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汐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尊造价天文数字的考核石像彻底抹除,连一粒尘埃都没留下,布莱克·拉维涅斯这位“光影之贤者”,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下巴脱臼级”的震惊。他嘴巴微张,足以塞进一枚龙蛋,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中了石化魔法。
当云汐调匀呼吸、拭去血迹,重新站直身体时,看到的便是布莱克失魂落魄地跪在那个光滑如镜的浅坑边缘。他伸出微微颤抖的、由黑曜石构成的手指,徒劳地在空无一物的坑底虚抚着,口中发出梦呓般的哀鸣:
“没了…全没了…连渣都不剩啊…”他猛地捂住心口,声音带着痛彻心扉的绝望,“完了…这下半辈子,怕是要给魔法协会当牛做马、炼金还债了…”
布莱克的崩溃并非没有缘由。魔女考核的本意,是要求考生在石像上铭刻自身独特魔法回路,成功激活对应的守护石像后(若是未能激活石像说明魔法回路完善度不够自然无法通过考核),在其压制下坚持五分钟即可。这些石像神妙无比,能根据铭刻的魔法自动生成克制手段,是检验考生对自身魔法理解与实战能力的绝佳工具——当然,其造价也高昂到足以让一个小国破产。布莱克当年参加考核时,可是在这石像手下吃尽了苦头,才勉强撑过五分钟。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亲眼目睹这近乎“不朽”的考核神器,被一个准魔女,以一种闻所未闻的、散发着恐怖圣芒的力量,彻底、干净地……报销了!
“那种力量…那点圣芒…”布莱克打了个寒颤,残留的惊悸让他心有余悸,“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怪物变的?”
在原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主要是接受自己即将沦为“协会打工人”的悲惨现实),布莱克终于勉强收拾起碎了一地的贤者风范。他深吸一口气(虽然不需要),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淡金色长袍,口中念诵起古老晦涩的咒言。一道柔和的光门在神殿中央缓缓展开。
“跟我来吧,新晋的魔女阁下。”布莱克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认命。
穿过光门,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明亮、雅致、仿佛悬浮于云端的花园露台。温暖的阳光洒下,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花香与茶点甜香。而露台中央的小圆桌旁,赫然坐着三个熟悉的身影——
娜贝正优雅地抿着红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宠溺。亚瑟则端着茶杯,威严的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在他们中间,还坐着一位身着宽大、绣有繁复星空图案魔女袍的黑发女子。她姿态慵懒,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刚穿过光门的云汐。
看到云汐出现,亚瑟和娜贝嘴角的笑意同时加深。
“云汐,过来。”亚瑟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地招呼道。待云汐走近,他指向那位黑发魔女,“这位是妮法,协会的元老之一,也是爷爷和娜贝的老朋友了。来,见过妮法奶奶。”
“哎呀,亚瑟!”妮法立刻不满地撇了撇嘴,那动作竟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娇嗔,“什么奶奶!都把人家叫老了!”她笑盈盈地转向云汐,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小家伙,记住了哦,以后要叫‘妮法姐姐’~”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亲昵地揉了揉云汐樱白色的发顶。
就在妮法的手触碰到她发丝的瞬间,云汐赤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在梅瑟斯血脉绝对冷静、甚至对娜贝的过度亲昵都时有排斥的状态下,她竟然对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妮法姐姐”的触碰……没有丝毫反感?反而有种莫名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与安宁感?
看出云汐眼中残留的困惑,妮法并未多言解释。她只是温柔一笑,从虚空中取出一枚精致的挂坠,动作轻柔地将其戴在云汐洁白的颈间。
银白色的链坠,主体是一条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飞而起的龙。龙身之上,镶嵌着无数细碎的湛蓝宝石,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披覆其上。当挂坠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气息瞬间包裹了云汐,那感觉如此熟悉而安宁,仿佛幼时被母亲温柔地拥入怀中,隔绝了世间所有的风雨与寒冷。
“为什么…”云汐赤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波动,喃喃低语,“感觉好温暖…好怀念…”她并未沉溺于这突如其来的情感洪流,强自定了定神,轻轻甩头,让梅瑟斯的冷静重新主导心绪。
“这是你母亲,伊丽莎白,留给你的。”妮法的声音带着悠远的追忆,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那个倔强的女人,跟我斗了那么久,最后…却把如此珍贵之物托付给我,嘱咐我在你成为魔女之时交予你。”她轻轻抚过吊坠上冰凉的龙鳞,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并没有开启这枚吊坠的方法,不过以你母亲的性子,她肯定会设定一个常人意想不到的开启方式。”
“时候不早了,”娜贝适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该完成魔女加冕的仪式了。”
妮法闻言,敛去眼中追思,优雅起身。一支通体流转着星辰光辉、杖首镶嵌着巨大月光石的精美法杖,无声地出现在她手中。她面向露台穹顶那片无垠的虚空,法杖轻挥——
一道流淌着星辉的“轻纱”凭空展开,瞬间覆盖了整个 穹顶!轻纱之上,并非凡俗织物,而是刻印着浩瀚无垠、缓缓旋转的璀璨星河!
