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单一却又纯粹的白。
我坐起身，身体前所未有的疲劳，忽然感觉烛年已至，已然垂垂老矣。我有些费力的拿起镜子，借着外界的光线，我又看清一张年轻的脸庞。
“尘枫？”修仙走了进来，表情关切，“你……还好吧？”
我放下镜子，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没事。”
“尘枫。”他又喊了我一声，“如果直面死亡的代价，仍是死亡，那直面死亡还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这个话题有些突兀了。
我仔细思考，觉得他的逻辑难以自洽，不就是因为直面死亡，所以才会死亡的吗？
想了一会，我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嗯……你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我了。”我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看着他恳切的样子，我开了口，“应该……是不一样的人生态度吧。”
然而，我的回答似乎并不符合他的心意。于是他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支持你活下去的动力是什么？”
“嗯……”我想了好久，对于这种问题，我好像还真没有仔细思考过。最后给下一个我自己都不太认可的答案，“我未曾触及到的领域。”
“你们又在议论什么呀。”执行走了过来，他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着调。
“执行，你下去。”合格走了进来。
“凭什么呀！”执行不满，开口反驳。
合格不语，转而问起修仙：“你为什么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只有你能来？”修仙反问。
合格无视掉修仙的提问，“你是我们一员。”说着她来到我面前，拿出一些我未曾见过的药材，“喏，天使给你找来的，凭运气。晚上吃了它。”
我接过药材，却听见身旁的修仙笑道：“真是令人羡慕的运气。”
“为什么，你们救我？”我问。
“因为她善！”修仙开了口。
“对了，苹果有事找你。”说着，合格向我伸出手，似乎是想搀扶我。
我摆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
“为什么，不让教主来见他？”修仙问。
“面条在那，似乎有什么事要跟他说。”OP走了过来，回答道。她站在一旁，看着合格不禁一笑，“多跟面条学学吧。”
“什么？”合格面色有些不悦。
“虽然说吧，你们都挺不错，但你这样，让我感觉廉价。”这次，合格倒没有先前那么生气，反而有些语重心长：“你也是，多跟花散尘学学。”
“切，我就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
合格冷艳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这样的话，要求别人是不是不太好呢？”
我一个人走出屋内，脑袋仍然昏昏沉沉。合格想伸手帮我，但都被我给拒绝了。
走了好久，才到地方，苹果正站在橡木树旁，“有些事，要跟你说一下。”
我看看跟在身旁的合格，又看看苹果面条，突然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教主，你说吧。”
“这有一处裂缝，曾经修仙开辟的那条。”我点了点头，好奇他说这个干什么。
“这几天，有外来的打进来。虚无，天使走了。”
听着苹果话，我心底一沉，“天使走了？去哪？”
“到其他世界，迎接死亡。”
“他们走了？”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面条拦下。她看了我一会，又面无表情地扫了合格苹果一眼，最后淡然开口，“活着。”
一声雷响，画面破碎，面条留给我的背影崩裂开来。
我扶着额头，脑袋头痛欲裂，“怎么回事？”我疑问，可并未得到答复。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换着，杂乱的色彩线条毫无规律的交织着，或盘旋，或平行，亦或是其他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形状。最后，由黑暗将一切吞没。
不知怎的，我又回到屋子里。我环顾四周，窗外夜色如墨，分辨不了分毫。即使如此，我还是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
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一切感官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灵敏。即使是最细微的动静，我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这声音究竟是真的声音，还是大脑幻想出来的，我不得而知了。
