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陆昀打着哈欠推开医院食堂的大门,看到了先一步到达的陈淑娟和池凝,两人此时的模样虽然有些狼狈,看上去经历了一番恶战,但总归还活着。
与之相比,陆昀昨晚还算度过了一个较为安详的夜晚,除了前半夜安瑶拉着他要求充电的时候。
看到陆昀过来,陈淑娟起身坐到池凝身旁,不用多问便开口讲述着昨晚的情况:“你说的那只鬼,昨晚确实来找我和池凝了,虽然攻击性很强,但总体还不算难以应付的那种类型,几乎池凝一个人就能将它打跑了。”
听着陈淑娟对其的评价,陆昀也在心中衡量着自己的实力大概能在玩家群体排在什么梯度,结果就是在不考虑安瑶对他的加持的情况下,凭借他从易葵那里学来一招半式,他也可以勉强部分强度不高的鬼怪。
陈淑娟不知道自己成为陆昀衡量战力的标杆,皱着眉梢继续说道:“所以我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这种攻击性的鬼怪,对于七次朝上的玩家而言,并不是难以抵抗的存在。能达到这个次数的玩家,就算是和我一样不擅长战斗,手里至少也有一两件用来保命的道具。”
“但为什么沈思怡如此轻易地就死了呢?而且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她临死前的细节也很奇怪,什么都说不出,突然就暴毙了。”
陆昀注视着池凝用餐叉卷着碗里的面条玩,视线不留痕迹地瞥过陈淑娟脚底的影子,自如地回答道:“被偷袭了,或者误服了护士发放的安眠药物,在没察觉到的时候,不知不觉就被割掉器官了。”
“对!问题就在这里!”陈淑娟突然激动地拍打着餐桌,吓得池凝将手中的面条都弄断了。陈淑娟双手跟陆昀比划着自己昨晚见到的麻袋,神色异常地补充道:
“就是器官!我们一直以为那只鬼在去到你那里之前,是先去找的沈思怡,所以你才会在麻袋里看到那些器官。”
“但昨晚我和池凝同样把它的麻袋抢走了,里面竟然存放着足有两人之数的器官。这次总不可能是在吴涛然那里得手了吧?除非吴涛然长着两心三肺,不然数量对不上。”
说到这里,陈淑娟面露疑惑地望向食堂的门口,不解道:“说起来,吴涛然怎么还没过来?”
陆昀将自己那碗面也推到池凝面前,对方立刻放弃被自己搅成浆糊的那碗,继续抱着陆昀的碗开始用面条织毛衣。随后他才将那个玩具电话放在桌子上,对陈淑娟缓缓道:“他去找院长单挑了。”
“什么!?”
陈淑娟发出尖锐的爆鸣,满脸不可置信,显然她还没能够进入高玩群里,自然不知晓有关核心的事情。陆昀也不介意为她简单解释一下,只是在他讲述完毕之后。陈淑娟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咬着牙就要起身离开。
陆昀喊住了她,平淡地开口道:“你现在要去拦住他的话,已经来不及了,吴涛然的手术开始是在...嗯,两分钟之前。”
陈淑娟眼中迸发的怒火更盛,她几乎翻阅整张桌子和陆昀四目相对,怒斥道:“那你为什么不拦住他!这分明就是送死!就算他牺牲自己又能够为我们争取来多少情报?难不成就我们三个,能够靠这点东西去解决掉那个鬼玩意吗!”
陆昀不偏不倚地与她对视着,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拦他?他知道自己有去无回,但他所需要的‘良药’,就是这份面对恐惧,却依旧选择面对的勇气。”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治疗自己的方式。别忘了,他还随身携带着那张准备好的健康证,如果他真能杀死自己的怯弱,那是否便达成了痊愈的目标,从而通过健康证脱离副本。”
陈淑娟怔怔地后退,双肩都在颤抖,望向陆昀的目光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不像是在注视一个活生生的人类:“这不是把人命当做探路石...你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地接受啊!”
“我不是没有感情的理性机器,只是在认识吴涛然自己的意愿之后,处于当下情况做出的判断。”
能够解释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陆昀最大程度的努力。之后无论陈淑娟再怎么喋喋不休,他都不会再理会了。陆昀将玩具电话拿起,指着身后的挂钟,示意陈淑娟注意时间:“你是要继续在这里和我争论人性,这个复杂的话题。”
“还是利用好吴涛然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再去办公室里的地道一探究竟?”
陈淑娟闻言,紧握着双拳,指甲都嵌入肉中,似乎是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径直转身离开。陆昀注视着她踉跄着离开的背影,微抬着眉眼,感慨道:“是个好人,可惜了没有好命。”
“你也是好人!”池凝看在场就只剩下两人,这下总是在对她说话了吧,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实际上只是在自言自语的陆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揉了揉狗头,语气轻松道:
“嗯,你金块贿赂的很成功。”
“我们也走吧,希望这一切都能早点结束。”
陆昀带着池凝跟在陈淑娟身后一起离开食堂,前往一楼的院长办公室,只是刚坐在半路上,他手中的玩具电话便传来滋啦的电流声,吴涛然发颤的声音从中发出:
“能听到吗...”
“可以,你说吧。”
“它就在我面前。”
吴涛然惊恐地看着眼前准备就绪的手术台,那位看似和蔼可亲的院长,正举着硕大的锯子擦拭消毒。注意到自己的病人有些紧张,院长亲切地招招手,安慰道:“不必紧张,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以后便不必再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鲜血淋漓的地面,浓郁的血腥气铺满整个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的各种人体残骸,如雨下般掉落着血滴。在一切污秽中,只有那张手术床呈现着崭新洁净,仿佛只要躺在上面,便回进入无人打搅的安眠。
事到如今,吴涛然真正体会到单独面对这些的时候,需要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不由得在心中升起几分对陆昀的敬佩。而他的心声也通过道具的效果,传入陆昀的耳中:
“小白脸,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