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克修斯·格兰维尔。
当代勇者。
妹控。
我的大舅哥(←此乃谎言)。
虽然以我的认知来说,他应该算是个离变态不太远的男人,但是毫无疑问,在这座城市里,他当属实力最强的存在。
火红的头发随风摇摆着,身上仍旧绑着绷带,勇者就这样漂浮在空中。
对于拥有【重力】祝福的他来说,像这样踏空而行,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然而,作为无法挣脱大地束缚的“人类”来说,这是只能仰望的存在。
“你就是偷袭格莉娅的家伙吧。”
红色的双眸盯着文森特,勇者冷冷地呵道。
明明之前被捅过一刀,却更记恨对方袭击格莉娅的事……只能说不愧是妹控了。
对此,文森特则是瞪大了眼睛。
这股惊愕在不过一个呼吸之间迅速转换成了恐惧。
意识到事情不妙的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因为右腿在刚才和嘎嘣布的对弈中被切断了神经,迟迟无法如愿。
“不能看他的眼睛!”
我冲着天上喊道。
以勇者现在的高度,假若在天上失去了意识,坠落到地上,那必然是九死一生。
而这句提醒似乎击碎了文森特最后的心理防线,回过头来看向我的眼中,恐惧变成了绝望。
猛地一咬牙。
驱使着仅剩的右臂和左腿,文森特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开始了“爬”行。
在乡间泥泞的道路上留下血痕,他尝试躲进两旁的田埂里。
“是吗,原来是眼睛啊。”
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下一刻,勇者已经站到了文森特的身旁。
速度之快,使得我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动作。
“啊、”
见状,文森特的嘴中下意识地滚出了一声迷茫。
下一刻,他的双眼突然迸出了血红。
“本来圣剑是不该用来斩你这样的货色的,但是必须要给教会一个交代。”
勇者的手上握着那把“工艺品”。
白绿相间武器没有铁器的钝色,更没有利器应有的锐利。
近似棍状的钝器周身点缀着星芒,此刻正发出耀眼的光辉。
“我的眼睛!”
文森特爆发出悲鸣。
如果对他来说有什么称得上是幸运的,那就是在这场战斗中,他从从始至终都屏蔽了自身的痛觉吧。
绚烂的翠绿色光芒从他受伤的双眼中淌出。
太阳落山,已然昏暗的世界里,趴在原地的文森特被绿意包裹,最终留下一声绝望的叫喊……
如同被凭空剥离了这个世界般,不见了踪影。
如果没记错的话,圣剑有着【封印】的祝福。恐怕是效果之一吧。
“那么,解决了欺负过格莉娅的坏东西……剩下的是魔族么。”
转身看向背后的嘎嘣布,勇者微微皱眉。
“勇者大人,请等一下!”
忽觉不妙,拖着沉重的身体,我赶忙护到了嘎嘣布的身前。
“嗯?你是修道院的验尸人吧。”
大概,他并非不记得我这个人……而是在对我的行为表示疑惑。
作为教会的人,保护一个哥布林实在有违常理。
更何况,此时的嘎嘣布早已是风中残烛。
尖耳朵折断了半截。
嘴边的獠牙不知何时已经被打断,血液混着唾液从嘴角溢出,在坑洼的地面上积成一滩发臭的黏液。
原本就佝偻的身姿……可能是因为肋骨断了好几根吧。
凹陷的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不规则地起伏,每次抽搐都带出一串带血的气泡。
“勇者大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赶紧问道。
“那自然是因为看到了魔族用的信号弹。无论目的是什么,敢在格兰维尔使用那种东西,我自然是不可能放过的。”
说着,勇者就打算拨开我。
“牠是为了消灭那个男人才这么做的。那个男人……文森特,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打算控制我然后接近格莉娅大人。”
我并不清楚文森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但是作为可能性之一,勇者应该无法否定才对——毕竟对方确实曾经袭击过格莉娅。
见状,勇者这才若有所思地看了地上的嘎嘣布一眼。
果然一牵扯到妹妹,这家伙就会有所动摇。
“既然如此,那至少应该让牠走得痛快些。”
勇者举起了剑。
“不行!”
“为什么?”
“牠救了我一命。”
准确是,是好几条命。
无论是最开始即将被催眠的时候,还是文森特打算利用我牵制嘎嘣布的时候。
牠都选择了保护我,而不是完成自己的使命。
现在想来,嘎嘣布之所以发射信号弹,也为了确保从文森特手里救下我后,能让他无路可逃。
——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魔族可不值得信用。”
勇者上下打量着我,说道。
“虽然和我们一样有着智慧和情感。但是外貌自不用说,价值观更是与我们人类大相径庭。就算能够暂时握手言和,到头来还是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这只哥布林,怕不是遵照魔王的命令才来到这里的吧。在格兰维尔潜伏了那么久,估计对城里城外的地形都相当熟悉了。你敢保证他将来不会成为人类的威胁吗?”
“可是他救了我。”
勇者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
“我并非信用魔族,我只是信任牠而已。”
脑子一热,我做出了答复。
“嗯?”
这句话让勇者皱紧了眉头。
“说来第一次遇见你那天,也闻到了哥布林的味道来着……果然当时不是错觉么。”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的警告,勇者碎碎念道。
但是……。
蹲下身子,我决心不再和勇者争论。
先是尝试着把嘎嘣布抱起来……果不其然牠远比我想象得要重。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尽全力将牠背到背上。
而勇者就这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
“杀了你或许很简单,但毕竟你是教会的人……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一旦帮助魔族的事情众所周知,你可就没办法继续在西部大陆呆下去了。当然,奇怪的害虫能从格莉娅身边消失,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就是了。”
怎么听最后一点似乎才是主要目的的样子。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嘎嘣布”
“……”
我轻轻唤了牠一声,理所当然,牠并没有回应。
得赶紧送去治疗。
然而,正当我打算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抹布。”
回过头来,捂着自己的胸口,棍子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
看到背着哥布林的我,他的脸上满是错愕。
抱歉。
但是。
我得救牠才行。
“要好好照顾细绳啊。”
向着棍子,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明明能做到的,为什么不更加务实一点。】
【忘记你那破故事吧。现在搞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又要冷静地干傻事了吗?】
这时。
曾经何时的“劝诫”突然涌上心头。
但是……
调整了一下姿势,我转身向着城里跑去。
背后,不知为何传来了勇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