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筑失败已是这几天的常态,不过也让她越来越熟悉这个过程,快了,就快了,马上就到极限了。
这天清晨,醒来后没有看到女仆,也没有卫兵的守护,她自顾爬起床,光脚【想吃】走过地板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
巨大的雕花银镜里,映出一张精致得毫无瑕疵、却写满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与深沉的小脸。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挥之不去的冰冷与……思索。
她伸出小小的手指,没有动用魔力,只是纯粹地、用指尖在冰冷的镜面上,缓慢而坚定地,临摹着。
一遍,又一遍。
她在寻找那个微妙的平衡点——一个能用这个世界的魔力驱动,却能最大程度承载并引动牢狱之力的“接口”。
指尖划过冰冷的镜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无形的刻痕。镜中的小人儿眉头紧锁,眼神专注得可怕。
失败。
结构失衡,意念中的模拟瞬间崩溃。
失败。
节点冲突,想象中的能量流戛然而止。
失败……
失败……
失败……
时间在无声的推演中流逝。窗外的光线由明亮转为昏黄。镜面上布满了她呼出的水汽,模糊了那张过于稚嫩却异常执拗的脸庞。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尝试后——
当她指尖划过某个极其刁钻、几乎违背这个世界魔法常识的转折点时,灵魂深处那座沉寂的巨门……共鸣了一下!
嗡……
一声只有她能“听”到的、低沉到近乎幻觉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被打扰时的一声鼻息。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无比精纯的、带着铁锈与血腥气息的冰冷气流,顺着那无形的精神链接,缓缓流入了她干涸的魔力核心!
但这股力量的性质不再是被动逸散的能量,而是……规则共鸣产生的反馈!是牢狱对她“思路”的初步认可!
莉亚猛地攥紧了小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却远不及此刻灵魂中翻涌的狂喜!
(找到了!就是这个节点!)
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亮得惊人,如同寒夜中点燃的星辰。她看着镜中那个小小的、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身影,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克制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虽然只是凿开了一条比发丝还细的缝隙,虽然距离真正掌控力量还遥不可及,但希望的火种,已在无数次失败的灰烬中,被她亲手点燃。
“咕~”饿肚子的声音。
不对劲!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窜上莉亚的后颈!
不是来自符文,也不是来自无限牢狱!
是环境!
王宫,太安静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而且从清晨到傍晚,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叫她吃饭。
窗外,连一丝风声都消失了。庭院里,那些夜晚惯常鸣叫的夏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喉咙。远处巡逻卫兵铠甲碰撞的铿锵声、偶尔传来的口令声、甚至王宫深处仆役们细微的走动声……所有属于这座庞大宫殿的、日常的、背景的声响,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如同被投入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子。
莉亚指尖凝聚的符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警兆的干扰,魔力瞬间失控!
噗!
一声轻响,那枚即将完成的、承载着希望的符文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她指尖无声地溃散,化作几点微弱的铜色光尘,转瞬即逝。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
“呃……”莉亚闷哼一声,小小的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倒。
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锐利如刀,所有的狂喜和专注被冰冷的警惕取代。她猛地抬头,视线穿透镜面,死死盯向寝殿那扇巨大的、被厚重天鹅绒窗帘半掩的落地窗。
窗外,并非漆黑一片。惨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条冰冷的、狭长的光带。然而,在那光带之外的阴影里,在那庭院深处茂密的紫藤花架下,在那本该是巡逻卫兵必经的路径上……
空无一人!
不,不是空无一人!莉亚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片被月光切割出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边缘,空气似乎发生了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
保护寝殿的结界,刚好破碎了。
像高温下的热浪,又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那扭曲中,透出的不是热量,是……冰冷,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纯粹的黑暗气息!
比昨夜感受到的那一丝窥视,强烈了何止百倍!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贪婪和……杀机!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上一次更加狂暴的意志轰然爆发!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洪荒凶兽,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前世昊天大帝那睥睨诸天、宁折不弯的傲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迅速绘制半成品的契约魔法阵。
“出来!”不是命令,而是赌上一切的、源自本能的呼唤!
嗡——!
一声只有莉亚能听见的、沉闷如古钟的巨响在她脑海中炸开!
床底那片熟悉的阴影角落,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墨池!一道极其模糊、转瞬即逝的青铜门轮廓一闪而过!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叹息。
“吁——咴——!”
声音低沉、悠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疲惫,以及深藏其中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漠然。这声音并非响彻现实,而是直接在莉亚的意识深处,以及那流入寝殿的粘稠阴影的核心中响起!
伴随着这声叹息,一道身影极其突兀地出现在莉亚身前,挡在了她与那流淌进来的阴影之间。
它并非庞然巨物,体型甚至不如一匹成年的骏马高大。它的外形……乍一看,竟像是一匹异常神骏的白马。通体毛发如最纯净的新雪,没有一丝杂色,在昏暗的寝殿中仿佛自身散发着微弱的、冰冷的荧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四蹄修长,踏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然而,当你的目光落在它的头部时,所有的“正常”感瞬间被撕得粉碎!
它的头颅,并非马首!
那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扭曲、拉长的人形骷髅!惨白的骨骼构成了头颅的主体,空洞的眼窝深陷,里面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冷火。
没有血肉,只有森森白骨,下颌骨开合间,发出无声的嘶鸣。
在它额骨的正中央,没有独角兽般优雅的螺旋角,而是一根笔直的、螺旋状扭曲的、如同某种巨大昆虫节肢般的漆黑骨刺,尖端闪烁着一点幽邃的暗芒。
它的出现,没有带来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却让整个寝殿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非生非死”、“扭曲存在”的极致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一个拥有灵魂的存在!
那流淌进来的粘稠阴影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阴影表面剧烈地蠕动、翻腾,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仿佛由纯粹黑暗构成的人形轮廓。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