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回头一看,果然是今早见过的阿诺德巡警。
他看到我之后,也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我走来。
在贵族区,我也没有逃跑的必要,那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现在还是乖乖和他走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过来把我一把抓到他的身边。
这样的举动让我不由得抱怨道:
“等等,这样靠得太近了。”
“不要抱怨,乖乖和我走。”
他用略带强硬和生气的语气和我说道。
就这样,他硬拉着我从领主的宅邸旁边离开了。
在路上,周围的贵妇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一些贵族则像是在看马戏一样看着我被拖走的表演。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没有人愿意靠近我三米以内,周围形成了如同魔法结界一般的隔离带。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游街示众的感觉,只好拽着他的胳膊来表达无声的抗议。
他转头带我走向小巷里,并向我坦率地道歉道:
“对不起,我刚刚没意识到这点。”
没想到他在这方面还挺体贴的。
在巷子里就不用再担心其它人的目光了。
我跟在他的后面,一起沿着这条路往回走去。
这么一看,他的后背是如此宽大,可靠。
不对,我在想什么。
我是少女吗?面对他稍微温柔一点的行为就开始想东想西。
而且他是巡警,注定会妨碍我接下来的计划。
一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很快就走到贵族区和平民区的分界线上。
眼前是一名中年巡警正在看守。
“中午好,阿诺德巡警。今天过去述职还抓了个野孩子出来?”
“嗯,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溜进去的。”
“要是让我抓到他们,非得用警棍揍他们一顿,长长记性。”中年巡警说着,就狠狠瞪了我一眼,吓得我往阿诺德身后一缩,生怕他用警棍打过来:“不能对他们太温柔,因为他们也不会感恩你的。这次就赶紧把她领回去吧。”
“我知道了。”阿诺德用力拽了我一把,示意我赶紧走:“我们走吧。”
我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着,跟在他身后跨过了分界线。
不过,即使到了平民区这边,他也没放我走,而是把我拉到一个堆满杂物的阴暗小巷子里。
“你要干什么?!”
我发出毫无意义的质问。
他反常的行为让我感到恐惧,冰冷彻骨的恐惧。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
在这种地方,一个巡警,一个贫民窟的孩子。
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也不可能有人来救我。
我下意识地摸向藏在怀里的匕首。
“不要这么紧张。”这时他挠着额头,面带微笑平静地说道:“我的名字是赫尔曼·阿诺德,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面对他这番奇怪的话,我嘴巴一张一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没事的,要是我想抓你,不会等到现在的。当时你在分发面包的时候,我就可以把你抓了。”
果然他当时认出我来了。
现在他跟我说这些话,是为什么呢?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还是把名字告诉他吧。
“我的名字是安娜,没有姓氏。”
“是个好名字,不过……”
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为什么?”
“嗯?”
“为什么你要包庇我?”
我把心中压抑着的疑问说了出来,他包庇我没有任何好处。
万一被发现,也不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惩罚。
而且我也没有东西去回报他。
“唉,怎么说呢。”啊,他现在又开始挠额头了,或许他感到尴尬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一开始我是想把你抓住的,但看到你把面包分给其它孩子之后,我就放弃了。”
“你这样能当下去巡警吗?”
我用略带挖苦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对,我每天都在看着这种事情的发生,出于职责,我必须去阻止他们。只不过,这才不是我想要逮捕的罪犯。”
“或许只有让自己对这些事情狠下心来,才能把这份工作干得长久。”
“那我应该是做不到的吧。这样看,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这份工作。”说到这,他再次挠了挠额头,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其实,我一开始想说的事情是,我想帮你。”
“欸?”
他的这句话让我愣在那里。
想帮我?
为什么?
“是同情我吗?”
这也是两次生命,这么多年来,第二次听到有人想要帮我。
是这具骨瘦如柴,可怜兮兮的身体引发的同情心吗?
“是啊,当我看到一群孩子围在你身边,分食面包的时候,这种想法就在我心里扎根了。”
“是吗。”
我很平淡的说出这句话,但我却差点哭了出来。
“我想帮你”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或许他并不一定能做到些什么。
不过,就这么一句话,就让我想去依赖他,接受他的好意。
甚至抱住他,在他的怀里哭出来。
但是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我很担心你。今天在贵族区看到你可把我吓到了。以后你可不要再这么做了,如果不是我发现的你,会很麻烦的。”
现在我必须去偷取世界树之泪。
如果我答应他,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因为他绝对不会支持我这么做。
所以我必须拒绝他。
“关你什么事。”
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但我必须这么说。
“欸?”
“我愿意去哪就去哪!不用你管我!”
我转身逃跑,生怕会因为看到他的脸而改变主意。
他没来拦我,也没对我喊话。
这样就好,我故意说这些话,就能让他彻底对我死心了吧。
“哈啊,哈啊。”
我跑出很远的距离,身体因奔跑而感到呼吸困难,仿佛缺氧的痛苦能让我从背叛他的好意的罪过感中解脱出来。
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喜欢上这具瘦骨嶙峋,可怜兮兮的女性身体。
哪怕是诞生自同情心的心意,也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除了师傅以外的人那感受到。
只有这具身体,才会让人产生这种心理吧。
他会因为同情心爱上我吗?很难这么说,因为这也只是廉价的同情心。一瞬间产生,可能第二天就会忘掉。
即使如此,我还是好想被爱。
但是,不行。
因为我必须去偷取世界树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