妮法立于这片人造星穹之下,神情庄重而神圣。她纤纤玉手优雅地在身前旋动,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随着她指尖的牵引,那无尽星辰之中,一缕最为纯净、最为耀眼的星光被缓缓“牵”出!
那星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液态水晶,在她掌心上方流淌、汇聚、塑形。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它最终化作一顶完全由凝固星光编织而成的精美王冠。王冠简约而尊贵,线条流畅,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威严光辉。
妮法目光柔和地看向云汐,声音如同星穹的低语:
“以星辰为证,以魔力为凭。”
她托着那顶星光王冠,将其轻轻、庄重地加冕于云汐洁白无瑕的额头之上。
“此刻起,为魔女——伊斯塔露·云汐·梅瑟斯加冕!”
星光王冠触及额心的刹那,一股温和而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云汐体内,与她浩瀚的魔素海产生共鸣。额间那道湛蓝的时光冠冕虚影一闪而逝,仿佛与这星光之冠融为一体。一种源自世界规则层面的认可与权柄,悄然烙印于她的灵魂深处。
露台上,星光轻纱流转,花茶余香袅袅。新生的魔女静立其间,樱白的长发映衬着额顶的星光之冠,赤金的眼眸在星辉下更显深邃。母亲遗留的银龙挂坠在她颈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也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一刻。
“我就说得让妮法来加冕吧,虽然加冕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妮法这加冕时的震撼视觉效果配上云汐实在是太美了。你还说谁加冕都一样,要是喊阿特斯那个秃老头来加冕,那再漂亮的人也好看不起来。”看着这副绝美的画面娜贝对着亚瑟小声呢喃。
“那个,皇女殿下,您还需要选定一个封号。” 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眼前这幅绝美的图画。布莱克望着刚刚完成加冕仪式的云汐,谨慎地提醒道。
“封号?”云汐略带疑惑,“那不是只有做出杰出贡献的魔女或贤者才能拥有的殊荣吗?”
“你忘了自己摧毁了那些石像吗?”妮法适时解答,眼中带着了然,“那是考核设置的隐藏条件。达成此条件的考生,可以提前拥有专属的封号。”她说着,将一本不算厚重的名录递到云汐面前,“这上面是所有已被使用的封号,只要避开重复,你可以选择任何你心仪的称谓。”
云汐的目光掠过名录,短暂思索后,玉葱般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了“星梦”二字上。“我想用我妈妈的封号。”
“不可以哦,小云汐。”妮法的声音温柔却坚定,“你妈妈的‘星梦’封号并未失去效力,她……还在等着你去找她呢。”她看着云汐,随即解释道。魔法协会与梅瑟斯皇室的探查手段都表明,云汐的父母安然无恙,只是他们的所在之地,目前还无法被确定。
云汐的目光在名录上流连片刻,随即,一抹明亮的笑意在她唇边绽放。“那就叫‘空花’吧,”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灵动,“寓意为——时光的尽头、命运的端点、深渊的尽头、生命的本源、永恒的空镜彼端。凝聚了无数命运轨迹交错、时光碎片沉淀、崇高伟大理想、生灵之华祈祷的种子,必将挣脱束缚于未至之地,盛放为那朵独一无二、光华流转指引归途的真我之花,其瓣上铭刻的,正是由宿命经纬编织而成的永恒希望。”她笑了,明眸皓齿,生动得仿佛穿透了加冕的庄严与梅瑟斯血脉对于性格的影响,那或许正是青春最本真、最耀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