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昀听见了广播中传来的琴曲,想起应该还在院长办公室搜查的陈淑娟等人,所幸他预料到类似的情况发生,提前跟最听话的池凝交代了些预防措施,不然这次副本就可以宣布团灭了。
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队友暴毙,但让陆昀感到惊奇的是,身为医院掌控者的院长似乎也受到了这琴曲的影响。数不清的面孔长满了院长的身体各处,就像是人头堆砌而成的京观,而子那些痛苦扭曲的神情中,院长脸上的悲痛和怜悯更显独树一帜,他温柔地张开双臂,如同慈悲的老者般拘束着顽皮的孩童,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身体。
而陆昀的视角则更加令人窒息,被怨气包裹,存在扭曲的鬼怪正在不断从院长体内窜出,却无法逃离院长的魔爪,被他抓在手中送到嘴边咀嚼着。忏悔的清泪流淌过院长脸上的褶皱,却无法滋润干枯。陆昀就如此目睹者院长重复吞吃的动作,直到琴音暂歇,院长才活动着僵硬的下颌,发出咔嚓的关节声。
“人真是不服老不行啊,牙口都不好了,让病人见怪了。”
陆昀单臂撑住脸颊,嘴角轻敲着,眼神中泛起些许波澜,明知故问道:“刚才的都是你治疗过的病人吧?所以你也想把我变成其中的一份子?”
院长闻言,立刻惶恐地摇着脑袋,否认道:“当然不可能,这些都是我曾经医疗失败的病人,我将他们因病而死的怨恨存在在身体内,每时每刻都体会着他们临终前的病痛,这样才能让我铭记自己的志向。”
“而你,我的朋友,你和其他病人不同,你是无法自医的医生。这才是我会邀请您的原因。”
陆昀理解了,相比是那些被他消除怨念的鬼魂在他身上留下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让院长误以为自己和他是同道中人,这可真是抬举他了。陆昀不想在这个注定无法相互理解的问题上继续纠结,转而指着头顶的广播,问道:“说起来,医院为什么要播放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曲子?”
“说来惭愧,医院的广播并不是由我能够决定的。就在病人您入院的前两天,突然有个患有不治之症的患者不顾劝阻,强行赖在医院不走了,我没办法只能将她安放在重点观察病房,但无法阻止她弹奏乐曲。”
院长缓缓起身,对着陆昀鞠躬致歉,眼神中流露着遗憾:“真是令人悲伤的曲子啊,如果可以,我也想为她诊断一番,可惜她不给我这个机会。”
“我很抱歉,今天的治疗只能到此为止了,我还需要安抚那些无法安静倾听乐曲的病人,先失陪了。”
语罢,院长对陆昀弯腰致歉,在他抬头的瞬间,陆昀便出现在诊疗室的大门前。陆昀环顾四周,之前送他来的护士小姐已经不见了,他只能自己原路返回地向下走去,而安瑶也终于有机会钻出印记,挂在陆昀身上。她炯亮有神的双眸什么都不说,就这样沉默地注视着陆昀。
双方对视着,最终还是陆昀率先败下阵来,无奈地投降道:“好吧好吧,是我错了,不该不让你出来的。但你看,我们不是平安离开了吗?”
“这是重点吗!虽然我很相信亲爱的能力,但亲爱的为什么总是把我想的很脆弱呢?”安瑶身体漂浮在陆昀的背后,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不停用手指戳着他的脸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安瑶嘟着嘴,抱怨道:
“我也很能打的,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陆昀轻抚着她的小脑袋,柔和地安抚道:“我当然知道你很强,但这又不是无脑战斗爽的副本,能避免战斗就尽量节省一点力气。”
其实是陆昀不敢想,安瑶在一番酣畅淋漓的战斗过后,自己又会多么大汗淋漓地给她充电。想到此处,陆昀回想起院长提起过他灵魂中满溢而出的愿力,于是对安瑶问道:“你能看到他说的那种愿力吗?”
安瑶点头又摇头,紧皱着眉梢,看上去十分纠结的模样:“我看不到亲爱的灵魂,但你身上的味道确实很香甜。嗯...有点难以形容,就是那种很美味的食物,却舍不得吃掉它,只想好好珍藏起来。”
陆昀闻言,嗅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味道。他也没想到多年以来帮助鬼魂的习惯,竟然会潜移默化地形成如此变化。但这种涉及灵魂本质的变化是好是坏,他也看不清。目前看来唯一的优点,就是让安瑶吃的肚子饱饱。
“所以我也没看到你不舍得在哪?每次都恨不得吃得一干二净。”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在没和亲爱的签订契约的情况下!现在肯定是就是随便吃了,嘿嘿。”
一人一鬼有说有笑地回到病房前,陆昀开门前听到其内传来的动静,便先让安瑶解除身体,随后才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吴涛然和身体抽搐,依旧锲而不舍地研究着陆昀床头读物的陈淑娟。
陆昀丝毫不意外地坐在沙发上,将视线移向角落里面壁思过的小白狗,问道:“你竟然能把她们带到我这里?”
池凝听到熟悉的嗓音,立刻像是有了主心骨般,坐在地上一点点蹭到沙发旁边,轻声道:“因为你说过,让我听到广播有动静之后,就立刻堵住耳朵,带着人跑。”
“但你没说该跑到哪里,所以我只能抓着她们闭着眼,按照熟悉的感觉找路,睁开眼就是在这里了。”
陆昀注意到池凝耷拉的狗耳朵有未擦干的血迹,意识到这小狗比他预想中还听话,不让她听广播中的乐曲,她竟然直接心狠地戳聋自己。而现在池凝还能听清他的话,说明伤势已经痊愈了。
陆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叹她强大的身体素质,还是能将两个成年人,其中一个还是彪形大汉扛着乱跑的巨力。出于好奇,陆昀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你道具是什么效果?”
池凝闻言,整个人都呆滞了,陆昀甚至能看见狗眼中的纠结。半晌之后,池凝又从口袋里取出金条,恭敬地举起,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求你了,放过我吧,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