“可惜啊……”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窃听，外面的声音止住了。
片刻后，一道响雷落下，照亮了窗外。
我分明清楚地看到花散尘半个身子处在黑暗中，他背对着我。有是几道惊雷炸响，他的身影越陷越深，最后消失不见。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目光移向桌子，借着天空中划过的雷光，我看清，桌上明晃晃的草药。可随之，我又发现，我躺在空无一人的黑暗中，睡的香甜。
黑暗洒落一道光，照亮我前方的视野，我有些疑惑，正巧，修仙走进屋内，轻拍我的手臂。
“我知道你醒了，起来谈谈。”他转身关上房门，随后坐在我身旁说道。
“……你想干什么？”
“关于你那天的回答，我不太理解。”
“哦，这事，我差点忘了。”黑夜透发一丝微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脸上竟有些阴沉。
“你……哪里不懂？”
“活着有什么意义，我的意思是，一个渴望长生的人，存活的意义是什么？”
“长生，是吗？”
修仙点点头，表情略有些自嘲，他缓缓转过了身，慢慢地离开了我。
“我想，终究是我错了吧。但有些时候，是对是错倒没有那么重要。我们自诩把一切都看淡了。却在死亡真正来到自己面前时，忍不住的发颤。你说，人的弱点是不是很多啊？怕这怕那，畏畏缩缩？可为什么有些时候他们是那么勇敢，竟敢直面死亡，去追寻长生？或许，着就是他们所说的向死而生吧……”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无声。
那些复查诡异的线条再次出现了，他们自我眼角蔓延，宛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视野里疯狂生长，他们交织着生长着，由无序渐渐过度，直至将整个视野全部占领，在眼前构成一幅真实的画卷来。
眼中，是这样一副景色，晴空万里，一轮明日高悬于九天之上，在独一人的舞台上旋转，带着骇人的热浪，将整个天地置于自己的领域当中。
拓的脸映入眼帘。
“修仙呢？”我问。
“为我走了。”
“啊？”我坐起身，不起眼的视野里，一道光亮一闪而过。很明显，那不是太阳。
扭头看去，天边，裂缝延展直至看不见的地下。然后从中喷涌出一道道喷泉。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他们离去的地方。”
“他们？离去？”
“对，它夺走了他们。”
橡木一旁，苹果斜倚树干，却皱着眉头，他身旁，血红的鲜花开的正盛。那是新生和衰朽的对抗，地面已经凋满一地鲜花，好似一片血迹。
“这是……？”
“合格种的。”
“她？那她人呢？”
“知道了，就用不着再问。”苹果回答道。
看向远处如山涧般的裂缝，我能明显的感到我的情况又严重了几分。
“那……其他人呢？”回应我的却是一片寂静。
“嗯？”我转过身，四下里，黑暗一片。
“明明刚才……”此时，手掌处传来冰冷的触觉，黑暗中，我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这是水。
我眨了眨眼，刚才的黑暗消失不见。OP此时站在我的身侧。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感觉我有点……病了。”
她用奇怪的目光打量我一眼，“你怎么了？”
“我记不起之前的事，我感觉到……我的记忆似乎在一点点消失。”
OP听了我的话，沉默着，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道：“看了你快死了。”
“死了？我……”我有些不解，还有点埋怨OP的口无遮拦，但我不服，“为什么？”
“你不知道？人到老年都会这样的。”
“……额，那……”
她抬手打断了我的提问，：“这些深奥的问题，我解答不了，你去找苹果去吧。”
OP给我指了条明路，但我并不打算按照她说的那样。对于教主，我总觉得他在以观众视角，以别人来为自己取乐。
“对了，我觉得自由是建立在别人自由之上，你怎么看？”
我被她的突然提问弄的有点不知所措。
“额，算是吧。”我含糊的答道。
“那是不是，我认为的自由就是自由呢？”
“对你来说至少是。你们这么都问我这种问题？”
“因为教主说过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刨根问底，当然也必须有一件事刨根问底。”
“笼中之鸟，向往广阔世界，而饥馑之人，望着笼中之鸟。真正而绝对的自由是不存在的。天空高远，亦有穷途之时；大地广阔，亦有盘回之日。当空间不在是囚笼，时间就成了枷锁。无尽追寻自由者粉身碎骨，自安之人，随心所欲。”
OP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