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两人回到家,正好星奈出去和朋友玩了,所以阳介省下了解释的功夫。
“抱歉,硬是拉你们过来。”本来下午的预定是去开心地逛街,不过因为阳介的请求,现在只能在家里聊天了。
“不会不会。”花织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家居布置,“原来这就是阳介的家。”
千风毕竟是来过一次,但也没有特意强调,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喝着阳介刚拿出的麦茶。
“所以,有什么事这么郑重?”
放下杯子,千风看向阳介,眼神里满是疑惑。
“是关于偶像培育的事,我想让你们暂且分开,或者说我想先单独培育你们。”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很长,所以阳介需要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组合当然是最理想的形式,不过如果就这么编成组合的话,反而会打乱我们三人的步调。”
说罢他结合会长二人的观点,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周一我可能会先集中花织,周二就千风,这样轮流来,当然也不是说另一个人非得去其他地方,而是在那段时间里,我需要集中精力去帮一个偶像达成短期目标。”
“比如半年后的新生竞赛,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一年级偶像的修罗场,而这个比赛只能单人参赛,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先让你们适应作为独立偶像的姿态。”
“花织,千风,在新生竞赛结束前,你们是对手,就算关系再怎么好,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阳介必须得严肃起来,不把这点先挑明,话题就没办法推进。
“……就这?”沉默半晌,千风第一个出声,只见她傻眼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啥,这种事情我和花织肯定有心理准备的,即便我们真的是组合成员,也会有不可避免的竞争,所以也不用想太多,对吧花织。”
“嗯……就算是千风,我也不会认输的。”花织握紧双拳给自己打气。
眼看两人又要其乐融融地相处,阳介摩挲着手指,用锐利的眼神看向千风。
“不,我没担心花织,她很多次向我证明了她的信心。”
“我真正想谈的人是你,千风。”
这句话瞬间将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住。
阳介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不能骄纵两人,否则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彻底崩溃掉,他要将这颗雷在初期就引爆。
“……我?”千风指了指自己。
“嗯,虽然你当我的偶像才几天,但你的反应很快,不仅仅是对我,而是对花织,你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想法,并建立起联系。”
“这和花织的性格也有关系,不如说你们能当好朋友,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只是——”
“太快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短短几天,你们就亲密得像是相识十几年的好闺蜜。”
“花织是个乐天派,她能很自如地接受这点。但千风,在我的认知里,你会是个更谨慎、更内向、更提防其他人的人。”
阳介死死地看向千风穿的连衣裙。
“而你却能坦然接受花织的衣服,甚至在今天就穿出来,故意顺着花织的想法,故意地吃下亏欠……甚至我没猜错的话,你在昨天还有可能用衣服当做借口,定下了某个约定,帮助花织达成某个目的。”
简直就像汐里在初中时为了不被欺负,谄媚辣妹群体一样,只是千风的手段更加高明,更加温和。
但本质是一样的,害怕自己被组织排外,而去主动地露怯,递交“投名状”。在日本这片土地上,小团体之风盛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不自觉地做这些“人情世故”。
“千风,我想说的是,你是我的偶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你,你也应该清楚,花织更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你始终以外人的心态来看我和花织,那这份隔阂就不会消除。”
这就是为什么阳介在看到今天的千风后,强行改变行程也要说出来的话,他不讨厌千风的小聪明,但如果就这么下去,那无论是他们三人的关系,还是偶像千风的未来,都会被她的主动退让亲手堵塞。
“……”千风低着头没有说话,看不透她的表情和想法。
“阳介,你也说得太过分了。”
花织虽然嘴上说着这句话,脸上却没有特别生气,而是走到千风的身边,抱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
“我确实因为交上朋友而有点得意忘形,但我也真的为千风能加入我们而感到高兴。”
“最开始也确实会觉得千风是个麻烦的孩子,还偷拍我们,但她也好好认错,最后卷入事件的时候也不愿意陷害阳介。”
“我是真觉得千风是个好孩子才愿意这么快就接受的哦。”
花织安慰千风,对所有人都友好礼貌,包容一切,优先为其他人考虑……这就是花织特有的人格魅力,阳介也觉得这样的花织非常好。
但阳介叹了口气,这样是不行的,对别扭的千风来说,她接受不了这样无缘无故的善意,所以她才去特意寻找理由,把自己摆在危险的位置。
“……放开我。”
千风拍掉花织的手。
这一声低沉的底音,比低声调的鼓声还要来得沉重,比倒满墨水的池子还要来得难晕开,本来就稍显尴尬的气氛,直接被千风拉到了极致,空气停滞了,尘屑映射出夕阳的路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哎?”花织完全没想过千风的反应,手悬在空中。
“就是这样,又是这样……所以我才讨厌,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
千风的表情变回了许久之前那种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
“千风。”阳介知道千风又陷入自爆模式,但他也知道阻止是没用的。
“仗着阳介喜欢自己,唱歌又好听,人也长得好看,家里也有钱……完全是人生胜利组嘛。”
“我什么都比不过……!”
