而瘸拐李的扫帚，在画中变成了金光闪闪的 “因果断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