她站了起来,声音也从一开始的自言自语到越发激动。
用一只手抓另一边的胳膊,声音越来越大,她整个人却缩得越来越小。
“对我一直都是什么都愿意倾听、愿意接纳的样子,很奇怪啊!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们甚至还是情敌!”
“什么叫恋友?什么叫愿意和我一起分享阳介!把自己摆在正妻的位置,是很开心吗?”
“还说我穿这件衣服阳介会喜欢,我不就只能接受了吗,这种施舍。”
“这样很奇怪啊……”
说着说着,千风又软了下来,声音带着颤抖,慢慢变成哭腔。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花织你是个这么好的好人呢?”
“为什么……不是我先来?”
羡慕、嫉妒……以及那埋藏在心底的一丝怨恨,千风本来都快把它忘掉了,她是很喜欢阳介,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花织,花织越是乖巧地听她说话,她就越发恐慌。
“你要是骂我狐狸精,骂我不要脸,那我不就早就可以消失了嘛……”千风嗤笑着说出自残的话语。
善良到偏执的地步,这就是小鸟游千风的本质。
而纵情自己欲望、散发光芒的花织,会被千风无限妥协,如果阳介不点出来,那她会干脆地把自己贬为绿叶,去捧花织盛开,甚至她已经在这么做了。
无论是对恋情,还是对偶像,千风在花织面前,始终都抬不起头。
不过为时不晚,现在还来得及,是时候该他——
“千风……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花织站起来,脸上罕见地布满忧愁,她用自责的语气说道:“对不起。”
“我没有考虑过千风的感受……我真的很高兴,第一次交到的同龄人朋友,所以我想着,怎么帮助你,让你开心。”
“当然,在千风向阳介告白的时候,我也很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我还没有正式告白过,要是阳介当时回应了千风的心意,我也会很难受吧。”
一直以来都是安稳地调和气氛的花织,此刻也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就算这样……!我也会祝福你们,因为我和阳介,还是偶像和制作人,我要登上阳介所期望的舞台,和他一起到达那个世界,就算最后他身边,阳介身边……”
“站在阳介旁边的人不是我,我也……呜。”花织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抽泣,“我,我说真的哦,那个时候,阳介才不会跟着千风跑掉,他会好好的当我的制作人。”
“就算恋人是千风,他也……不会,呜呜呜……”
“阳介……”
花织湿润了眼眶,声音也变得哭哭赖赖的,对于一向坚强的花织来说,已经完全退化成幼儿形态了。
“花织,你别……哎,给,快擦擦。”阳介还没反应,反倒是刚甩脸子的千风先急了,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去给花织擦眼泪。
阳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开始只是想点下千风让她不要那么客气,别一直顾虑他们整天费心费神,但哪想到会发展到这地步,看着千风安抚啜泣的花织,他也有点慌神。
“别哭了。”千风一脸无奈地抚摸花织的后背。
“花织,谢谢你说出来,我确实像阳介说的一样,有点自己的心思。”
“包括拿你的衣服,答应你的要求,都是希望你能接纳我。”
千风慢慢吐露自己的真心,只是这次她的脸上不再那么沉重,反而一脸轻松。
“花织你真的很厉害,能那么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我现在也知道了,花织你也有不安的时候,怎么说呢?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稍微轻松了点。”
“千风……呜呜啊!”花织抱住千风,被千风这么一说,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乖乖,不哭不哭,都怪阳介,本来我们应该开开心心地逛街来着。”千风摸摸花织的头,像足了一个关心妹妹的好姐姐。
“……不怪阳介。”花织在千风怀里待了一会,用干枯的声音回答道。
“在这种地方也坚持还真是有你的。”千风光速吐槽。
“不过——”
“谢谢你,阳介,如果就这样下去的话,我估计真的会什么都迁就这孩子吧。”略过花织柔顺的头发,千风也看向阳介,用愧疚的语气说道。
“我接下来也会好好地提出自己的任性要求的,我会证明。”
“我会变成比花织更厉害的偶像。”
“以及,我对阳介的喜欢绝对不低于花织,等着我吧。”
千风抬起头,自从出事以来,阳介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自信的眼神,像蓝天一样,仿佛能覆盖一切的蓝色眼眸里,闪烁着明亮的星光。
“呜哇哇啊!谢谢你千风,要被抢走了呜呜……”花织语无伦次,只是一味地哭喊。
“不,到底是谢谢还是讨厌你倒是先选一个啊……”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千风眼里透露着真拿你没办法的温柔目光还是看出了她们和解的心意。
阳介松了一口气。
“……那么,那个约定还算数吗?”花织在千风怀里抬起脸,两眼汪汪地看着她。
“就是我们一起献出初吻的约定。”
因为姿势来不及捂嘴的千风,哭成泪人的小孩花织,以及被这句话的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的阳介。
打破这一片寂静的,是刚玩完一天回来,手里包包掉在地上的星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